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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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延說:「暫時還不知道, 住院觀察呢。」
孫叡都快急哭了:「她在哪家醫院?我叫我媽來照顧她。」
柯延看了欒萱一眼:「我看還是算了,別給她再添刺激了。你讓阿姨先將貓找回來吧, 你們家要送貓也得商量著來, 那是萱萱的貓, 不是阿姨的,她沒有處理的權力。」
孫叡連忙說:「好, 好, 我讓我媽去把貓要回來。那能麻煩你在醫院陪著萱萱嗎?我今晚就趕回來。」
柯延說:「好,我今天陪她, 你儘早趕回來。」
「太謝謝你了。」孫叡道謝了好幾遍, 才把電話給掛了。
欒萱用手機給自己媽打電話, 讓她來B市照顧自己,末了紅著眼圈委屈巴巴地對柯延說:「柯延, 你千萬別嫁外地人, 否則被人欺負了都沒人撐腰。」
柯延忍不住笑了,沒有接話,她覺得結婚這個事離自己還遙遠得很,至少也得三十五以後再說吧。她抬手摸摸欒萱的頭:「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去問問醫生情況。」
這天下午柯延在醫院陪欒萱,針還沒打完, 欒萱的肚子已經不痛了,她放下心來安然入睡。柯延坐在床邊看著藥水, 一邊用手機翻閱英語文獻, 順便在同事群里交流工作上的事。模擬液氬探測裝置比她預想的要慢, 一是因為技術不足,二是因為人手不足,柯延內心有些焦慮,但也知道這事是急不得的,因為國內攻堅了這麼多年也還是沒能完成,她也只能一步步來。
目前國際上用以探測暗物質的物質有三種,液氙、高純鍺和液氬,其中氙是最早用來探測暗物質的惰性氣體,技術已經比較完善,國內其他暗物質研究組目前主要也是採用液氙探測器,已經入駐錦屏地下實驗室的探測器也都是液氙探測器。既然已經有了液氙探測器,為何還要使用高純鍺與液氬探測器呢?那是因為一旦發現暗物質疑似信號,則需要通過這三種探測器的實驗來進行相互驗證,才能確定暗物質的存在以及性質等,所以液氬探測器不可或缺,這是柯延工作的意義所在。
柯延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曾效祺發信息來的時候,柯延才注意到該吃飯了,她還沒去給欒萱買飯,真不是一個合格的陪護。她打字回消息:「我在醫院,還沒吃飯。」
曾效祺的電話立馬打過來了,柯延看了一眼欒萱,接通曾效祺的電話,起身朝外走去,壓低了聲音「喂——」了一聲。
話沒落音,曾效祺就問了起來:「你生病了嗎?」聲音有些急切。
「沒有,不是我,是欒萱,她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在醫院陪她。」柯延說。
話筒里的曾效祺舒了一口氣:「哦,那她得了什麼病?要不要緊?」
柯延想了想:「應該還好吧。就是不方便說,以後讓她自己告訴你吧。」
曾效祺聽說不是柯延生病,也沒追問,和她說起了別的,直到他那邊有人催起他來了,這才依依不捨地說:「我有事先去忙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生病可不是鬧著玩的,有多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柯延難得乖巧地答:「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買飯去了。」
「去吧,買點好吃的,別虧待自己。我去忙了,再見!」曾效祺的聲音格外溫柔。
柯延買了飯回來,發現欒萱已經醒了,而且還精神百倍:「我感覺好像沒事了。」
柯延笑著說:「沒事就好,吃飯吧。」
醫院裡床位緊張,欒萱沒排到床位,只能睡在醫院走廊里的臨時床位上,病床也十分簡陋,沒有餐桌,欒萱只能用手托著飯盒吃飯:「剛才我婆婆給我打電話過來了,說貓已經給我要回來了,還要來醫院給我送飯,我沒讓她來。」
柯延抬頭看她:「為什麼不讓來?她是長輩,已經給你台階下了,而且現在肯定特別擔心你,心裡指不定多後悔呢。」
欒萱不高興地撅了一下嘴:「她才不擔心我,是擔心她家孫子吧。」
柯延覺得好笑:「那不是你的孩子?」
欒萱沒說話,用筷子戳著飯盒裡的飯。
柯延說:「好了,吃飯吧,一會兒給孫叡打個電話。」
欒萱對柯延說:「你能不能幫我問問醫生,我可不可以不住院?我覺得自己好像沒事了,而且也沒有見紅。」
