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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多年暗戀

  曾效祺吃完蘋果就回去了, 雖然他很想多待會兒,但時間不合適,柯延那麼辛苦,下班回來還得強打精神招待自己,怎麼也不忍心。


  柯延躺在床上看書,醞釀睡意。她每次睡覺的時候都會看會兒書, 很快就能入睡,今晚卻有點睡不著,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多。先是曾效祺一大早過來送空調, 接著同事要給她做媒,後來趙一卓跟她隱晦表白, 再後來曾效祺大半夜的跑來給她送加濕器,這麼多事堆在一塊兒, 她腦子裡有點亂鬨哄的。


  同事做媒那事不必理會,趙一卓已經委婉拒絕了,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同事關係,這個曾效祺又是怎麼回事?他借車給自己,送空調還管安裝, 還附贈加濕器,這體貼之極的關懷已經超出了普通同學的關係了吧。柯延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成眠:難不成真如欒萱說的, 曾效祺對自己有好感?可是他們認識也不止一天兩天了,長達十五年之久, 她也一直都是單身, 這麼多年毫無跡象, 連聯繫都不曾有,現在突然又有好感了?好像有點說不通啊。應該是自己想多了,柯延暗示自己。


  柯延望著黑魆魆的天花板嘆了口氣,以後可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饋贈了,無功不受祿,小便宜是貪不得的,你看,現在就寢不安席了吧。


  接下來幾天曾效祺沒有再聯繫柯延,柯延心想,果然就是普通的同學關懷,曾效祺見她獨自在B市生活不易,平時他們又聊得來,只是作為普通朋友的關心,沒有別的意思。


  曾效祺沒跟柯延聯繫,是被臨時叫去補拍上一部電影的鏡頭了。本來這種事他完全都可以不理會的,電影已經殺青了,錢也結清了,但這部電影的導演是他出道作的導演,人情債不能不還,而且他自己也願意精益求精,把電影做好,畢竟這關係到自己的口碑。而且以後他要自立門戶,這個時候就得要努力多結善緣。所以他匆匆飛往橫店又補了一天鏡頭,去美國都是急匆匆趕過去的,一路輾轉奔波,也就沒顧得上跟柯延聯繫了。


  曾效祺為什麼這麼著急去美國,並不是他跟片方約定的時間到了,而是鍾必凱的婚禮馬上就要到了。曾效祺這些年跟鍾必凱偶爾有聯繫,但是不多,關於柯延的消息也都是從鍾必凱那兒得知的,偶爾還能看他們秀個恩愛,得知鍾必凱要結婚的消息,他內心是無比震驚的,震驚的原因是鍾必凱娶的居然不是柯延!

  所以這次他要去美國求證一下,問問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柯延回來了,為什麼鍾必凱娶了別人?說實話,他覺得柯延是受了情傷后才從美國回來的,雖然柯延恢復單身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但他不願意她受任何委屈。


  飛美國的十幾個小時,曾效祺倚靠在商務座椅上休息,卻始終無法深眠,他腦海中一直都在回憶他們青春年少的高中時代,回憶著跟柯延有關的點點滴滴,那時候她那麼明亮耀眼,如發光發熱的恆星,莫名地吸引他去注視,想要靠近。但她實在是太優秀了,優秀得令人自慚形穢,在他心中,柯延就是令人不敢褻瀆的女神。


  高一那年應該是曾效祺最快樂的一年,那時候他還沒有拔個子,他跟柯延做了一個學期的前後座。他總是見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完了作業,然後開始看課外書,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叫《新編全天星圖》的書,柯延能將這本書上所有的星圖都辨認出來,並且還能在城市污染嚴重的夜空中辨認出稀少的幾顆星星。剛開始的時候老師們還抓了她幾次,後來發現她聰明絕倫,成績極其優異,一道題至少能找出三種解法,再也不干涉她在課堂上的課外閱讀。


  曾效祺總喜歡聽她和她的同桌欒萱說一些特別好玩的事,欒萱喜歡研究星座,柯延喜歡研究星空,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就從各自的認知角度去討論這個,一個說十二星座的男女生性格特徵,一個則從構成星座的恆星名稱、亮度、形狀特徵等角度分析。在曾效祺看來,她倆純粹就是雞同鴨講,奇怪的是她們居然聊得十分融洽。他控制不住自己被單純可愛的柯延吸引,雖然不敢和她說太多話,卻默默偷聽了很多,目光始終都圍著她在轉動。


