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Midgard（04）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天左右。
至於為什麽要說“左右”，因為我也記不得具體過了多少天。
之前看的那本小說一共隻有兩百多章，大概六天前就看完了。那之後我沒有再繼續記錄自己重複的天數……也許記住重複了多少天根本沒有意義，也或許，我對“自己能脫離現狀”已經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
為什麽我會不斷重複這一天？
就像牛頓所說過的，時間隻是人類的錯覺。作為一個物理量的時間，實際上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已經是定格好了的。之所以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那隻是人類大腦產生的錯覺……
而我，就是在不斷重複這樣的錯覺麽？
我幾乎將我能想到的方法都試了一遍，可就是逃不出“海心市”這個籠子，久而久之，自己都快麻木了。
難道自己……就要在這樣的狀態下永遠重複下去？
一籌莫展的我，在長達三十多天後又想到了那個女孩。在這重複的三十多天時間裏，我不斷在想辦法逃離這樣的重複，沒有再去過一次學校。
現在再次回想起的時候，才想起，這一切的開始……我第一次度過這一天的這一天，所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不正是和那個女孩相識、相知麽？
雖有這樣的形容有點過了，但正如那家夥最後問我的問題一樣。
“呐，釋靈同學，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吧？”
……
強烈壓抑的情感湧上胸口，我很想哭出來。同時內心也迸發出一個同等強烈的想法。
我看了看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整理好著裝的我，背上單肩包，按照記憶裏最初的“往常一樣”走出了門。
在那個時間，在那個地點，知道事件如何發展的我等待著她。
“同學，請問高一新生的報名處往哪裏走？”
可愛的短發少女，和記憶一模一樣地出現在那裏：黑色的短發隨溽熱的夏風輕輕浮動，微微遮住空靈的雙瞳。雙瞳之前覆蓋著的透明鏡片，栗色的鏡框替它增加了朦朧的美感。淺綠色的連衣短裙，以及精致臉蛋上淺淺的笑容……
再次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以相同的方式與她相遇的我自己都不確定了……這到底是不是言情小說裏麵所描述的“初戀的感覺”。
“不好意思啊，我也在找。今天隻是我第二次進這個學校。”
我撓了撓頭，按照自己的本能重現過去的樣子……
……
“呐……釋靈同學，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吧！”女孩突然回過身來，和之前一樣問我同樣的問題。
在略微昏暗天空下的我……沒有像以前一樣做出回答。
要是我這個時候點下頭，微笑地回答道：“嗯，當然！”。那麽一切就變得和第一天一樣。
然後再一次重複？再一次相識？再一次相知？
今天仿佛比以往更加寧靜……
“……米小笛同學。”我咬著牙，壓低聲音。
“嗯？怎麽了？”身前可愛的女孩麵對我突然改變的神態有些緊張。
如果要描述我此時的心之所想？
晚風穿過街道撲麵而來，鼓亂了我和她的頭發。
行人越發稀少，天色愈發昏暗。世界會在幾個小時後再次清零。
而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記錄……隻有我一個人記得。
隻有我一個人能記得。
可是我在不久後也會忘記這份記憶吧……我的記憶也是有限的。即便如此，在當下……米小笛同學站在我的身前，之間相隔不過數米之遠。
——
那樣的話。
就讓我表達出這一毫無意義的內心實感吧！
“我……果然很想和明天的你說說話。不過，現在的我應該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了？”
我也很想告訴她，我和她一樣很久沒有聊得這麽開心了。
明明隻是，意義上的“初次見麵的人”。
我一定，在某些方麵和米小笛同學相似吧？
“嗯……為什麽這麽說啊？明天不就正式開學了嗎…… 到時候就可以再見，嗯？你怎麽哭啦？”
？
我怎麽，哭了？
“這樣啊……也許釋靈同學，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堅強。”
她上前幾步，走到我身前。隨後伸出一根纖白的手指，輕輕戳了戳我臉頰上緩緩流下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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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釋靈同學身上殘留的氣息看來，大概……就是這裏了？”
川澤區某十分狹窄陰暗的樓間空隙。
空隙不大，最多隻能容納一個成年人勉強通行；同時那裏麵傳來的因高溫而腐蝕的怪味讓人覺得很難受。
米小笛取出口袋裏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同時，她將背包取了下來，拎在手上。
以她嬌小的身軀通過狹縫十分容易。
“喂……媽媽。”
“嗯……那個，今天稍微遇到了點麻煩事，可能很晚才會回來哦，所以吃飯就不用等我啦。”
“這個嘛……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不過也算是在履行自身的職責啦。”
