Soul Switch（06）
我特別痛恨自己。
因為這病掉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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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我們剛畢業不久。畢業沒有令三年多的戀情垮掉，反而令我們的關係得到升華。
我和他的家庭都不是很富裕，大學畢業後打算直接投入工作。
我們利用大學期間打工攢下的錢在這座城市闖蕩。
他是個特別溫柔可靠的人呢，僅僅一個月時間，就找到了一份薪水不錯又體麵的工作。
這也是必然的吧。他本身素質實力過硬，大學時期又帶領自己的團隊屢次取得省級、國家級的獎項，為自己的履曆增添光彩。同時，他也是一個幽默風趣，積極樂觀的人。
我認為後者才是他成功的關鍵點。
也是我愛上他的關鍵點。
海心市少有的秋雨……
因為忘帶傘，被淋成落湯雞的我走進公寓。
這是我和他臨時租住的場所……計劃裏會住上兩年左右，然後就可以將房子的首付付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旋轉鑰匙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拉開厚重老舊的防盜門，裏麵的光景略顯黑暗。
身體好累……好想找個柔軟地方撲倒。
可是不行，因為身上還是濕的。會讓沙發或者床發黴……
然後，我撞到了他柔軟的懷裏。
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
“安安小朋友，你這個笨蛋，今天早上出門前不是剛提醒你要下雨的嗎？又忘帶傘了。”
熱毛巾敷著我的頭，隔著熱毛巾，我仿佛感受到更多的熱量……來自於他手掌的溫度。令人安心，令人想睡覺。
“嘿嘿……我又忘記了嘛。”
“先別睡，會感冒的！我已經放好熱水了，你洗個澡再睡。”
“對不起哦……今天我又應聘失敗了……”
也許隻有現在這個時候，我才可以做到微笑著麵對這個有些殘酷的現實。
“有什麽關係……就算我一個人，也可以撐起這個家。嘿嘿，你別太累了，工作什麽的隨緣就好，實在不行，以後你就做家庭主婦吧！”
“呸，不要臉。我還沒嫁給你呢，我們還不算一家人！還有啊……我才不想當家庭主婦，要不你來做家庭主夫吧。我一定要找一份比你更好的工作，以報今日被瞧不起之仇！”
“是是是，我親愛的安安小朋友。”
無奈地回應著我的話，他將我抱進浴室。
我們的生活很簡單。
我每天比他早起來一個小時，做好兩份早餐之後，吃掉自己的，然後出門去找工作。
下午誰先回家誰就做晚餐……不過往往都是他回家得比較早。
公寓所處的郊區位置較偏僻，去城區有半小時左右的車程。
我從一開始的，找自己想做的工作、與自身專業對口的工作；到後來的尋找能做的高薪工作；再到後來的應聘一般性質工作……
投了至少五六十份簡曆吧……
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很無能，有些配不上如此優秀的北掘小朋友。
可每想到這裏，我就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爭氣。
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怎麽的，我覺得身體逐漸用不上力。
後來的我才知道，那是我病魔湧現的前兆。
在畢業那年冬天，我如願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那份工作不是我心中最向往的，但實際上剛畢業的大學生百分之九十都和我一樣無法從事自己所向往的工作……北掘能做到完全是因為他實在太優秀了。
我找到的工作待遇不錯，可惜沒有五險之類的。不過也沒什麽可計較的，稍微攢到些錢了自己買就是。
……
我在第二年的春天病倒。
那天也一如既往的覺得使不上力。
明明出門前還被北掘提醒，身體難受的話就呆在家裏休息……
我在公司寫文案時倒下，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病房很安靜，潔白整潔的環境我很喜歡。
更喜歡的，是醒來時就緊緊握著我的手的這個人……
“唷，睡醒了啊？”
點滴管的藥液一滴一滴下墜。
他微笑著，眸中的光芒一如既往的溫柔。
這一天，窗外的櫻花開了……
想做起來，可乏力感回絕了我向身體提出的申請。
心底莫名蔓延出絲絲恐慌，不過……因為他就在我身邊，我倒不是很害怕。
“我……生病了嗎？”
我問。
“沒事……隻是一些小症狀而已，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喂喂喂，連我都敢欺騙嗎？” 我微笑著反駁他的話。
“好吧……你確實病了，而且，這個病有些厲害哦。所以要好好養病才行。”話語很輕鬆，該不會是想要故意嚇我吧？
“什麽病？檢查出來了嗎？”
“急性炎症性脫髓鞘性多發性神經病，也叫吉蘭巴雷綜合征，不過你隻是初期症狀，接受治療的話半個月就能出院了。”
“又得浪費多少錢啊？我醫保去年沒有續保……”
稍微有點後悔了……不過，至少這個病是可以醫治的。
不過，公司請假半個月的話，說不定工作又泡湯了。
希望老板不會在我病好後將我辭退吧……
姚安安啊姚安安，你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你得好好休息，好好治病，快點好起來，不能讓北掘小朋友替你擔心。
在醫院輸了一天液，身體確實有所好轉，至少能下床走動了。
北掘小朋友不會時時刻刻陪著我，雖然他昨天特意請了一天假陪我。我病倒之後，他就成了我兩唯一的經濟來源，雖然三個月下來我兩有了少許積蓄，但……住院這種事，可是很昂貴的。
不過，他總是會在下班後第一時間趕來醫院。
“怎麽樣？今天是否感覺好一些了？”