  那是他初次嘗到愛情的滋味,每天就跟過年一樣,那時候他學習都刻苦了不少,因為怕自己跟柯延差距太大。他也會悄悄去了解柯延喜歡的東西,甚至買了不少天文學入門書籍。


  高二分科的時候,曾效祺依舊有幸和柯延分在了一個班,但是高一那年暑假他長了七厘米,所以直接被發配到了後排,再也沒有機會和柯延坐前後座。而且鍾必凱也分到了他們班上,按說一山不容二虎,柯延和鍾必凱這種成績同樣優秀的學生是不會分配到同一個班的,然而偏偏就分在了一個班。


  鍾必凱也十分優秀,成績好,人緣好,運動不錯,還主動擔任了班長,這些,曾效祺都不羨慕,但是他還做起了柯延的護花使者,這就令曾效祺有說不出的羨慕與苦悶。據說柯延和鍾必凱是青梅竹馬,兩家住樓上樓下,從幼兒園起就在一個學校,兩個人都聰明絕頂,成績都是你追我趕的。分到一個班后,也總是出雙入對,以至於全校的師生都知道了他倆是一對兒,因為成績太過優秀,老師們也從未乾預過他們的關係,同學們也從未敢當面取笑捉弄他們。


  曾效祺第一次嘗到痛苦的滋味就是從這時起的,他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麼喜歡柯延,可是他才剛意識到這點,就已經失戀了,他怎麼敵得過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竹馬?所以他的喜歡都沒有機會說出口,只能悄悄地藏在心底,默默地關懷著。


  高三還沒結束,鍾必凱和柯延就先後收到了美國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連高考都不用參加。曾效祺徹底死了心,他覺得,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少年的他非常大度地想,只要柯延幸福就好了,他甚至還為自己的成全精神感動過。


  但是柯延真的幸福了嗎?為什麼兩個人一起出去,回來的卻只有她一個人,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以為,在異國他鄉那種陌生的環境里,應該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的,所以他真是想不通。


  曾效祺抵達舊金山的時候,正是鍾必凱婚禮的前夜,曾效祺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鍾必凱聽說已經是大明星的老同學要來參加婚禮,自然興奮得不行,這簡直太有面子了:「你來給我當伴郎吧,正好我老婆的伴娘要增加一個,我這邊還缺了一個伴郎。」


  曾效祺聽說之後沒有拒絕:「可以。」


  鍾必凱說:「你有空來參加我的婚前派對嗎?咱們好久沒見了,一起聊聊?」


  曾效祺本來也想去找他的,自然沒有拒絕,問明地址之後就打車過去了。在美國,他不用掩飾自己的行蹤,因為他還沒有火到全球皆知的地步。


  鍾必凱包場了一個小酒吧,請了自己的朋友同事一起來慶祝,全都是男人,沒有女人。曾效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沒怎麼休息,按說是很疲憊的,不過此刻他的精神有些興奮,所以也不怎麼顯疲態。他一到酒吧,就被人認出來了,因為鍾必凱的朋友有不少是中國人。鍾必凱摟著曾效祺的肩,非常得意地為大家介紹,這是他的老同學,大明星,特意來參加他婚禮的。


  曾效祺禮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後坐下來和鍾必凱喝酒聊天。鍾必凱跟他記憶中相差有點遠,成熟世故了不少,發量少了些,白凈了些,身材不如當年健碩,看得出來有微微的小肚腩,大概是長期坐辦公室的緣故。鍾必凱是學軟體編程的,現在是微軟的軟體工程師,也就是俗稱的碼農。


  鍾必凱春風得意,事業剛剛上了一個新台階,升職加薪,馬上又要當新郎官,眉宇間那股子得意勁兒是掩飾不住的。他跟曾效祺說他的工作,說他買的房子,說他剛拿的綠卡,說他那個熱愛中國文化崇拜他的美國未婚妻特蕾莎,說他們未來的構想……


  曾效安靜地聽他說著,最後忍不住說:「我在B市碰到柯延了。」


  鍾必凱忽然安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斂去,伸手抹了一把臉,露出一點尷尬的神色:「她還好嗎?」


