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大雪
此為防盜章, 小寶貝們等會兒再看,愛你么么啾 西門家生意越來越大, 官場上有靠山,父母都說她會嫁去真正的貴門做正妻, 以後不用受氣,堂堂正正, 威風凜凜。
西門慶說不想去,要嫁一個身家普通的人, 這樣那人就不敢欺負她。
家裡人覺得也行,但至少要是舉人。
西門慶更是不敢把喜歡潘六郎的事透露出去一丁點。
如今的世道,天子至高, 權貴當家,人命不值錢,若是潘郎因為她出了事……一想到這裡,心痛如絞。
一面是喜歡的潘郎, 一面是父母。
後者份量過重,就顯得前者不那麼重要。
只是,一想到……和潘郎斷了情分, 就心中一窒。
只作陌路人么……
偏不!
潘郎一定是知道我的苦處才這樣說的!
西門慶突然又幹勁十足。
只要潘郎可以考上舉人,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 要怎麼讓潘郎考上舉人呢?
西門慶向來不愛讀書,想得腦子都疼了。
家裡的書都有名冊, 不能流出去, 但是她可以抄出來, 找機會帶給潘郎……
想到這裡,西門慶匆匆跑去書房,要求抄書,一抄一整天,胳膊都腫了一整個晚上。
除夕夜,都在守歲。
只有西門慶因為弄傷了胳膊在針灸。
家裡人都快心疼死了,偏偏這個嬌氣的姑娘一滴眼淚都沒流。
能為潘郎做一點事,就很好了。
他哪裡像他說得那樣,只有一張臉能看……
明明像一陣溫潤的風,從詩畫一樣的江南吹來,經過了疏闊的林間,經過了悠遠的大漠,最後落在這小小縣城,定格成讓人魂牽夢縈的樣子。
一想到潘郎,西門慶眼睛里都是光彩。
他哪裡都好!
哪裡都特別好!
再也沒有見過比潘郎更好看的人!
——————
狍子肉炒白菜,野雞燉湯,鹹菜燒豆腐,蘿蔔丁作冷盤。
除夕的年夜飯對於武枝幾人開說,已經是幾年沒享受到的豐盛菜肴。
武松不敢吃太多米飯,依然是烙了餅子,沾點醬,咯吱咯吱啃大餅。
迎兒破天荒地吃了三碗,小肚子圓鼓鼓的,漂亮的大眼睛第一次顯出了幾分魘足。
剩下的都讓武松包圓了,她喝湯的時候向來豪氣,噸噸噸幾口,再狠狠嚼一口餅子,咯吱咯吱,然後再端起盆,喝湯,有條不紊。
等她吃完最後一個餅子,杯盤空蕩蕩。
「飽了嗎?」
姬緣有些緊張。
「有點撐。」
武松捂著肚子,仔細感受這種美妙的感覺。
太久了,太久沒有吃撐過了嗚嗚嗚……
「不礙事吧?」
姬緣怕她撐壞,不由得開始擔心。
武松連連擺手。
「不礙事不礙事,感覺特別飽,想一輩子都停在這一天。」
「那也不錯。」
武枝眼神十分溫柔,抱著迎兒,笑意盈盈。
當夜清河縣升起一陣璀璨的煙火,大都是西門家的方向,知府那邊也有一些。
流光雖一閃即逝,綻放在天空的華美景象卻讓人印象極度深刻。
「真好看啊……」
姬緣坐在門檻上,抱著迎兒,左邊是武松,右邊是武枝,看著漸漸黯淡下去的煙花,也覺得歲月靜好。
他曾見過更盛美的煙火,卻不如此時動人。
或許是因為現在心中更寧靜一些。
感覺自己像個慈祥的老母親,帶著三個閨女討生活。
姬緣笑容漸漸僵硬。
——
武枝的病好了一些,近日也沒有再下雪,連著出了幾天太陽,雪化了之後上山的路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都是泥,武松便留在家裡多住了幾日。
姬緣也沒有再上街賣餅,新年開頭,都在拜年呢,難得都閑著,姬緣開始教她們認字。
此時最為常用的是繁體宋體,原主認得許多字,天資聰穎,卻沒機會讀書,背著千字文百家姓,竟無半分用途。