“嗯！”我將他帶來的粥一口氣喝光，“我甚至覺得可以馬上回去工作哦！”
醫院療養區有一顆巨大的櫻花樹，此時正值櫻花盛開的季節。
我和他坐在櫻花樹下。
我們念的大學外有一條街，街道兩旁栽滿了櫻花樹……
想必此時此刻，也是櫻花瓣漫天飛舞的光景。
以前的這個時候，我會和北掘小朋友一起手牽著手，漫步在那條櫻花樹之街。
不知道今年還有沒有機會呢……希望我出院的時候櫻花還在綻放。
我期待能早一些出院……
後來……我真的出院了。
不過卻是因為沒有金錢支持我繼續治療下去……
我並不是半個月後出院，而是住了更長更長的時間。具體是多長，我記不清。
身體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糟糕，就連上廁所都需要護士幫忙……根本不像北掘小朋友給說的那樣，半個月就能出院。
雖然他一樣每天都來陪著我、每天給我說笑話、每天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
心裏的不安不斷增強……
直到我想主動了解這一切。
有一次，我請求護士將我的病症表拿給我看……雖然護士小姐表示隻是吉蘭巴雷綜合征，沒什麽好擔心的。但在我有些過激的“行動”下，拗不過我的護士小姐給我看了屬於我的病症表。
運動神經元病。
不是吉蘭巴雷綜合征麽？
這時候的我，用盡全身力氣也隻能做到抬起手臂，活動手指的地步。
我給手機解鎖，喚醒了語音助手，“搜索運動神經元病。”
“運動神經元病，又名漸凍人症、漸凍症，是現存的不能治愈的絕症之一，表現症狀有……”
後麵的電子音已經聽不進去了……
北掘小朋友……這是你唯一一次正經地向我撒謊吧……
還真將我給騙過去了……
我應該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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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著幾天沒有和北掘小朋友說話。
不是不想理他，而是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我有我的想法……
我生病了，不能治愈的病。
我家家境不太好，父母都是農民，如果他們知道我有這樣的病……
北掘小朋友之所以會騙我，完全就是想讓我安安心心的養病……然後一個人默默承受我極度高昂的醫療費用。
北掘小朋友……你還很年輕啊……
有一天，我和他攤牌了。
“我已經知道了哦，我得的不是吉蘭巴雷綜合征，而是漸凍人症……”
北掘小朋友沒有說話，難道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小了？
眼前不變的笑容，隻是笑容比以前滄桑了不少，還有好重好重的眼袋，沒有休息好麽？感覺更瘦了啊。
“喂……北掘小朋友。我們不是很熟吧……”
“我們沒有組成家庭、沒有孩子、沒有結婚，甚至你都還沒有拿走我的第一次……嗯，因為你說想等到新婚之夜。”
說到這裏的我……是不是笑了笑呢？
“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道路。滾吧……我不想再見到你，誰要你管我啦？別自作主張了好嗎……我真的……”
眼淚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流出來？
給我堅強一些啊！堅強一些！姚安安！
“你……真的什麽都沒欠我啊，離開我吧，我求求你了！”
眼前的那張臉突然湊近。
——
嘴唇緊緊貼住我的嘴唇。
——
溫暖的觸感令全身麻木的我仿佛再次找回活力，當然，隻是錯覺罷了……
“安安小朋友，你這家夥，都這副模樣了還敢命令我……太天真了吧……”
“我……一定會和你結婚的，你這輩子都別想逃離我！”
“我們會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步入婚姻殿堂，在海心市買一套房子，生下一對兒女。”
“我以前每年春天都會陪你去大學城外麵那條街欣賞櫻花……以後也是，有了孩子也是，老了也是……”
“我會想辦法讓你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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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因為支付不了昂貴的住院費，我被轉移到了出租公寓內。
北掘小朋友對此事很自責，盡管這完完全全都是我的錯……
可是，我連安慰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已經，失去了發聲能力。
世界陷入了黑暗。
或者，我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就連北掘給予我的溫度都不在能夠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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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熬過了一個寒冬。
最終迎來了春暖花開的春天。
很久沒有見到光芒了……沒想到會令眼睛這麽刺痛，即便刺痛，也渴望著光。
身體傳來的感知……
我的病……？
起身的我，察覺到房間異常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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