  曾效祺看著鍾必凱的神色,放在桌子下的手捏成了拳頭,語氣冷淡了許多:「你沒跟她聯繫?看起來沒什麼不好,就是工作忙得很,經常加班到深夜。」


  鍾必凱嘆氣說:「很久沒聯繫了。當初我勸過她,讓她留在美國,她那個研究方向難道不是美國更有前途嗎?但她犟得很,打定主意就很難改,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曾效祺發現他臉上並沒有愧疚之情,不由得咬了咬牙,把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我還以為你們倆會結婚,結果你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雖然鍾必凱明天就要結婚了,但這事不說出來,他怎麼都不甘心。


  鍾必凱抬起頭,有些驚訝地望著曾效祺:「你是這麼認為的?」


  曾效祺冷眼看著他:「不僅是我,很多人都這麼認為的吧。你們上高中時不就已經在一起了嗎?」


  鍾必凱突然苦笑了一下,眼神失去了焦點,陷入了回憶中,喃喃地說:「是啊,那時我也以為我這輩子非她莫娶,但很明顯,最後不是。」說著還聳了聳肩。


  「你為什麼跟她分手?」曾效祺逼問了一句。


  鍾必凱眨了一下眼,回過神來,抬眼看著曾效祺,自嘲地笑:「我們從來就沒在一起過呀。她根本就不愛我。」


  這下輪到曾效祺驚訝了,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怎麼會?你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難道是他誤會了?那時候鍾必凱護犢子護得那麼嚴,誰不知道他倆是一對。


  鍾必凱看著他:「你們都這麼認為嗎?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我曾經自認為是最適合她的人,我們一起長大,這世界上沒有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但可能就是太過熟悉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她對我沒有任何好奇心,她把我當哥哥、最好的朋友,就是沒辦法把我當男朋友。所以你看,兩個人太熟了也是不行的,就像左手牽右手,沒有任何化學反應,談戀愛,還是要保持一點神秘感。」他說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搖了搖頭。


  曾效祺聽完這席話,內心震驚得無以復加,喃喃地問:「你真的和柯延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


  鍾必凱堅決地搖頭:「沒有。」


  曾效祺眼神放空,以手扶額:「我以為你們一直都在一起。」現在回想起來,高中時候他們也沒有特別親密的舉動,因為是中學生,不出格倒也正常,後來鍾必凱空間里的那些照片和文字其實也沒有特別直白的東西,都是他和柯延一起玩耍參加活動。他自己先入為主,又不敢求證,以為他們是一對,所以覺得是在秀恩愛,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搖了下頭,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誤會這麼大。


  鍾必凱看著曾效祺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大明星,你這麼關心柯延,該不會想追她吧?」


  曾效祺抬起頭來,望著鍾必凱,挑眉:「怎麼,我不能追?」


  鍾必凱忽然嗤笑了一聲,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搖頭說:「我看你不行。」


  「何以見得?」曾效祺最在意的就是他和柯延在學識和精神層面上的差異,這是他一直沒敢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


  偏生鍾必凱就往他痛處戳:「論賺錢的能力,你比我們都強,論外形條件,你也有絕對的優勢。但是柯延這個人吧,她人很單純,對物質這些完全不看重,她更注重精神層面上的東西,她要的東西你恐怕給不了。」


  曾效祺皺起眉頭,柯延如果要跟他討論愛因斯坦相對論和宇宙射線這些,他還真只有洗耳恭聽的份,而且還未必聽得懂,但除此之外呢,她的生活總不能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吧,她總是要放鬆的,除了不能跟她交流她研究的專業知識,別的方面他都能聊上一些,文學、藝術、歷史、軍事、時政,甚至炒股投資,還有時尚美妝、吃喝玩樂他都在行。


  曾效祺想到這些,不由得笑了起來:「那也未必,兩個人能在一起的先決條件是要互相喜歡,而精神層面上的東西,是決定能在一起多久,求同存異才是人與人的相處之道吧,所以她要的東西我未必都給不了。」只要柯延願意接受他,他一定不會讓她覺得生活無聊與無趣。


  鍾必凱看著自信飛揚的曾效祺,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羨慕,曾效祺的變化不小,事業上的成功給了他莫大的自信,也為他增添了魅力,他不由得笑了笑:「那就祝你好運吧。我其實也很想知道到底誰能獲得這丫頭的垂青。」雖然早些年的時候,他幫柯延擋過不少桃花,但後來柯延明確拒絕他之後,也沒有談過任何男朋友,他甚至懷疑,這丫頭這輩子還能不能嫁出去,她恐怕更愛她的事業。


