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一個普通小區的一戶普普通通的大門之前, 薄以漸與姚立明同方一克見面了。
方一克今年其實也才三十一二歲, 五年前和薄以漸一同演戲的時候，也是個正值當紅、顏值很高的人氣明星, 但現在站在薄以漸和姚立明面前的，完全是個枯瘦乾癟的中年人。
方一克笑了笑：「既然來了就先進來吧, 沙發坐，要喝茶嗎？」
姚立明不耐煩：「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我就問你，我和我的劇組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吧？當年你的事情發了，按照合同，我是可以向你追索片酬的，但我也沒有那麼做吧？現在你倒打我一耙, 在大律師將要播放的時候說那句話, 是什麼意思？」
薄以漸此時也說話了，他有點無奈：「我們當年關係還成吧, 你至於這麼黑我嗎？說我吸毒？」
方一克立刻澄清：「老薄，這話不能亂說，我可以從來沒有說過你吸毒，你不能污衊我說過你吸毒, 說你吸毒的都是別人。」
彈幕爆炸了。
「我靠，我靠靠靠？！什麼玩意, 一秒就否認了？！他之前說的都是屁話吧！」
「人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粉氣哭了, 整個人都在發抖, 真的都是策劃的, 是有預謀的在全網黑我薄哥？」
「驚天大瓜……我原本以為這只是個污點藝人事件，結果是娛樂圈的驚天內幕？！」
粉絲在彈幕上的激憤並沒有傳遞到現場的幾人身上。
薄以漸和姚立明進了房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薄以漸繼續問：「那這個別人是誰？」
方一克無賴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廣大慧眼如炬的人民群眾吧。」
姚立明：「你——」
「好了，」薄以漸出聲打斷兩人的爭執，「這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其實我們大家都清楚，一克，我和姚導過來也不是向你興師問罪的。我們就是想知道，背後做這些事情的人。」
方一克看了兩人。
他的目光像蛇一樣，陰陰的，從左邊滑到右邊，又從右邊滑到左邊：「你們不會是開了手機在錄音吧？」
客廳里沒有安靜，但是直播間的彈幕安靜了。
黑漆漆的屏幕上，只剩一條遲到了的「這個操作真TM66666」緩慢又孤獨的劃了過去。
剛剛聽見聲音就吃了個驚天大瓜的觀眾們，似乎都麻了爪，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然後，薄以漸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客廳里，薄以漸神情很平靜，他簡單說：「就算我們錄了音，也沒有什麼用，別說法律上不承認錄音，就演算法律上承認錄音，你從頭到尾也沒說什麼東西。」他頓了下，又說，「這樣吧，為了大家能夠比較放心的談話，我先把我的手機關了，證明我沒有錄音的意思，怎麼樣？」
說到就做。
薄以漸真的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手機，將其關機。
坐在旁邊的姚立明立刻不爽的哼了一聲，但他也隨著薄以漸的動作，將手機拿出來關了機。
方一克翹起了腿，眼看著兩人都拿出手機關了機，他收回了剛才陰陰的視線，換成了嬉皮笑臉的無賴嘴裡：「你看，你們也知道我什麼都沒說，說話的其實還真不是我，你們來找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說著，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將手機拿著手裡玩了玩，也直接關了機。
談話進行到這裡，彈幕總算活了過來。
氣氛過於刺激，他們急需緩解，開始在彈幕上聊起天來。
「我嚇呆了，剛才差點以為會露餡Otzzzzz」
「一起嚇，手都是麻的，現在還沒緩過來。」
「一不小心就把水杯給砸了，我媽跑進來問我什麼事，我推鍋家裡的貓，現在它一直衝我喵喵喵……」
「不得不說，還是薄哥機智，居然提出了關手機這步驟來取信方一克。」
「方一克真信了！三聲關機聲，他也關機了！」
「薄哥真的演得毫無痕迹，聲線都沒有抖一下，真不愧是實力派演員2333」
「不是……薄哥真的知道這回事嗎？」
「……」
「……」
「應該知道的……吧？」
「姚導是策劃這個應該沒錯，但是姚導是後面才見薄哥的，薄哥一開始還問了句『這事為什麼找我來』，姚導的回答還挺不耐煩的，當時沒怎麼覺出不對勁，現在深想一下……」
「恐怕真的不知道吧？」
「……」
「……」
「心機姚！」
「心機姚+手機號碼」
「好運姚立明：我走到現在可不是光靠運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給姚立明留點尊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聲音又響起來了，他們又說話了！」
客廳里的交談並沒有被遠在天邊的彈幕所影響。
關了手機、暫時和無處不在的網路消息斷絕之後，現場的氣氛居然神奇的和緩了一些，姚立明不再那麼暴躁了，方一克也不那麼陰陽怪氣了，大概只有薄以漸，從開頭到現在，始終一個樣。
他甚至幫著把三人隨意丟在桌子上的手機一起擺擺正。
沒什麼深意，就是有點無聊。
姚立明又說話了：「好了，不要扯七七八八的了，過來找你是為了幕後的名字的。」