「還是在醫院住一晚上比較妥帖一點。」柯延勸她。
欒萱嘆了口氣,有些為難地說:「你看醫院連個正式床位都沒有,走廊里太吵了,根本休息不好,而且你總不能在這裡坐著陪我一晚上吧。我去你家吧,或者你給我在酒店開個房間。」
柯延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人來人往的,確實不是個休息的好地方,便說:「好吧,先吃飯,吃完了我去問問醫生,看需不需要住院。」
欒萱猛點頭。
她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欒萱打了電話給孫叡,告訴他自己先去柯延家住一晚,把孫叡急得火燒火燎的,叫過柯延是叮囑又叮囑,生怕有個閃失,但目前欒萱肯定不會和他媽同處,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家,只能去柯延那兒待一晚上。
欒萱看著柯延的車,十分驚訝地說:「你什麼時候換了輛車?」
柯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我的,曾效祺借我開的。」
「哈?」欒萱驚訝不已,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你為什麼借他的車開?」
柯延說:「我的車不是限號嗎,曾效祺見我晚上經常要加班,打車回去不安全,就借了輛車給我開。」
欒萱的嘴已經變成了一個「O」型,旋即興奮地抓著柯延的肩膀猛搖了兩下:「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居然都不告訴我!」
柯延扶著她的胳膊:「你別激動,上車吧。我什麼時候跟他關係好了?」
欒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拿眼睛一直盯著柯延,直到她從另一邊上了車,才笑嘻嘻地說:「關係不好他會借車給你開?他怎麼從來都沒問過我需不需要車。」
柯延聽欒萱這麼一說不由得一愣,這就算關係好嗎?「你要說好那就算吧,不過還真得感謝他,這樣就不用擔心限號了。」
欒萱笑得有點雞賊:「那他怎麼知道你晚上加班呢?你們最近還常聯繫?」
柯延也沒隱瞞她:「嗯,他過陣子有個好萊塢的電影要拍,正在學英語,讓我給他糾正一下口音。他聽說我常加班晚歸,便借了輛車給我。」
欒萱一聽忍不住樂了,曾大影帝要學英語會找不到人,還要找柯延學?這分明就是借口好嗎?她仔細看了看柯延的臉,對方正一臉坦然地開車,完全沒有談戀愛的羞澀和甜蜜,她忍不住問:「柯延,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柯延老臉微紅:「沒有。怎麼了?」快三十歲沒談過戀愛,確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欒萱笑眯眯地擺手:「沒事,寧缺毋濫嘛,我理解。」好友感情方便比較遲鈍,接收不到異性的好感因子,曾效祺明顯就是在追柯延,不過顯然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不知道柯延這個木頭疙瘩要什麼時候才能開竅,不過欒萱不打算幫他點醒,讓曾大影帝自己去努力吧。
本來她也不太看好他們兩個,雙方懸殊太大了,一個物理學家,一個影帝,一個理學博士,一個藝術學士,就算真在一起了,那以後怎麼相處?起碼得有點共同語言吧。而且曾效祺的生活那麼燈紅酒綠,柯延的生活如此簡單純粹,怎麼看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辦法協調吧。不過她也不打算從中搞破壞,撇開兩人的差異,他們女才郎貌,如果真能走到一起去,那應該是件相當有意思的事。
柯延家挺乾淨的,因為每周都會有鐘點阿姨來打掃,平時她在家的時間也不多,就晚上回來睡個覺,很多東西從搬進這個家后就沒動過,因此也缺了些生活氣息,不像是個家,只像個臨時宿舍。欒萱看著冷冷清清的房子,說:「柯延,我覺得你家什麼都不缺,就缺個男朋友,你看家裡多冷清啊。」
柯延從衣櫃里找自己的衣服給欒萱換洗:「我沒覺得冷清啊,一個人挺自在的。」
「一個人確實挺自在。但是如果真的能遇到一個喜歡你你也喜歡的人,那感覺真的是比一個人好太多了,有人噓寒問暖,有事情也有人商量,不用什麼事都自己操心自己扛,每天睜開眼的時候心裡都是歡喜的,每個日子都是充滿期待的。」欒萱真誠地勸說。