那些輕便油水多的事情都有人包攬,各處都是複雜的宗族關係網,原主無甚門路,沒有出頭之日。
寒窗苦讀需要十年,經史子集無數,一無家資,二無閑暇,這條路很長時間內都走不得。
如今姬緣也想不出什麼用文化賺錢的法子,但至少可以教她們幾個認字。
「這是武,這是枝……」
姬緣教她們的時候用的是沙盤,用半截筷子一筆一劃寫出來,周圍圍著三個腦袋,都看得目不轉睛。
「枝枝來。」
武枝緊張地捏著半截筷子,顫巍巍地跟著學,稍微劃出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慫慫地看著姬緣。
「金蓮哥哥……」
「無事,你接著寫。」姬緣把武枝多寫的那一點撫平了。
武枝便繼續寫,按照上面姬緣寫的武枝二字,寫出來兩個像模像樣的字。
「寫得真好。」
武枝臉上慢慢爬上一層粉暈。
「該我了該我了!」求知慾旺盛的武松擠開武枝,蹲到沙盤前。
武枝默默看了一眼武松。
武松背後一涼。
「姐姐!我一定會小心的!不會把沙盤戳爛的!」
「放心吧!」武松拍胸脯保證。
猛然一掌拍下去,武松胸口一痛,她皺了皺眉,捏住了那半截筷子,遞給了姬緣。
痛嗎老弟?
還是拍胸口——
嘶——
姬緣看著都覺得痛。
武松那種不科學的巨力,姬緣已經不止見過了一回,每次還是會被深深震撼。
要是她去舉重,多合適啊……
「武字還是一樣的,松字是這樣的。」
「松柏的松,孔聖人曾經說過,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以後我也在院子里栽一顆松樹。」
武松握了握拳頭,然後捏著筷子,在沙盤裡劃出來武松兩個字。
她十分珍惜這兩個字,寫得小心翼翼,並沒有捅出什麼窟窿洞。
接下來是迎兒,她還迷糊著,學著寫出了「武迎」兩個字,就十分高興。
一天學十個字,三個人都要學。
一時間院子里都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聲音。
姬緣看著她們仨認認真真的樣子,頗有些欣慰。
「咕咕咕!咕咕咕!」本來是平靜祥和的一天,院牆外又傳來了鴿子的聲音。
姬緣虎軀一震。
「姐姐姐夫,我去看看,把鴿子抓來吃!」
武松就要出門,武枝卻把她拉住,溫柔道。
「金蓮哥哥你去吧。」
「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姬緣硬著頭皮出了院子門。
外面是背著包袱的西門慶。
不會是離家出走來投奔吧?
姬緣有些無措。
「潘郎,這是我給你抄的書,你不要嫌棄我,我爹生病了,我趁機出來看看你,我很久之後都不會出來了……」
西門慶眼眶通紅。
「潘郎,你用功讀書,去考科舉,以後我們就能……」
「西門姑娘,我對你已無情意,不值得你這樣費心。」
「不管你怎麼說,書是給你抄的,你不喜歡就把它燒掉吧,我是不會收回去的。」
西門慶再看了姬緣一眼,就要離開。
他一如既往好看,近日又比以前更好看了。
有匪君子,既清且冽。
以前的潘郎雖有青雲志,性子卻有些躁。
如今的潘郎……真教人喜歡……
「西門姑娘,你站著這裡等一會兒,我有東西要給你。」
姬緣說完,剛走進院子門,就與正在偷聽的兩大一小打了個照面。
「嘿嘿嘿……」武松露出尷尬的笑。
武枝垂下頭,恨不得把頭栽進雪裡。
武迎兒一臉懵懂,只覺得好玩,伸手朝姬緣要抱抱。
大家一起假裝無事發生過。
姬緣擼了一把迎兒的頭,再去上回藏東西的地方找西門慶上次給的筆墨紙硯,等他再出院子,西門慶已經走了。
只留了一個大包袱,腳步和她來時一樣,十分忙亂。
姬緣提了一下,沒提起來。
