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還是那個漂亮的天空, 還是那家曾經光顧過的咖啡店, 甚至座位都相同。
薄以漸再次和尤陽見了面。
一不小心，距離上一次他讓高義和尤陽簽合同已經過了半個月有餘, 薄以漸原本的計劃是在對方簽約了的七天之後，就帶著人前往國外的莊園來一場與世隔絕的劇本工作之旅。
但是變化永遠比計劃快……最終的結果就是, 尤陽麻溜地簽了合同之後拿著錢去歐洲環遊了，如今都環遊一圈回來了，而薄以漸因為種種事情，連這個城市都沒來得及離開過。
看著對方那張相較之前黑了不止一個色度的臉，薄以漸的情緒，比較複雜了。
尤陽還兀自笑呵呵地：「薄老師，這次的旅遊你沒有去真是太可惜了, 我老婆和女兒都說好玩, 我女兒特喜歡坐游輪旅遊的那一段路程，說每天看海面日升日落, 感覺心靈都被凈化了。」
薄以漸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尤陽還繼續：「別說，坐著游輪看岸上不同國家的不同風貌，還真是激發靈感，我在這趟的旅程之中, 又產生了很多不同的有趣的想法……」
薄以漸繼續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不過這個放到後面去。」尤陽暢想一會，醒過神來, 對薄以漸說：「薄老師, 我們還是先來說說我們的項目吧, 之前你告訴我, 你有了新的想法？」
薄以漸終於開口了：「沒錯，我確實有了新的想法。」
尤陽：「說來聽聽？」
薄以漸：「還是一個人。」
尤陽：「嗯？」
薄以漸：「他……不是那麼的簡單。」
尤陽：「不簡單在哪裡？」
薄以漸：「他的外表乖巧、可愛，敬業，成功——」
尤陽簡單概括：「一個成功人士，社會金字塔尖的那一撥人。」
薄以漸：「但是他的內心潛藏著一部分的黑暗面。」
尤陽：「哦？」
薄以漸：「我打個比方，一個成功的律師玩弄司法，一個優秀的醫生見死不救，一個放走了罪犯。」
尤陽：「聽你這種形容，他的黑暗面還不小。」他頓了下，整理整理思路，反問薄以漸，「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敬業成功的外表只是他的一種偽裝嗎？他本身就是一個壞蛋、惡棍，用卑鄙的手段走到了現在的位置嗎？」
薄以漸思考著，他沒有回答尤陽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個新的問題：「他為什麼要偽裝？」
尤陽一挑眉：「那原因就很多了。自我保護，麻痹敵人，或者本身就喜歡偽裝遊戲。」
薄以漸：「那這樣的人，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脫下偽裝？」
尤陽：「自身受到威脅的時候，或者想要吞噬獵物的時候。」
薄以漸：「如果不是這幾種情況呢？」
尤陽奇道：「那還有什麼樣的情況？」
薄以漸：「他不是在自身受到威脅、或者想要吞噬獵物的時候暴露的，導致他暴露的，是因為他身旁有人受到了威脅……身旁的人雖然不清楚他究竟會對哪些人做出這樣的維護舉動，但這個人依舊感覺自己受到了偏愛。」
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像是情感分析專家在聽顧客說感情問題？
尤陽聽著聽著，忽然狐疑了。
但畢竟情感分析也算他的拿手好戲，他很快接上話來：「所以，你想要表達的是，一切為了愛，愛能夠改變一切？」
薄以漸：「嗯……」
尤陽看著薄以漸：「我說了什麼好笑的嗎？」
薄以漸整了整表情，將高高翹起的嘴角威嚴的壓平。
他說：「沒，就是覺得你說到了我的心坎里。」
雖然小虞最初來找我是為了刺激或者繼續往上爬，但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之中，他確實也將心思放到了我的身上。
我要做的其實很簡單。
好好談一場戀愛，讓兩個人更加的熟悉了解彼此，讓兩個人更加地享受這段感情。
這就夠了。
感情能夠解決一切問題。
薄以漸暗暗分析著。
而說到這個……小虞明天就能回來了。
他懷揣著突然好起來的心情，繼續和尤陽對話。
薄以漸：「關於這個人物，暫時就是我說到的這些。」
尤陽：「這個人比第一次的時候清晰多了，我對於這個人物有點直觀的想法了，不過還有個問題，就是這個人物你到底想加在哪個本子里？」他又拍拍胸脯，打包票說，「不管你想加在哪個本子里，都儘管說，雖然我一般不改劇本，但是薄老師你夠意思，我們的交情還是很不一樣的。」
薄以漸微微一笑：「哪一個本子都不加。」
尤陽：「啊？」
薄以漸：「我們新寫一個本子。」
尤陽：「哈？」
