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請客
不過一到研究所，她就沒工夫去想這個事了，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科學院的領導下物理研究所來檢查工作，柯延目前是他們項目組的頭兒，她得挑全組的大梁。
整個物理研究所有七個研究部門，每個部門下面又細分為幾個研究小組，柯延的小組屬於粒子天體物理中心，這次會議，她要代表天體物理中心做代表彙報工作，這也是柯延回國后第一次應對這樣的檢查。
她知道這是領導對她的信任，也是一種考驗，她不敢馬虎，所有一切都是她親力親為，不敢假手他人，每天都忙到半夜。PPT早就做好了，也在研究所內部會議上演示過了一遍，昨晚柯延又重新過了一遍，將一些細節又完善了一下。
開會的時候，大會議室里坐了一屋子的大佬，其中男性佔90%以上，女研究員寥寥無幾，上台發言的基本都是男研究員。柯延上去的時候，台下的領導們只覺得眼前一亮，這還是今天第一個上台發言的女性，不過這也太年輕漂亮了點，不會是哪個部門為了調節氣氛選用的女助理吧。
結果柯延一開口就令人驚訝了一把：「各位領導、老師，上午好，我是天體物理中心的副研究員柯延，目前暫代出國學習的劉逸安老師負責液氬暗物質探測器的研究設計，今天我代表我們研究組彙報一下工作計劃與進度……」
台下鬚髮花白的大佬們都對視了一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麼年輕的項目負責人，還是個女娃娃，實在令人驚訝。柯延的彙報簡潔明了，思路清晰，回答台下領導老師的提問也邏輯嚴密，口齒清晰，侃侃而談，完全不露怯。一場工作彙報下來，令在場的大佬們印象深刻，交口稱讚。
會議結束之後，回實驗室的時候，隔壁組一個女研究員追上來對柯延說：「小柯，今天表現不錯啊。」所里的女研究員少，是以大家互相都認識。
柯延低頭微笑著說：「廖老師您過獎了。」
廖研究員笑著說：「我可沒過獎。那些領導都很滿意，剛剛王璟珂院士還跟我打聽你有沒有結婚呢。我看王院士有心想讓你進門做兒媳婦。」
柯延窘迫得臉一紅：「廖老師您可別說笑了。」
廖研究員面上含笑，語氣卻很認真：「我倒不是說笑話，王院士有個兒子，是個青年才俊，今年35歲，是美國留學回來的博士，不過他學的是金融，目前在投行工作，是個典型的鑽石王老五，也長得一表人才。王院士與夫人都是科學家，總想讓後輩繼承一點衣缽，無奈兒子對金融感興趣，所以想為兒子物色一名從事科研的女友。我記得小柯你沒有結婚吧？最近談對象了嗎？如果沒有，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小王？當個朋友相處一下也不錯，你不是也從美國留學回來嗎，你們應該有共同語言。」
柯延見她說得認真，還真是要給自己做媒嗎，臉愈發紅了，尷尬得不知道怎麼回絕對方，這時趙一卓從門內探出頭來，及時出聲：「柯延，你的電話響了。」
柯延如蒙大赦，對廖研究員說：「廖老師，我有事先去忙了。」說完匆匆轉身進屋。
廖研究員看著她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這小柯，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
因為要開會，柯延的手機沒帶在身上，就放在了辦公桌上，她跑回去一看，電話已經掛斷了，曾效祺打了兩通電話、發了五六條微信過來，猛然間才想起來他要給自己送鑰匙來。便趕緊拿起手機，跑到門外去打電話，電話才響，那邊就接通了：「柯延，你忙完了嗎？我給你送鑰匙過來。」
柯延聽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半點不耐煩都沒有，心裡有些愧疚，說：「實在是抱歉，今天有領導來檢查工作，我去做工作彙報去了，手機沒帶。你在哪兒呢？」
「忙完了嗎？我在你們研究所外面，要不一起去吃個飯吧。」曾效祺提議說。
柯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十二點一刻，已經是午休時間了，便說：「好啊，你等我一下。」柯延匆匆轉身回去拿錢包，辦公室里其他人都去吃飯了，只有趙一卓還在，他見柯延回來，問：「一起去吃飯嗎？」
柯延頭也不抬：「不了，我約了朋友一起吃飯，你自己去吧。」
柯延一轉身，趙一卓神色就黯然了，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剛才她電話響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來電顯示是曾效祺的名字，現在也是和他去吃飯吧。
柯延一路小跑著出了研究所的大門，只見門口停了一輛奧迪，她還沒看清楚，車窗就放下來了，裡面的人探出手來朝她招了招：「上車。」
柯延看過去，曾效祺戴著墨鏡坐在車裡，她趕緊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曾效祺說：「繫上安全帶。中午休息多久？」
柯延說：「一個半小時。一點半上班，就在附近找個店吃吧，我請你，謝謝你幫我買空調。」
「那時間有點緊啊，不一定來得及，能請會兒假么？」曾效祺摘了墨鏡，眼巴巴地看著柯延。
柯延笑著說：「可以的，晚點沒關係。你有地方建議嗎？我不太熟。」
曾效祺嘴角揚起來：「那就跟我走吧，我有個朋友開了家餐廳，離這也不算太遠，口味你肯定會滿意。」說著啟動車子，轉動方向盤，駛入了車道中。
柯延想起上次他來這裡給自己送電影票被拍的事，內心有些躊躇，現在可是大白天，不會被人跟拍嗎？
她猶豫了一下，說：「你白天出來，不怕被人拍到嗎？」