方一克：「沒什麼幕後的……」
姚立明不耐煩：「我出錢買名字。」
方一克：「一千萬。」
這話一出，薄以漸和姚立明驚呆了，直播間里的聽見的人也驚呆了。
「本人實名辱罵，草草草草草毒鬼原地爆炸吧！」
「轉折都不打個就直接開價了？是過去的我太天真了。」
「這麼乾脆利落……我信了，真的信了。」
客廳之中，薄以漸和姚立明看著方一克。
如果嘴巴里有水，姚立明能將整口水都噴到對方臉上去：「一千萬？你怎麼不說一千億？你真當我家開印鈔場的，鈔票印一下就出來了？」
方一克笑了笑，談到了錢，他倒是突然好脾氣了起來：「姚導你這就不夠誠懇了。大律師已經賣出去了，馬上就要播出了，你怎麼可能沒有錢呢？業內誰不知道你的大律師賣了個好價錢，別說一兩千萬，四五千萬都是不缺的。」
姚立明：「你瘋了！」
方一克：「反正我就這個價。」
姚立明看著方一克，超級大聲的冷笑了下。他都懶得再和對方說話，直接轉向薄以漸說：「你出不出？如果你出一半我就出。」
薄以漸：「？？？」
老老實實呆著的薄以漸一沒留神，就被火燒了，他簡直迷了：「開什麼玩笑？我沒錢。」
姚立明搬運了方一克的話，嘲諷對方：「大律師已經賣出去了，馬上就要播出了，你怎麼可能沒有錢？別說五百萬了，五千萬都是鬆鬆的。」
薄以漸：「別說我沒有五千萬，就算我有，我也不可能花在這裡啊……」
姚立明狐疑問：「那你準備花哪裡？」
薄以漸理所當然：「我的電影啊，我的電影還缺投資呢！」
姚立明：「……《十二魔方》教訓還沒吃夠？你乾脆還是把錢給方一克吧。」
薄以漸：「這哪裡一樣？」
姚立明涼涼道：「確實不一樣，至少給方一克能得點什麼實在的，給你自己的電影，就是打水漂，光聽那一聲響過過耳癮，響聲還忒小。」
薄以漸：「……」
聽姚立明這樣說，他一時也有點無言以對。
但薄以漸是不會被難住的。
短短沉默，他就義正辭嚴：「為了藝術，我獻身也願意，何況區區家產？」
薄以漸不迷了，客廳里的另外兩人迷了。
方一克打斷了下：「你們不要在我家裡閑聊了，我們有事說事吧。」
彈幕此時的回復已經變得五花八門。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個很嚴肅正經的場合，還有□□即將爆炸的驚心動魄，但我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薄哥真是能把幽默帶到任何場合去XSRL」
「不知道怎麼說，我想要知道名字，但是又覺得就這樣給方一克錢好虧，焦慮得都看不下去了。」
「同覺得虧，其實到這裡就差不多了。」
「有沒有人能聯繫姚導？喊他停吧。」
「我給姚導的微博發了私信，但是……」
「別說私信，電話也接不到，他們的手機都關機了OTZ」
「我是剛剛一不小心從大律師官微點進來的，看你們的聊天情況，我是不是錯過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沒錯過，正精彩。」
「悄悄的看，吵鬧的不要。」
繞了這麼久的圈子，姚立明也懶得再浪費時間了。
他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來，放在方一克面前，說：「這裡一百萬，你愛說說，不說就算了。」
方一克立刻冷笑：「一百萬，你們打發叫花子啊。」
姚立明：「不要就算了，小薄，我們走！」
沒等薄以漸從沙發上站起來，方一克已經轉向薄以漸：「薄老師，你看姚導這麼點錢都不願意出……被黑的可是你，你要不替姚導加點？」
薄以漸：「你想聽聽我真實的想法嗎？」
方一克：「什麼？」
薄以漸：「就算這一次事情過去了，未來也有新的黑料被人加在我身上。我的錢不多，還是用在一些更有價值的事情上吧。」他笑了笑，「畢竟假的終究是假的，變不成真的。」
方一克沉默了。
他看著已經站起來的姚立明，又看著還坐在沙發上，一臉輕鬆的薄以漸，舉棋不定。
姚立明此刻再加一擊：「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出了門就不會再回來，而除了我，還有誰會對這個名字感興趣？我又不要什麼證據，就要你一個名字，一百萬，不少了。」
最關鍵時刻已經到了！
直播間的彈幕快要瘋了。
「沉默了沉默了，方一克動搖了！」
「我感覺他會說……otz，不知道為什麼害怕起來了。」
「不害怕，太興奮，這次事件應該夠資格角逐年度金瓜了吧？」
「一百萬……哎……一毛錢我都覺得是喂狗。」
熱烈討論的直播間中，觀眾們並沒有注意到，右上角的人數悄悄的掉了一位。
這位離去的觀眾從開始一直圍觀到現在，覺得時機終於到了。
他回到自己的微博，也沒和經紀人打個招呼，就直接錄了段短視頻，發了微博故事。
微博故事一發出，時時刻刻關注著偶像消息的粉絲們就沖了起來。
「從出道直到現在一直關注魚魚的請舉手[男孩][女孩]」
「魚魚晚上好[飛吻]」
「魚魚居然發了微博故事？天吶，今天是個什麼節日。」
一堆人蜂擁而至，瞬間發出了幾千條評論，然後，他們迫不及待地點開了微博故事，就看見視頻之中，虞生微笑著沖鏡頭揮了揮手，說聲「大家晚上好」，然後就拿出手機，將手機屏幕上大律師的官微展現給大家看，接著說：
「大家晚上有沒有去姚導的直播間看看？那裡面講了很多拍攝中的花絮哦。」
花絮？！
還是偶像親自宣傳的花絮，這絕對必須看！
粉絲們迫不及待地按照虞生微的指路，找到大律師的官微，進入了姚立明的直播間。
原本守在這裡的觀眾們目瞪口呆的發現左上角的人數直接從三位數直接跳到了五位數，沒等他們有什麼反應，一直漆黑著只有聲音的直播間突然閃出了畫面。
眾目睽睽之下，方一克拿著張銀行卡，洋洋得意說著話：
「讓我這樣搞你們的，就是《大唐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