柯延愣了一下:「那得是遇到對的人吧,比如你和孫叡。」
欒萱笑著說:「只要你願意敞開自己的心扉,你也會遇到的。有人害怕改變,其實我覺得改變沒什麼不好,充滿了挑戰和新鮮感,也許還會有驚喜。」
「好啦,別給我灌雞湯了。去洗澡睡覺吧,早點休息,明早還要去醫院做檢查呢。」柯延將找出來的睡衣扔給欒萱。
欒萱抱著衣服朝門口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柯延:「柯延,要不這樣吧,我給你找個伴兒。」
「哈?」柯延吃驚地看著她。
欒萱呲牙笑:「你反正也是一個人在家,讓我家元寶來陪你吧。」
柯延愣了足足三十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她的貓,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讓我幫你養貓?你不怕它寂寞?我家裡基本是沒人的。」
欒萱攤手:「可是沒有更好的人家了啊,給別人養我更不放心,說不定就要不回來了。我家元寶那麼可愛,誰不喜歡啊。你養只貓在家,心裡還有個惦記,就不會一忙起來沒日沒夜的,工作固然重要,身體是你自己的,更重要啊。」
柯延猶豫了一下:「讓我考慮一下吧。」
柯延考慮著養貓的可行性,曾效祺發微信過來了:「你在忙什麼呢?欒萱好點了嗎?」
柯延如實回答:「她好多了。我在發獃。」
曾效祺發了個驚訝萬分的表情過來:「真難得,你也有發獃的時候!想什麼呢?」
柯延好笑,自己發個呆而已,有那麼誇張嗎?她平時除了做實驗寫論文,也還是要思考的好嗎。「欒萱說要把她的貓放到我這裡來寄養,我在想能不能養活它。」
曾效祺回了信息過來:「[驚訝.jpg]你養貓?」
柯延回:「我也感覺自己養不來,我哪有時間照顧貓啊。」
曾效祺的信息回來了:「養上就有時間了,你想著家裡有隻貓,就不會二十四小時窩在實驗室里了。」他聽柯延說有時候一做實驗就是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可把他心疼壞了,他還不知道柯延忙得最厲害的時候三天三夜只睡了四個小時呢,不然心臟會抽筋的。
柯延見他的理由和欒萱的如出一轍,才意識到自己在朋友們眼中就是個不會休息的工作狂,其實她自己覺得也還好:「那行吧,我就養了。」
曾效祺高興地回語音:「養吧,到時候發給我看看那隻貓的樣子。」
結束與曾效祺的聊天,柯延心想,自己跟曾效祺算關係好嗎?她想了想最近的事,好像聯繫得確實不少,各種話題都會聊到,比起平時沒事就不聯繫的同學朋友,確實也算關係不錯了吧。不過這也是事出有因,因為曾效祺在找她學英語。
狹窄的車廂內瞬間便安靜了下來,尷尬濃得幾乎要令人窒息了。趙一卓攥著拳頭一臉緊張地等待著答案,柯延則拚命在腦中組織語言,要怎樣才能合理地拒絕又使對方不覺得難堪呢?她希望他們以後還能像從前一樣融洽地做同事。
就在這時,放在車前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來了,那瞬間柯延猛然放鬆下來,這電話來得太及時了,簡直就是個大救星,她趕緊拿起手機,不顧正在開車,便接通了電話。
趙一卓瞥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曾效祺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柯延將車速放慢,手機放到耳邊:「喂,曾效祺,什麼事?」
曾效祺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下班了嗎?」
「下了。」
「你在開車呢?」
「嗯。」
「那我不跟你說了,你先開車,一會兒到家了再給我打電話,有事找你。」
「哦,好的。」柯延其實不太想掛電話,但曾效祺已經把電話給掛斷了。
趙一卓提著的那股勇氣被這個電話一攪和,全泄了下來。
柯延被曾效祺這個電話一打岔,反倒有了思路,她將手機放下,輕吁了口氣,說:「雖然人們都說被愛比愛人更幸福,但我覺得那是出於無奈的選擇吧,如果可以,誰不願意和彼此相愛的人在一起?我覺得對我們這些研究天文的人來說,這些問題應該都很看得開了,我們都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塵埃,能成為人已經足夠幸運,所以應該自在隨心地活,沒有必要委曲求全。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