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南下
「出什麼事情了?他們為什麼要追金花姐姐?」
武松左邊臂彎攬著武枝, 右邊臂彎攬著姬緣,開始瘋狂跑路。
迎兒被姬緣抱在懷裡, 一臉興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很刺激啊!
「姐夫!我們為什麼要跑啊!」
武松跑得非常非常快, 遙遙領先了趙元徽那一群人。
「這會兒兩句話解釋不清楚。」
姬緣放大音量道。
「哦!」武松應了一聲, 繼續跑。
趙元徽身後的追兵非常多, 有些人快追上來了。
擊起一陣兵戈之聲。
便有一隊人從趙元徽身邊離開, 追截那些追兵。
趙元徽早把蓋頭丟了, 伸頭從花轎側面往外看……
他們用血肉之軀擋著追兵, 為趙元徽換一些撤離的時間。
「侯爺,您坐好。」
見趙元徽探頭,邊上的人立馬伸手把趙元徽推進去。
趙元徽抓在轎沿上, 纖細修長的手指因為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有些泛白,青筋十分清晰。
修得十分漂亮的指甲在木製轎沿上掐出淺淺的印,指縫裡都是血。
看起來分外驚心。
分明還是一派喜氣景象, 眨眼就支離破碎。
不知哥哥會不會受牽連……
前面的轎簾不時被劇烈跑動時帶動的狂風吹起, 沒多久,趙雲徽竟在前面看見了武松的身影。
她左邊夾著武枝,右邊夾著姬緣。
姬緣懷裡抱著迎兒。
武松就吊在轎子前面不遠處。
「你們就不能跑快點嗎?看看前面那個姑娘!」
「跑的多利索, 還扛著那麼多人!」
趙元徽的護衛頭領趙三狠狠教育周圍的人。
趙元徽便覺得身下一晃,明顯抬轎子的人跑得更快了。
先前心中涌動著複雜而激烈的情緒, 現在因為前面有些滑稽的畫面, 被沖淡了不少。
「鬆鬆繼續往前跑, 前面碼頭有船。」
趙元徽怕武松聽不出來, 特意用女聲呼喚道。
周圍的護衛因為溫侯嬌柔婉轉的聲音,狠狠一震。
真是想不到……溫侯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學起小娘子來毫無破綻。
武松聽到之後便往清河那邊跑。
那邊有一個野生的碼頭。
趙元徽看見武松轉了方向之後,十分欣慰。
「小侯爺,那幾人也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就算趙元徽的護衛頭領走南闖北上戰場,都沒有看見過這樣奇異的景象——
前面狂奔的姑娘左邊臂彎夾著另外一個姑娘, 右邊臂彎夾著一個少年郎,少年郎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讓他忍不住想起了一個字——眾。
「當然要一起走,等船行得遠些,再把他們放下來,終究也是我拖累了他們。」
趙元徽嘆了口氣。
兵戈之聲越來越遠,追兵被拖住了。
脫離隊伍的那一群人,正在完成他們的使命。
前面破舊的碼頭裡停著一艘大船,看起來十分氣派。
武松停在碼頭邊上,終於放下了被顛得暈眩的武枝和姬緣。
「快!一起上去!」
沒多久,趙元徽那一群人也到了。
大家一齊上了船。
追兵到時,大船已順流而下。
順風順水,速度很快,追兵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輪廓。
「姐夫,是金花姐姐的仇家又找來了嗎?」
武松大口灌完一壺茶,問道。
「差不多吧,其實……」姬緣正要解釋趙雲徽的身份,就被趙元徽打斷了。
「此番拖累了幾位,都是在下的不是。」
趙元徽行了一個大禮。
「侯爺!不可……」
部下沒攔住,讓趙元徽跪了下來。
「哥哥和兩位娘子的收留之情,當得這一跪。」
趙元徽擺擺手。
武松一把就把趙元徽拖了起來,一臉新奇道:
「金花姐姐,原來你是侯爺啊……」
武枝正要說什麼,見武松那個樣子,便也覺得沒什麼可說的。
什麼侯爺不侯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
「是我給幾位娘子引來了災禍,此番我會另尋他處,給幾位娘子重立戶籍……」
「人沒事便好,其他事情也不必多說。」
武枝打斷了趙元徽的話,先坐著休息了會兒。
這可真刺激。
剛嫁出去的妹妹,轉眼間變成了侯爺。
「我本是先帝哲宗之子趙氏元徽,父親死後,官家繼位,我被接回宮中,受封溫侯。」
「官家膝下的幾位皇子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怕是很難善了。」
「官家下了聖旨,昭和太子已死,你們也不必叫我什麼侯爺了。」
「侯爺,卑職的命是先帝救的,不管您怎麼說,您都是我們的主子。」
趙元徽的侍衛們齊下跪,一同宣誓道:
「願誓死效忠侯爺,上刀山下火海,卑職在所不辭。」
「多謝諸位恩情,趙元徽永世不忘,若有出頭之日,諸位必青雲直上。」
姬緣第一次看見這樣熱血的氛圍,更覺得他們幾人與趙元徽是天塹之別。
市井小民與皇親國戚的區別。
「哥哥,我欲鳴冤,不知哥哥如何看?」
在場諸人,紛紛把視線投向了姬緣。
能讓溫侯一口一個哥哥,這個人究竟出眾在什麼地方,臉嗎?