  曾效祺舉起酒杯,朝鐘必凱碰了一下杯:「多謝!祝你新婚快樂!」


  鍾必凱有些興味地看著他:「我忽然覺得,你不是來參加我的婚禮的,而是來打聽柯延的情況的。」


  曾效祺忍俊不禁:「哈哈,你說是就是吧。我後天要去洛杉磯見一位製片人,所以順道過來參加你的婚禮。」他沒說他本來是想替柯延砸場子教訓負心漢來的,大好的日子,還是給鍾必凱留個好心情吧。


  鍾必凱抬起拳頭在他肩上捶了一下:「還是要感謝你能來,謝謝!」


  第二天的婚禮比較隆重,鍾必凱為了洋媳婦,還特意入了教會,接受了洗禮,婚禮上還有教會的兄弟姐妹來唱詩。


  不過鍾必凱就差點後悔了,他請曾效祺當伴郎,結果風頭比他這個新郎更為健旺,尤其是他那些國內的朋友見到曾效祺,差點一窩蜂湧上去合影留念,還好曾效祺見慣了這種場面,對他們說等婚禮完成之後再陪大家拍照。


  曾效祺參加完婚禮,算好時差給柯延發了婚禮上的照片。柯延知道他要來美國,都沒有主動提過鍾必凱的婚禮,他以為是鍾必凱背叛了柯延,所以她才完全不提鍾必凱的事,結果明顯不是,多半是給忙忘了。


  柯延有幾天沒收到曾效祺的信息了,一個時常在你生活中冒泡的人突然沒了消息,肯定會有些不太適應的,柯延也不例外。曾效祺的痕迹在她生活中處處可見,進家門后迎面而來的暖氣、冰箱里一直在吃似乎都不見減少的食物、樓下不常用的醒目的跑車,都時刻在提醒曾效祺的存在。但她的性格是極少主動去聯繫別人的人,所以雖然有些惦記,也沒想過主動跟曾效祺聯繫。


  收到照片的時候正是午休時間,她放大圖片看了又看,吃驚地回了語音:「啊!今天必凱哥結婚?你去參加他的婚禮了?糟糕,我忘記給他打電話道賀了!」


  曾效祺笑著回:「上午就舉行完了。現在也不太晚,你可以給他打個電話。」果然是給忙忘記了。


  柯延說:「好,那我先不跟你聊了,給他打電話去。」


  柯延沒想起鍾必凱的婚禮,是因為鍾必凱沒親自通知她,不通知她的原因是他倆吵過架,還沒和好。從柯延拒絕鍾必凱起,兩人的關係就疏遠了,本來也不在一個學校,鍾必凱不主動來找她,她也不會主動去找對方,她就是這麼一個被動之極的人,兩人各忙各的事,鍾必凱接受了特蕾莎的追求后,他們的關係就越發疏遠了。


  後來柯延決定要回國,鍾必凱跑來勸她,柯延只要願意留下來,馬上就能拿到綠卡,這個時候她卻要回國,這是非常不值當的。鍾必凱勸她留下,從各個方面進行分析規勸,但是柯延決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鍾必凱對她的犟脾氣咬牙切齒,忍不住跟她吵了一架,這是他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吵架,以前都是鍾必凱讓著柯延的,柯延心裡也非常不痛快,兩人不歡而散,以至於鍾必凱結婚的時候,兩人都還沒和好,鍾必凱還拉不下臉來跟她說話。


  其實柯延不是個愛記仇的人,只是她是個沉湎於自己世界的人,朋友聯繫她,她能和別人聊得很熱絡,不聯繫她,她一個人能自娛自樂直至把世界都遺忘。跟鍾必凱和好早在她的計劃中,她並不是必須要對方先低頭,只是被她放到了腦後,忘記主動去和好而已。


  所以她今天終於想起來給鍾必凱打電話了,鍾必凱接到她的電話時很意外也很感動,柯延就當過去的吵架沒發生似的,給他送上了真摯的祝福,畢竟是一輩子的朋友,兩人瞬間冰釋前嫌。柯延問他需要什麼新婚禮物,鍾必凱嚷嚷:「有你這麼送禮物的嗎?禮物最重要的是驚喜!」