薄以漸雙手交握，親切和善：「一個關於記者的故事。」
尤陽：「……」
尤陽：「？？？」
***
同樣的時間，同樣明媚而爽朗的天氣，發生在另外一個地點和另外兩個人間的對話，就沒有薄以漸和尤陽這樣的友好了。
一聲質問打破了休息室的安靜。
虞生微說：「你說航班取消了？」
湯來趕緊說：「祖宗，你別激動，我們小聲點，小聲點，別讓外頭的人看熱鬧……不是航班取消了，是我們不能回去。」
虞生微：「什麼意思？」
湯來：「你忘了之後還得參加跨年晚會活動？沒兩天跨年了，這裡的事情做完之後，你馬上就要去跨年晚會那邊進行排練……之前的單人排練不去就不去，反正對面也知道你確實忙，但是最後的總排練也曠了，這就不太好了吧？」
虞生微不耐煩：「這個我知道，但是之前在這兩個活動之間，不是排出了兩天的假嗎？」
湯來解釋：「但你之前不是也在工作途中突然跑回去一趟了嗎？這邊就用掉一天了，剩下的那一天空隙，你就在酒店裡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吧，幹嘛在一天里來回折騰七八個小時的飛機？」
虞生微：「我當然有事情要處理。」
湯來：「你告訴我，我幫你處理。」
虞生微的目光落到了湯來身上。
對方的目光太過逼人，湯來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別開視線說：「我是你的經紀人，你有事當然是我幫著你處理……」
虞生微：「那我想上床，你也替我上床嗎？」
湯來一口水嗆在了喉嚨里：「你，我——」
虞生微從座位上站起來了，他兩步走近湯來，低聲說話：「湯先生，我們是事業合作關係，關於我的私事、私生活，我希望你緊守分寸，不要過度干涉。」
湯來：「……當然。」
虞生微又看了湯來幾秒鐘，才露出一個平時面對公眾的微笑：「我們達成了共識？」
湯來趕緊點頭。
虞生微回到座位上，他靠著椅背休息了片刻，突然問：「回去的話能休息多久？」
湯來：「前後算算十六個小時，再扣掉休息時間，也就六七個小時。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
虞生微：「說。」
湯來解釋：「我們之後除了參加跨年晚會之外，還有個廣告內容需要拍攝。我已經和廣告商商量過了，說是可以提前到你休息的那天拍攝，這樣等跨年結束，你就不用多留，能直接回去，享受個長達一周的假期了。」
虞生微沉默片刻，點了頭：「就按這樣來。」
湯來也是鬆了一大口氣：「那我就去酒店，把你房間的續訂事項給辦了。」
虞生微冷淡應道：「嗯。」
他沒再管湯來了，拿起手機低下頭，開始編輯消息發給薄以漸。
「以漸哥，工作臨時調整，把後邊的廣告拍攝提到了前邊來，回頭就有連續一周的假期了[開心]」
但他依舊帶著懊惱，還在不經意間，將一點沮喪給流露了出來。
「不過明天我們不能見面了，得再過五天，等到跨年結束……」
虞生微發消息的時候，湯來就在旁邊等著。
直至確定對方再也沒什麼要交代的之後，他才離開休息室，剛從休息室離開，這位經紀人就忍不住蕭瑟的嘆了一口氣。
過去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來工作的工作狂突然就不想工作就算了，脾氣還變得越發古怪起來，難道真的是春天將要到來，男人的心開始躁動……
他懷揣著一肚子的疑惑，乘車回到了酒店，在酒店大堂之前取出虞生微和自己的房卡，對著前台的工作人員說：「辦理續住。」
工作人員微微一笑：「您好，續住幾天？」
他們交談的時候，一位頭戴棒球帽，臉上架一副大黑墨鏡的年輕女性來到了旁邊。
她拿著手機，狀似等待著，但藏在墨鏡之下的雙眼沒看手機屏幕，卻死死地盯著櫃檯人員的動作，直至櫃檯人員將兩張卡再還給湯來。
1619、1609。
看見了！
兩張卡上的房間號都露出來了！
「女士？」
年輕的女人還死死盯著湯來拿放開的手，連自己的手機屏幕暗滅了都沒有發現。
「女士？」又一聲呼喊響起，比前面的更大聲。
年輕女人陡然驚醒，倉促抬眼。
但是寬大的墨鏡很好的遮擋了她臉上的驚慌，櫃檯迎賓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她耐心又細緻地問：「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年輕女人：「我是來這裡吃飯的……」
迎賓笑道：「請往三樓走。」
年輕女人往電梯走去，她挑了一個角落的無人電梯，進了電梯之後，沒有前往三樓，而是從自己的包包之中取出一張卡，在電梯的感應面板刷了一下，再用顫抖的手，按下了數字16。
電梯前往十六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