「侯爺折煞了小人,我只不過是一個賣餅的庶人而已。」
姬緣一臉謙恭,溫聲推辭。
「有大才者,皆隱於世間,哥哥何必推拒我呢?」趙元徽誠懇道。
「沿河一直南下,會直接到達我的封地。」
「中途會經過許多州府,哥哥若不願意與我同行,隨意選一處州府安家便是,諸多瑣事我會讓人替哥哥辦好。」
「侯爺厚愛,卻之不恭。」
姬緣如今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船中空間有限,姬緣又恢復了和武枝、武松、迎兒一起住的生活。
夜半時分,趙元徽悄悄來訪。
姬緣正好沒睡著,便悄聲問道:
「到如今我還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侯爺究竟是何處出了差錯,竟被人知道行蹤。」
「哥哥不要這樣喚我,直接叫我的字『靈初』便好。」
趙元徽換上男裝后也是個俊美如玉的俏郎君,此時一臉真摯,看起來赤誠無比。
「哥哥不需要拘泥於身份,我還是那個我。」
「我們是一家人,已經拜過了先輩,祭祀過祖先,我們仍然和以前一樣相處就好。」
「侯爺終究和我們不同,以前我們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今知曉了,萬萬不可再同以前一樣不敬。 」
姬緣雖然不介意和趙元徽稱兄道弟,但現在他和武家兩姐妹之間還有密切的關係,稍有不慎,便會牽連到她們。
如今招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能再搞事了。還是恭恭敬敬、老老實實做一個本分人吧。
見姬緣如此說,本來蠢蠢欲動的武松也保持著沉默。
「不知道這一別下次何時才能相見,我們也只有這幾天時間相處了……難道哥哥真要如此待我嗎?」
「把界限畫的如此清楚,教人好生難過……」
趙元徽臉長得很嫩,看起來就像十六七的少年郎,又是一派天真溫和,不知世事的模樣,教人無端心軟。
然而姬緣心如鐵石,不為女裝大佬動搖。
他不能把武松和武枝也帶上賊船,迎兒還小,安穩度日便好。不求有多富貴,能吃飽穿暖、有個遮風擋雨的住處就行了。
「哥哥的顧慮我心裡清楚,以後我會注意分寸。」
「至於為什麼這麼快就會有追兵,應該是先前接應我的人裡面有姦細。」
趙元徽簡單解釋了一下,沒多久就匆匆出了門,背影十分寥落。
「他也不容易,只不過我們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武枝嘆了口氣。
那是大人物的事,她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人,能苟且偷生便知足了。那些什麼國讎家恨、什麼恩怨情仇、什麼生生死死、最好都不要和自家人扯上關係。
「我們已經不能回去了嗎?」武松想起白芷,頗有些不舍。
「短時間內是無法回去了,日後等風波止住,再回清河縣也沒事。」姬緣安撫道。
「那還挺好,我們只是出去遠行了一趟,還見了見世面。」
武松心情也不算低落,畢竟她們都沒有受傷。
值錢的物件都帶在身上。
估計還在清河縣鬧出了名頭,狠狠出了一迴風頭。
船行到開闊的江河,沿路的風景繁華了起來,查嫌犯的人也變多了。
為了不被人抓到,姬緣如今扮作溫柔體貼的少夫人。
趙元徽一轉身變成了嬌俏溫柔的小丫鬟。
武松則是英俊帥氣的公子哥,也是姬緣這位少夫人的夫婿。
武枝扮作少爺的妹妹,迎兒則是少爺的女兒。
輩分關係一團亂。
其他人紛紛扮成丫鬟、護衛、船工、商人。
船也重新換了一艘。
每個人臉上的妝容,都由趙元徽一一看過,親娘到場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負責搜捕的官兵根本看不出,這位少爺加上他富貴溫柔鄉里藏著的幾個美人,就是那幾個被通緝的嫌犯。
如今各地張貼著趙元徽、姬緣、武松、武枝幾人的畫像。
常常有人因為畫像上的姬緣太美而在深夜把告示悄悄摳下來私藏。
還有趙元徽的畫像,畫的仍然是男子打扮的趙元徽。
見過他女裝扮相的人並算不多。
大多數時候只是驚鴻一瞥,越仔細回憶,越想不出來他五官的樣子。
清河縣的人和武家幾人的關係都不錯,不會故意去賣他們的情報。
畢竟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逃到了哪裡,想賣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
本來負責接應姬緣他們的人與趙元徽等人失去了聯繫,姬緣便一直跟在船上,繼續往南行。
南方有趙元徽的封地,地方很大,但比較貧瘠。居住在那裡的人不是被流放過去的犯人,就是語言不通的山民。
如今那塊地依然掛在趙元徽的名下。
藏著兵馬、良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