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潘郎,抱抱我
姬緣這一行人搬進了西門慶的家裡,住在前院里。
前面都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景緻陳設都很不錯,武枝和迎兒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好地方,連連驚嘆。
原主雖然在張府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記憶卻不甚詳細,姬緣見過後世遺留下來的宮室,親自住進這樣的古代木製建築,還是第一次。
雕樑畫棟,彩綉輝煌。
或許是因為西門家是商戶,一應用具皆十分富貴,就連臉盆都是雕著牡丹花的。
很不湊巧的是,秦濤就住在姬緣的對面。
這是西門裡前院客房中最好的兩個院子。
姬緣只出去過一次,就看見了頂著豬頭臉的秦濤。
上次他們幾個打的太重,秦濤現在都沒有復原。
西門夫人問起時,西門慶只說秦濤是讓人當成賊子打了一頓。秦濤有心想反駁,又怕西門慶徹底和他撕破臉,只得勉強承認了。
雖然身上穿的是上好的錦繡長袍,身材也修長挺拔,但頂著一張豬頭臉,實在稱不上年輕俊才。
每次西門夫人說了幾句秦濤的好話,西門慶就開始嘲笑秦濤臉上的拳頭印。
次數多了,西門夫人也怕秦濤心裡記恨,就不讓他們見面了。
這府里的確落到了西門慶手裡,姬緣他們搬進來幾天,西門夫人連個風聲也沒聽到。
秦濤心裡想去告狀,又怕西門夫人看見如此出色的姬緣心生喜意,只能默默咽下了這口氣。
等他考中舉人,還怕解決不了這幾個賣餅的腌臢傢伙嗎?
姬緣只看見秦濤傲嬌地哼了一聲,握著厚厚的書卷,想來是回房學習去了。
西門府真的很有錢,西門慶在經商這方面又很有天賦,拿得起放得下,出手又准又穩,打賞也大方利落,讓人心服口服。
西門老爺死了之後,西門家並沒有衰落下來,反而有些大興的趨勢。
這府里府外的人便很順服,都聽西門慶的話,都按著她定的規矩來。
進府第一天,西門慶就讓人給姬緣他們幾個做衣服。
若是只做姬緣一個人的衣服,他必然不會穿,若是加上武枝和迎兒,說不定他們三人都會穿。
反正她不差這個錢,不如成人之美。
如今天還冷著,大人小孩子都不能挨凍。
房間足夠,姬緣就沒有再和武枝他們一起睡,單獨睡在一間卧房裡。
這間卧房看似平淡,實際上是西門慶特意布置過的,書案上有筆墨紙硯,書架上都是西門慶仔仔細細抄的書。
床上鋪得又厚又軟,櫃里有幾身新裡衣,衣服鞋襪一應俱全。
莫名有種被包養的感覺。
姬緣翻看著西門慶抄的書,還有一些批註,越發覺得這姑娘不錯,可堪大用。
可惜如今朝堂上暗流洶湧,她又是姑娘家,很難做出一番大成就。
武枝也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執著細心,不怕苦不怕累,從不抱怨,溫柔寬和。
兩人都是真性情,若是和平相處,應該能做不錯的朋友,何必互相傷害呢……
「潘郎~」
西門慶那張邪魅的反派臉突然出現在姬緣面前的窗柩外,被碧綠的窗紗印成奇異的顏色,宛如鬼魅。
「潘郎,我好想你啊~」
西門慶嬌滴滴的說了好幾句,拋了個媚眼。
驟然聽見這樣做作的男聲,姬緣胃裡一陣翻湧,被他強行抑制住了。
對不起……
難受想哭。
「潘郎,我好想你……」
西門慶看著屋內俊美出塵的人,情緒翻湧難自控。
姬緣看著從窗戶里伸進來的臉,進退兩難。
很快,西門慶就從窗戶里爬進來了。
「潘郎,你抱抱我好不好!」
西門慶伸了手。
看著眼前的漢子,姬緣心裡更加難受了。
「潘郎,抱抱我!」
西門慶伸長了手。
恐怖如斯——
姬緣嘆了口氣,摸了摸西門慶的頭,忍不住輕聲說:
「你這是何苦呢?」
「哪裡苦了,我只不過是想做我想做的事而已,一切皆順從本心。」