  柯延聽著熟悉的語氣,知道他早就不生氣了,便說:「可是以前在美國參加別人的婚禮也是先問好的啊,免得送了用不上。還是我直接給你們禮金算了?」在美國參加婚禮送禮金的少,主要都是送禮物,很多人都愛送骨瓷小家電之類的,結果造成重複浪費,近些年新婚夫婦都會列一個清單,朋友們會根據清單去買。


  鍾必凱說:「隨便你。」


  柯延說:「那我給你封個紅包吧。你給我個賬戶,我給你打錢過去。」


  鍾必凱又改口了:「算了,還給什麼紅包啊,等你以後結婚了,我也不用給紅包了,咱們兩免。」


  柯延臉微紅了一下:「那還是別等了吧,誰知道我什麼時候才結婚呢。」


  「說不定明年就結了呢,這事兒誰說得准。」鍾必凱笑呵呵地說。


  柯延笑嘻嘻地說:「你怎麼跟我媽似的,她現在大概巴不得我往大街上拽個男的去結婚。行了,我知道了,回頭我還是挑一件禮物吧。必凱哥,祝你新婚快樂!」


  「謝謝啊!好好照顧自己,別忙起來就沒日沒夜的。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的結婚還是免了,咱這麼好的條件,必須要精挑細選,絕對不能將就。不過我也得批評下你,有人追的時候別一口就給回絕了,適當考慮一下,多相處一下才能知道合不合適。」鍾必凱沒跟她說曾效祺要追她的事,他追了她那麼多年都沒結果,現在可不想替他人做嫁衣裳,幫著去牽紅線,還是讓曾效祺自己去努力吧,他能幫忙說到這份上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柯延呵呵笑了一聲:「知道了。」她不自在地摸摸臉頰,好像自己被隔著重洋的鐘必凱看透了似的,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她一口就回絕了趙一卓的表白。


  掛了電話,柯延給曾效祺回了信息:「我已經打完電話了,謝謝啊,還是你提醒我才想起來,我都給忙忘了[窘.jpg]」


  曾效祺回信息:「不用謝。吃過午飯了嗎?我現在的英語可牛逼了,能跟美國人直接交流了,不用帶翻譯[得意.jpg]」


  柯延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回復:「吃了。恭喜你!最近是進步不小。」曾效祺的語言天賦還是不錯的,比鍾必凱的好,鍾必凱雖然在美國待了那麼多年,但口音還是很明顯。


  曾效祺回:「謝謝柯老師,名師出高徒[大拇指.jpg]」


  柯延:「[羞澀笑.jpg]還是你天賦高。」


  曾效祺順著杆子往上爬:「那咱們這算是珠聯璧合?[調皮.jpg]」


  柯延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怎麼覺得這個詞語有點曖昧呢,但想想好像也不算亂用,她不再跟他抬杠,而是問他:「你去參加婚禮送了什麼禮物?」


  曾效祺說:「我沒買禮物,直接包了個紅包。怎麼,你還沒送禮物?」


  柯延說:「我給忙忘記了。我說給紅包吧,他好像不太想要,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還是買份禮物吧,最好得有點特色。」


  曾效祺給她提意見:「鍾必凱說新娘子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你可以送點有中國特色的禮物給她,比如刺繡之類的。」


  柯延想了想,刺繡好像太普通了:「還有別的推薦嗎?別緻一點比較好。」


  曾效祺又說:「新娘子婚禮上戴的首飾都是中國傳統首飾,你要麼給她送一套傳統首飾?」


  柯延沒想到他還觀察得這麼仔細,她點開前面那張照片放大仔細一看,新娘子頭上確實別著一隻異常醒目的鳳釵,難怪他會注意到,她又回:「可是我不知道這個要去哪裡買?」現在商場里基本都是賣戒指、項鏈、耳環的多吧,哪有什麼珠寶店會賣這種傳統首飾,網上可能有賣的,但質量能靠譜嗎?


