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痛哭
「我聽說縣外面有很多花樓,裡面的姑娘逃跑了會有殺手追殺,像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有很多錢吧……」
武松看著趙元徽,有些希冀。
「對。」趙元徽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帶銀票,但他這個時候卻毫不猶豫應了下來。
這位姑娘眼裡對金錢的渴望太濃烈了。
簡直在發光。
「我找找有沒有傷葯……」武松常年上山打獵,經常會帶些金瘡葯,這會兒都在白芷那裡。
如今從那兩個殺手身上各自摸了一小包出來,聞了聞味道,又沾了一點往嘴裡送……
「姑娘,葯不能…隨便舔…」趙元徽此時特別想哭。
他的屬下和隨從都死光了,要是這位姑娘突然中毒,他可能真要喪命在這荒郊野嶺……
「沒事兒,我就嘗嘗味道正不正。」
是那個味兒,甚至比以前嘗的味道還要更烈一些,應該藥效還不錯。
「姐姐,我來給你上藥吧……」
武松看著趙元徽身上的傷口,有些憐惜。
殺豬都不會砍這麼多刀,這個小姐姐真可憐。
「謝謝姑娘,姑娘,你真是個好人……」趙元徽想說一點甜言蜜語,想討好這位魔鬼一樣的姑娘。
希望她能發發善心,最好把自己安置一下……
「那可不,我娘從小就教我要做一個好人,我最聽我娘的話了……」武松笑著接話。
「後來我娘死了……」
武松突然有些悵惘。
趙元徽心裡一驚,怎麼回事!
事情的發展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真想我娘啊……」
武松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嗚嗚嗚哭了起來。
趙元徽再度無力癱倒在地。
武松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要給他上藥的。
一邊把金瘡葯灑在趙元徽身上,一邊哭道,
「我娘死得好早啊嗚嗚嗚……」
「我娘不死就好了,我爹也死了嗚嗚嗚……」
「娘,你不要死啊……」
武松哭得抽噎起來,趙元徽被金瘡葯狠狠滋了兩下,感覺傷口痛得厲害。
眼淚也不知不覺淌了滿臉。
他爹也死了,嗚嗚嗚……
直到武松摸到他的大腿內側,他才悚然一驚,夾住了武松的手。
不能再往下了!
「姐姐……」
武松雖然可以輕而易舉掰開這位美人的腿,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位漂亮美人不讓自己給她的大腿內側上藥……
「我自己來。」
趙元徽手抖了抖,擋在武松前面。
「姐姐,這裡沒有旁人,你不要害臊……」
武松就要來扒趙元徽的褲子……
趙元徽死勁護著自己的褲子,甚至之前已經止血的傷口都重新迸裂了……
「唉,姐姐你自己來吧,我去把他們埋了。」
武松把金瘡葯給了趙元徽,然後去了之前石頭砸出來的巨坑邊。
之前下面好像有慘叫聲,是不是也砸死了人?
他們身上有沒有銀子?
趙元徽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傷口上完葯,就看見武松如螞蟻一樣,舉起了比自己身體大很多的巨石。
嘶——
難道那石頭裡面是空心的?
但是地上的的確確被砸出了巨大的坑洞。
武松看著下面慘不忍睹的肉餅,閉上眼睛念了幾句阿彌陀佛,還是從鞋底子里摳銀子。
其他地方就不管了。
能摳多少是多少。
挨個檢查之後,武松發現了二十多兩銀子,十分高興,全塞進了自己的荷包。
被石頭砸死的一共是十個人,還有兩個人被武松踹死了,加起來一共有十二個。
武松把那兩個被她踹死的人拖進了坑裡,重新拿大石頭壓上。
團滅就是要埋得整整齊齊。
「荒郊野嶺的,只能這樣讓你們入土為安了。」武松又念了幾句無量天尊,說了些祝他們在地下過得習慣等話。
趙元徽有些想問她是不是以前也殺過人,緣何淡定至此……
但武松那雙眼睛清澈明朗,沒有一丁點陰霾,趙元徽問不出口。
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他不應該用看常人的眼光去看待這位姑娘。
白芷往下喊了幾句,無人應答,柱著枯樹枝,一瘸一拐往山下走,希望能找到武松落下去的地方。
她身上有防蟲蟻的藥包,也有阻隔猛獸嗅覺的香囊,只要不是正面碰上,都不會有事。
這裡離清河縣已經有些遠了。
天一黑就很難辨別方向,白芷心急如焚,卻也不敢摸黑趕路,只得再度回了小木屋。
武松也在嘗試著往上爬。
但剩下的崖壁十分堅硬,武松又餓了,使不上勁,想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你是怎麼進來的?」
武松看著趙元徽,有些疑惑。
「我被他們追殺,慌不擇路,跳崖后落進了深潭中……從水裡起來后,他們依舊循著蹤跡追了過來……我胡亂選了個方向,卻發現這裡整個是一處死地,根本沒有出去的路。」
「唉,等我吃飽了,直接帶你爬上去也不是不行。」
武松看著趙元徽低落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幾句。
「多謝姑娘。」
趙元徽笑了笑,沒當真卻也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謝什麼謝,唉,人難免有落難的時候,能幫一點就幫一點……」
武松左右打量著山谷,發現這裡沒有小動物,野雞、兔子一概沒有。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臉上陡然露出一絲苦澀。
這會兒她總算想起來那個大人蔘,把那塊大石頭撿回來,發出了驚嘆。
表面上露出來的人蔘頭只佔它整個兒十分之一的大小,它飽滿的軀體都藏在石頭裡。
武松一點點捏碎石頭,猛然露出裡頭孩童手臂粗細的人蔘,根須極其發達。
「這參,可以稱之為參王了……」
趙元徽也有些驚嘆。
他如今還沒死就是因為受傷的時候含著參片補充元氣,但他身上帶著的參片原來的品相比武松這個差遠了。
「可以賣很多銀子嗎?」武松有些疑惑。
「對。」
趙元徽看著武鬆手上的人蔘心想,誰會把這等救命的東西賣出去?