「你不要覺得欠了我什麼,都是我自願的。」
西門慶笑了笑,頓時又有些心酸,潘郎真是一個心軟的人。
可惜他不心動。
「只要你不覺得我這樣驚世駭俗,不知廉恥就好。」
西門慶看著眼前人溫柔俊朗的眉目,笑得更開懷。
她的眼光從來不會出錯,潘郎與秦濤及這世間的大多數男子都不一樣。
「怎麼會?」
「我所見世間人,少有如西門率性者,西門姑娘正如明珠,舉世難尋。」
姬緣剛說完,就看見西門慶眼淚滾了出來。
「你說得都是真的,沒有唬我?」
西門慶認真地凝視著姬緣的眼睛,越發入迷。
這雙眼睛太好看,像靜謐的湖水,像無垠的星空,永遠都望不到盡頭。
「自然是真話。」姬緣也認真地看著西門慶的臉,說實話,西門慶也算一個長得不錯的男子,就是看起來不是好東西。
看久了就習慣了。
「哼!」
西門慶嬌哼了一聲,坐在一邊椅子上。
姬緣猛然一顫,就是這種少女的感覺,和這種殼子搭配起來,殺傷力分外大。
強者的世界,就是如此孤獨。
這寂寞,無人能懂。
「那我讓人給你做的衣服,你怎麼不穿?」
「我有舊衣足矣。」
「不行。」
「那些都是根據你的身形做的衣服,你不穿其他人也穿不了,我也不缺那些小錢。」
西門慶打開箱籠,把裡面的衣袍一件件擺在床上。
莫名有種被富婆包養的感覺……
富婆好有錢……
姬緣並不心動,不看那些衣服。
「潘郎,你不要拘禮,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活法,這些都算我的謝禮。」
西門慶溫柔一笑,姬緣有點慫。
「再拘禮就矯情了,你又和那些俗人不一樣,反正住也住了,吃也吃了,換身衣服又能如何呢?」
她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姬緣再度可恥地心動了。
他的里褲都破了幾個洞,一直沒好意思與武枝說,也不好找機會偷偷補。
讓武大郎補褲子,想想都窒息。
如今有現成的,順水推舟,豈不美哉?
姬緣再度進入天人交戰。
簡直太可恥了……
他堅硬光潔的靈魂,竟然被資本主義腐朽了……
「潘郎,你換一身看看合不合適?」
西門慶取了一件天青色道袍,內里十分厚,料子舒服又保暖,對著姬緣比劃。
「潘郎,你試一試好不好…試一試…」
西門慶一臉熱情,恨不得當場把姬緣的衣服扒光。
「你…能不能…」姬緣還沒說完,西門慶就乖巧地躲進了屏風裡。
這人真上道!
姬緣深深為之驚嘆。
西門慶卻在偷偷捂嘴笑。
潘郎剛剛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溫水煮青蛙,遲早把他給拿下!
姬緣這會兒卻不好換裡衣,萬一出現什麼尷尬的場面,光著身子太不好了。
只脫了外袍,換上了這身道袍。
西門慶正在屏風後面伸頭偷看。
就看見姬緣裡衣上面的大洞小窟窿,一時間無比心痛。
姬緣換衣服很快,才系好腰帶,外面的武枝就破門而入。
「金蓮哥哥!」
西門慶躲在屏風后,不敢再伸頭看,怕自己哭出聲音就咬住了袖子。
「金蓮哥哥你就這樣穿著,特別好看,等我賣餅掙了銀子,給你做更好看的衣服!」
武枝本來想問問西門慶讓人給她做的衣服該怎麼辦,如今卻徹底放下心來了。
有衣服穿就穿,何必拘泥小節。
「我比枝枝年長些,應該是我來養著枝枝和松妹……」
「金蓮哥哥你好好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由我來做吧,只要你好好的。」
武枝有些難過。
她也想變成西門慶那樣有錢的人。
可惜一無薄資,二無才貌。
傾盡全力,也只能給金蓮哥哥添麻煩。
「枝枝說什麼胡話,我們是親人,應當互相扶持。」
西門慶差點笑出聲來。
親人。
這比自己的待遇更凄慘一點……
徹底沒有希望了。
「是啊。」武枝心情愈發低落,又回了自己和迎兒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