  曾效祺說:「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是專門幫人做傳統首飾的,可以跟他定製一套,不過需要的時間可能比較長一點。」


  柯延問:「有現成的可以挑嗎?」人家婚禮都舉行了,她的新婚禮物還沒送出去,這還要等,到時候蜜月期都過去了,顯得自己太沒有誠意了。


  曾效祺說:「那我得問問,不過材質不一定是金銀的。他是幫劇組做首飾道具的。」


  柯延從沒接觸過這些東西,瞬間覺得有意思:「那你抽空幫我問問吧,最好是要現成的,質量要好一點,對了,還得是全新的啊。」


  曾效祺說:「這是肯定的。我幫你問問。」


  柯延又想起一件事:「那價格呢?一般是多少?」


  曾效祺說:「這我也不太清楚,得問問。」


  柯延發現曾效祺簡直是十項全能,什麼事到了他這裡都有解決的辦法,真該慶幸自己有一個這麼能幹的朋友。


  曾效祺很快就幫她打聽好了,說對方手頭正巧有兩套存貨,一套是銀飾點翠,一套是純金的,還發了圖片過來。柯延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套點翠首飾,造型別緻,做工精美,令人移不開眼睛:「點翠這個好看,是真羽毛嗎?」


  「是的,不過不是翠鳥的羽毛,是鵝毛染色做的。」


  柯延一聽不是翠鳥羽毛,便放下心來:「那這套首飾得多少錢,你幫我問問。」這套首飾很簡單,只有一對發簪和一對耳環。


  曾效祺說:「價格還比較合適,一共是三千。你要這個的話,我叫他給你郵寄到你單位去?」


  這個價格完全在柯延的接受範圍之內,她說:「好啊。那錢你幫我給他嗎?」


  「好。」


  柯延趕緊給曾效祺轉了錢過去,曾效祺這次沒有拒絕,直接收下了,因為這是柯延送別人老婆的東西,他才不想幫忙送東西給其他女人,讓朋友給柯延打個折扣就好了。


  柯延買好了禮物,終於放下心來,她本想問問曾效祺什麼時候回來,但又覺得有點多餘,自己找他也沒什麼事,他忙完工作自然就回來了。


  第二天,柯延就收到了曾效祺朋友快遞過來的點翠首飾,實物比圖片更漂亮,看得柯延愛不釋手,甚至也動了收藏一套的念頭,哪怕不戴,留著欣賞也是很美好的事。她拍了照片發給欒萱看,欒萱大呼漂亮,說也要買一套,問她在哪兒買的。柯延哪裡好意思說是曾效祺幫忙買的,就說是托朋友買的,回頭再跟朋友問問對方的聯繫方式,欒萱這才放過她。


  柯延趕緊將首飾郵寄了出去,總算解決了壓在心頭的一樁事。她打算等曾效祺回來再跟他打聽那位首飾匠人的聯繫方式。


  但曾效祺並沒有馬上回來,他本打算跟片方談完正事就回國的,不過經紀人又趁機為他安排了美國ABC電台的電視訪談,為即將在美國上映的《疑城》做宣傳,也為接下來在美國拍攝的電影提前預熱,所以又在美國多留了幾天,去紐約接受採訪。


  短暫的秋天在一場西伯利亞寒流襲來之後徹底結束了,B市終於開始供暖。曾效祺買的空調已經停用了,但那個加濕器柯延還一直用著,因為天氣實在是太乾燥了,有了加濕器才能感覺舒服點兒。


  柯延最近的情緒有些低落,快到年底了,所有人都在翹首期盼著年終的獎勵和福利,而柯延有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愁悶,因為科研經費還沒到位。第二階段模擬實驗結束之後,柯延再次向上頭提交了項目經費申請,但上頭遲遲沒有批下來,問起來就說上頭還在走流程進行審核。柯延有些氣餒,她是個新人,沒什麼人脈和後台,人家欺她年輕。


  柯延看著一屋子的同事,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與愧疚感,覺得對不住這麼好的同事,她個人再努力,也不可能建得成一個羅馬,必須要大家的協助才行。她平時跟同事相處融洽,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她卻拿不出真金白銀,對他們好也就是句空話,她自己都覺得虛偽。


  雖然她最討厭去求爹爹告奶奶,為五斗米折腰,但那是同事們的酬勞和福利,大家跟著她忙了這麼久,加班加得昏天暗地,沒日沒夜的,總不能最基本的酬勞都沒有。所以這天柯延又硬著頭皮跑了一趟所長辦公室,敲開門,裡面還有客人在,柯延剛想退出來,客人卻叫住了她:「你是粒子物理中心的小柯,對吧?」