「出去后我也不會白要你的錢,到時候給你分一點怎麼樣?」救命之恩,收點錢好像也沒問題…但是武松還是有些羞澀,決定分一點鬚鬚給這位美人姐姐。
「多謝姑娘。」趙元徽正打算提買參的事,沒想到武松主動提了出來,順水推舟不費力,妙哉。
最近雨下得急,屋頂很多漏水的地方,姬緣放了很多鍋碗瓢盆,等水積滿了就倒出去。
「也不知道松妹如何了……」
武枝嘆了口氣,十分憂愁。
外面院子的牆突然塌了。
「我總覺得松妹出事了……」武枝捂著胸口,兩邊的小眼睛各自掛著一行清淚。
「不會的,松妹身手敏捷,又常去山林里,怎麼會出事呢?」
姬緣溫聲安慰道。
「我還是好擔心……希望松妹能平安歸來……嗚嗚嗚……」
武枝又開始哭了。
她生來就愛哭,這回看起來是真的很難過,姬緣正打算再安慰兩句。
就看見武大郎鼻孔里出現了一個鼻涕泡。
嘶——
又給縮回去了。
娘耶……
姬緣內心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太…太刺激了……
「哇……」武枝捂著臉大哭起來。
姬緣頭皮發麻。
看著眼前的矮小漢子,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
老妹,您別哭了行不行……
那個聲音也極度凄慘。
分明是滄桑的壯漢音,竟然發出了嚶嚶嚶的聲音!
恐怖如斯——
姬緣感覺自己的三觀震碎了。
但是他不得不找出來一塊乾淨手帕,遞給武枝。
她還病著,沒有徹底痊癒,哭也很傷元氣,要是哭出一個好歹來,那可怎麼辦?
一想到面前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不是什麼滄桑漢子,姬緣心裡就生出一些微弱的憐惜。
很快又被武大郎恐怖的哭聲給嚇萎了。
對不起,我不是人。
姬緣把手帕遞過去,讓她自己擦眼淚。
「金蓮哥哥嗚嗚嗚……」
「我好怕松妹出事嗚嗚嗚……」
哭著哭著,竟然又炸出了一個更大的鼻涕泡。
對不起……
姬緣再度有些窒息,或許這就是命運給予他的考驗,他應該勇敢面對艱難險阻,努力克服不適之處,做一個樂於助人、關愛弱小、常常送溫暖的好人。
「枝枝莫哭……」
姬緣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武枝揚起大臉,朝他露出一個悲傷欲絕的微笑。
臉上全是眼淚。
涕泗橫流。
「……松妹不會有事的。」姬緣堅強的把話說完了。
然後他們住的地方,牆也應聲而倒。
「遭了…迎兒…」武枝要去屋裡找迎兒,被姬緣攔住了。
「還是我去看吧……」
原先他們住的屋子塌了一面牆,頂上的茅草全散落了下來。
姬緣還沒來得及進去,迎兒就從縫裡爬了出來,一把抱住姬緣的大腿,嚇得大哭起來。
姬緣正想做點什麼,武枝從側面抱住姬緣的腰,也開始嚎啕大哭。
低頭看是一大一小的兩個丸子頭,看起來十分凄慘。
老窩就這樣輕而易舉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逢打頭風。
姬緣也有點痛苦。
好在她們倆都沒有受傷。
屋子塌了就塌了,攢錢再建新的,人沒事就是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