“隻是玄階吧……我應該能一個人應付的了，不過或多或少要花一點時間。”
“懂了。”
女孩因彌漫著的難聞味道而皺上眉頭，掛斷電話時已走進狹縫深處。隨後她隨手將背包拋向上空。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位看起來嬌弱可愛的少女，看似很隨手地將書包向上空扔去，但扔出的高度竟然達到了五層樓之高！並且背包沒有落下，而是巧合地掛在了釘進牆體的一顆不起眼小鉚釘上……
狹縫的盡頭，是一塊半個籃球場大小的空地，空地很久沒人清理過的樣子，在靠牆的地方堆滿了生鏽的廢鐵，同時地麵和牆麵上都多多少少生長著青苔，這裏彌漫的惡臭大概是來自於空地邊緣的那條臭水溝。
可愛的少女出現在這樣的地方確實有些不合時宜，米小笛站在空地的中心，像是發現了什麽，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四周除了荒涼的景色外，似乎就隻剩下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就連螞蟻之類的昆仲都找不到一隻。與外邊的繁華的街景不同，此類城市中的角落是常人不會光顧的地方。
她在那樣的環境中站立了數分鍾……
來了！！！
隨後——
“火星辰&炎爆！！！”
空間的溫度驟然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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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米小笛同學告別之後。
我一個人來到川澤橋上。
以往沒事的時候，我經常來這座橋上吹吹河風。
從這裏可以看見川澤兩岸規劃得很好的河堤，不少中老年人沒事的時候就坐在河堤上垂釣。這裏的河風在傍晚的時候最為合適，往往會夾雜河道兩岸青草地與泥土的氣息。由於城市規劃，川澤保留比一般河流清澈許多倍的河水。
我和以往一樣，享受著迎麵撲來的河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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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七點多鍾。
夏日的海心市沉寂在昏暗的暮色，街邊的路燈按時開始發光發熱。
由於光線不能直接找到這裏，臨近暮色的時候，米小笛所在的地方已經十分黑暗。
“將釋靈同學的靈魂……”
水藍色的光點急速匯聚，憑空出現的它們圍繞著少女白皙的手掌，就像是有著生命一樣急速跳動。下一秒光芒定型，光華逐漸消散。出現在少女右手中的，是一柄精致的水藍色長劍！
麵對急速朝她伸來的「不可視之物」，米小笛微凝三色光滿閃爍的雙瞳。
“給我釋放出來！”
揮劍的時間也許隻是普通人眨一次眼所花費的時間。
“啪~”
某種東西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當然，隻有此時此刻的米小笛能看見與聽見……
砍偏了！？
掉在地上的一截手臂粗細的深紫色觸手化為飛灰一樣黑色的塵埃，逐漸消失在原地。
少女身前奇怪的生物很是動怒，它隻有猴子大小，水母般紫色半透明的身體在離地一米左右的空中輕輕浮動。
數十根細長的觸手自生物半液態的身體緩緩伸出，隨後——
在狹小的空地不管不顧地瘋狂抽動亂舞，觸手的重影不斷疊加，如同絞肉機一般，四周的牆麵頃刻間出現密密麻麻刀割似的痕跡——這是高速狂舞的觸手造成的傑作！
這絕對超過了常人肉眼可視的速度！米小笛卻沒有過多的慌張，每一次細小觸手接近她的時候，她都能在一次極速地揮斬長劍後化解。不多時，狹小的空地布滿長短不一斷掉的細小觸手。
那深紫色的生物卻陡然停止攻擊，後方伸出的三根觸手飛快的伸向其後方的牆麵，身體靈活地依附著樓牆向遠處跑去。
“別想走！”
米小笛一躍而上，靠近牆體的時候手中長劍直接刺來進去。雖然劍尖隻在牆麵上留下了很小的印子，她卻借助劍與牆麵短暫接觸時產生的力，以毫不遜色於奇怪生物的速度靠著牆麵行動，順著它逃離的方向追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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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橋上的人行道站立了許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太陽完完全全墜入地平線以下，橋上昏暗的燈光在數分鍾前被打開。
川澤橋在幾年前的時候還是這裏的交通要道，在這個晚高峰期本應該不斷有車輛來往。不過由於河道前方不遠處修建了一座更大、更給人帶來安全感的“川澤新橋”，這座老橋來往的車輛就寥寥無幾了。
明天的今天。我該怎麽度過？如果可以的話……再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再度過一遍？
與米小笛同學相遇，一起去報名，她帶我到處逛，然後一起在奶茶店吃了點東西，最後道別。
——我真的很喜歡這一天。
這是我經曆了三十多個今天之後，得到的結論。
但是啊……即便再怎麽重複下去。我也等不到故事的後續……
天色越來越黑。
我也越來越困。
——快開始了麽？新的一天……
——我爬到橋的護欄上。
任由下墜時的強風吹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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