  「是的。」柯延停住了,吃驚地看著對方,他居然認識自己,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客人,是個慈眉善目頭髮花白的老人,她並不認識。


  所長笑著問:「王老認識小柯?小柯,這位是核技術中心的王璟珂院士。」


  柯延一聽是研究核能的院士,頓時肅然起敬,趕緊朝對方伸出雙手:「王院士您好!」不過這個名字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王璟珂笑著說:「你找羅院長有什麼事?我要迴避一下嗎?」不過他話這麼說,屁股卻沒挪窩。


  柯延有些窘迫地看看羅院長和老院士,舔了一下乾燥的唇,最終還是說了:「是這樣的,我們組的研究經費到現在都還沒批下來,所以我想請問一下院長什麼時候才能批下來,這眼看都要到元旦了。」


  羅院長拿著筆在桌上點了點:「你們的經費現在還沒批嗎?」


  柯延點頭:「對,劉老師在的時候申請了,但一直都沒批下來,已經有半年了,這段時間內的一些開支都是我們自己在墊付。」


  王璟珂插話說:「羅院長,這事得好好解決一下,不能這麼打擊同志們的工作積極性啊。」


  羅院長笑著點頭:「王老說得對。小柯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幫你催催,儘快給你落實下來。」


  「謝謝院長、謝謝王老!」柯延趕緊朝二位微微躬身點頭,退了出來,吁了一口氣,希望這次是真的能夠批下來,不然她這個副組長都做不下去了。


  出來之後一路走一路想,這個王璟珂院士的名字怎麼那麼耳熟,在哪裡聽過來著?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不知道是所長被打動了,還是託了王院士的福,久未解決的經費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柯延看到手機上提示的資金入賬信息時,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當個負責人真難啊,不僅要負責項目進度,還要負責後勤。


  柯延抿了一下唇,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清了一下嗓子:「有個事要跟大家說一下。課題經費已經到位了,希望大家都把收款賬號報到我這裡來,順便將各自報賬的□□都貼好,交到小唐那兒,我儘早給大家發工資和報銷款。」她這裡發的工資指的是課題研究的加班費。


  大家一聽,全都歡呼躍雀起來,終於不用看著別人過年了,他們也能過年了。整個下午,實驗室里都喜氣洋洋,晚上大家去食堂二樓小炒慶祝了一番。


  柯延看大家那麼開心,內心有了那麼一點點成就感,此刻特別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自己內心的喜悅。她拿出手機翻了一下,忍不住給曾效祺發了一條微信,跟他分享內心的喜悅:「拖了半年的課題經費總算到位了,不會覺得虧欠大家了,小組長真難當啊。」這個點已經是紐約時間的清晨了,他應該還沒睡醒,她沒指望對方能回復,反正就是想找個地方傾訴。


  沒想到她的信息剛發出去,那邊就回復了:「這是好事啊,恭喜你!你還是組長呢?」


  柯延驚訝地回復:「這麼早就醒了?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曾效祺輕笑著回語音:「沒事,已經睡醒了,也正想找你聊天,你說咱們是不是心有靈犀?你那邊現在是晚上了吧,你吃過晚飯了嗎?」柯延主動找他聊天,這可是破天荒的一回,真是可喜可賀。


  柯延看了一下四周,拿出耳塞來插上,他的聲音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彷彿在耳畔呢喃軟語,彷彿有人往她耳朵里吹氣似的,她打字回復:「吃過了,現在準備加班。」


  曾效祺輕笑:「你要哪天說你不加班,我才意外呢。你剛說你是組長,都負責些什麼?」這還是柯延第一次主動跟他分享工作上的事,他要抓緊機會多了解一點。


  柯延回復他:「我是副組長,我們組長去美國學習了,我暫代他的職務,好多事情都得我處理,安排工作,還要申請課題經費,給大家發加班工資、報銷費用。」


  曾效祺想象一下不食煙火的柯延被瑣事纏身,實在有點太難為她了,不禁有些心疼:「真難為你了。你們組長什麼時候回來?」


  柯延說:「快了,還有兩個月,到時候我就解放了。」


  曾效祺為她打氣加油:「加油!好好照顧自己,要吃飽、穿暖、睡好。我後天就回來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柯延的嘴角揚了起來:「嗯,回來請你吃飯。」


  跟曾效祺聊完之後,她的心情莫名好多了,收起手機,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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