曾效祺說：「還好吧，我出門都戴口罩。今天開的助理的車，不是我自己的。對了，你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他說著戴上了藍牙，撥了個電話，等電話通的空檔，他問：「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菜？」
柯延一愣，覺得這話題轉得真夠快的：「還好，都可以。」
那邊有人接電話了，曾效祺說：「磊子，我現在過來你那吃飯，兩個人，你給做幾個菜，給我弄倆素菜，別的你看著辦，肉多一點可以，比較趕時間，好的，謝謝，我們一會兒就到。」
柯延這才意識到他原來是在打電話點菜，心還是挺細的。曾效祺掛了電話，摘了藍牙，說：「我先打電話過去點菜，以免浪費時間。空調已經安裝好了，我給你開上了，元寶好像挺怕冷的。」
柯延沒想到他還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太好了，謝謝！對了，空調多少錢，我給你轉賬。」
曾效祺笑著擺擺手：「送你的禮物。」
「那怎麼能行，無功不受祿。」雖然這點錢對曾效祺來說是九牛一毛，但她不能心安理得地佔人便宜，還要欠一個人情。
曾效祺說：「也不能說無功，我的英語老師說我口語進步不小，這多虧了你的功勞。空調就算是我送你的搬家禮物吧，如果這點都要分得那麼清楚，說明你沒拿我當朋友。」
柯延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反駁他，過了一會兒說：「你不是借車給我了嗎？」
「你說那輛跑車啊，那是我幾年前買的，我自己基本不開了，借給司馬了，他現在也買了車，用不著了，給你開，正好還能物盡其用，你也不用急著還我，先開著吧。」曾效祺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彷彿很滿意給自己的車找到了好去處。
柯延本來還想趁機將車還給他，沒想到他主動提出不用還了：「等我忙過這一陣就還你。」
曾效祺笑笑說：「真不用著急，我還有三輛車，還給我也用不上。」
「那我給你租車費。」柯延覺得總不能白開人家的車。
曾效祺忍不住笑出聲：「我是為了那點租車費才借你的？你把我當朋友，就心安理得地開著，你若是看不上我這個朋友，你就把車還給我。」
柯延的話又被他給堵死了，她覺得自己跟曾效祺一比，真是笨嘴笨舌的。
說話間，車已經到了吃飯的地點。曾效祺戴上帽子、眼鏡和口罩，全副武裝地下了車，柯延看他那樣，不由有些同情，別看明星在聚光燈下璀璨奪目，代價也不小，連像個普通人一樣正常呼吸空氣享受陽光都有點奢侈。
柯延下了車，跟著他進了飯店，竟然是他們家鄉口味的菜。他們一到店裡，老闆就親自迎上來了，親熱地說：「最近忙完了？好久沒來吃飯了，這位是？」
曾效祺給他們介紹：「這是我高中同學，柯延，她最近剛回國，我帶她來你這兒嘗嘗咱們家鄉口味。柯延，這位是我朋友，張明磊，你可以叫他磊子，磊子是我初中同學，這店裡的主廚就是他自己，菜做得很地道。」
張明磊長得很瘦，看起來不太像個廚師，他熱情地跟柯延握手，領著他們進了包間。
柯延還是頭一次在B市吃家鄉菜，是以覺得十分親切。曾效祺摘下了帽子、墨鏡和口罩，又脫下了大衣，露出裡面的淺藍色豎條紋羊絨衫，顯得異常年輕。柯延發現他比上次同學聚會那會兒還要瘦，整個身型薄得跟紙片兒似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脆弱感，她不禁脫口而出：「你還真減肥了啊？」
曾效祺笑起來，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茶壺給她倒茶：「真減啊，我現在體重125左右。角色需要，沒有辦法。」
柯延吃驚地再次打量了一下，搖頭說：「你們當演員的真不容易，也得注意點身體。」曾效祺身高1米84，體重才那麼點，實在是瘦得太厲害了。
曾效祺的眼神變得溫柔似水起來，聲音也輕柔了：「我知道，除了角色需要，平時我也不減肥。干我們這行的，高投入高回報，所以吃點苦也是應該的。不過你沒有我這個煩惱，應該多吃點，多長點肉。」
柯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笑著說：「我吃得不少，但是不見長肉。」
「還是工作壓力大了，而且飯菜也不合口味吧，以後想吃家鄉菜了，就可以給磊子打電話點他們家外賣。」曾效祺說。
「這店也送外賣嗎？」柯延意外地問，她覺得這家店的檔次不低了。
「送啊。現在網路發達，很多人都足不出戶在家點外賣，餐飲業競爭大，不少五星級酒店都開通了外賣業務，就是價格稍貴一點。」曾效祺給她解釋。
柯延發現他說得頭頭是道，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曾效祺帥氣地抬了抬眉毛：「因為我常年吃外賣，業務熟練。」
柯延一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你不是說你會做飯嗎？」
「嗨，一個人在家做什麼飯，沒動力。」曾效祺搖了搖頭。
「那可以請個保姆啊。」
「沒請，不太喜歡有外人常在屋子裡進出。」
服務員很快就上齊了菜，兩葷兩素，一個湯，葷菜是白斬雞和鹽水蝦，都是不太費時的菜，素菜是煮乾絲和芥藍，湯是冬瓜排骨例湯。
曾效祺將白斬雞和芥藍換了個位置：「葷的都歸你，我吃素。別客氣，把我不能吃的份都吃了。」
柯延看著那一大盤雞有點哭笑不得：「你也太看得起我的胃口了。」她就算愛吃肉，也吃不完一大盤雞啊。
曾效祺遞過來一碗米飯：「盡量吃，不必勉強。希望不要因為我影響到你的胃口。等我拍完電影了再請你吃大餐，到時候我要將這段時間裡不能吃的都給找補回來。」他說這話的時候皺了皺鼻子，這表情本來挺稚氣的，不過由他做出來不覺得做作，反而顯出幾分可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