這還是西門慶扛來的包袱,他竟然提不動……
一時內心複雜。
「姐夫,我給你提。」
武枝輕鬆把包袱提了起來。
「姐夫,我覺得西門姑娘長得還挺好看的,又很有錢,要是你喜歡她,就把她娶過來……」
武松還沒說完,腰上就被武枝狠狠擰了一下。
「姐姐,我不說了…」
「西門姑娘的事,是我對不住你。」姬緣溫聲道歉。
「不怪你,是我不好……」武枝眼淚汪汪,越擦越多。
本來潘郎就是張府給的,要是張府不給,潘郎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金蓮哥哥,你要是喜歡西門姑娘,就和她在一起吧,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武枝哭得越發傷心,又咳嗽起來。
「枝枝這麼好,怎麼會不喜歡,我只是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並沒有男女之意……」雖然這麼說怪怪的,還是《渣男經典語錄》中的金句……但除此之外,姬緣想不出來更好的措辭安慰武枝。
「我對西門姑娘,也是如此。」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能這麼輕率決定,她只不過是此時被心中情緒蒙蔽,日後等她清醒了,想起來如今的事,說不定會發笑。」
「你真的不喜歡西門姑娘嗎?」
武枝一邊啜泣,一邊看著姬緣。
「西門姑娘有她的可愛之處,然而,我並沒有娶妻的念頭。」
「在我心裡,成親不是兩個人組成一個家,生兒育女,互相扶持,而是與一個彼此心動的人共度餘生、悲喜與共。」
「若沒有這個心動的人呢?」
「終生不娶又如何?」原主是被家人賣掉的,他們不止一個兒子,早就斷了聯繫,不知道搬去了什麼地方。
姬緣不需要娶妻。
傳宗接代呢?誰來照顧你的衣食住行?不想家裡有個人對鏡梳妝,等著你回來?你老了又該如何?
武枝想問,卻發現這些對姬緣來說都沒有意義。
他只求心動……
那要靠緣法。
她一定是前生在佛前求的不夠多,沒求到這一點靈犀。
「我們姬哥敢一個人去外地!」
「我們姬哥敢開火箭!」
「我們姬哥敢穿越!」
「我真的敢——」姬緣握著話筒大聲回應。
夢醒了。
姬緣從炕上坐了起來,在狹窄的房間里轉了幾圈,沉默良久。
屋頂是茅草,牆是土牆,大洞小窟窿,一條大炕,他睡在中間,左邊右邊各有一團被子,手感濕冷,並不保暖。
左邊靠外那床被子疊得很整齊,睡在那裡的人應該出門了,右邊被子里睡著一大一小兩個人,都蜷成了球型。
加上自己大概是一家四口人。
屋子裡一股濃烈的葯香,和燒炕的煙氣沖在一起,十分熏眼睛。
手指修長白皙,有些細繭,不是姬緣原裝的手。墨發垂至腰際,姬緣扯了扯,頭皮有點痛,是真頭髮無疑了……
人雖然是真人,但他現在整個人都不是原裝版本。
身上穿的是青色厚棉長袍,勉勉強強抵住了從外面侵入的寒意。
一陣劇烈的咳嗽從被子里傳來。
「葯好了嗎?」軟軟糯糯的女聲好不容易才止住乾咳,虛弱中有些期待。
葯碗放在桌子上,鋪了一層紗布,剛倒出來沒多久,白煙裊裊。
「…」姬緣掐了大腿一把,真的很痛。
「金蓮哥哥,葯葯涼了。」
被窩裡伸出一個頭,姬緣嚇得往後縮了一下。
小姑娘一張娃娃臉,帶著嬰兒肥,頭上左右各一個丸子,也許是因為生著病,臉色很黯淡,看起來像營養不良的半大孩子。
還葯葯,這萌賣的……
姬緣非常想去捏一把她頭上的丸子,但是沒摸清情況,還是不要動手動腳的,免得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