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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金主寶貝不撒嬌

  深夜, 城郊。


  久無人煙的僧院中重新點起了燈,四方燈火,照得整個前院都微微發亮。這裡長久沒有人來, 仔細打掃過後即便鋪陳擺設都光潔如新, 空氣中仍然瀰漫著草木與塵埃的氣味, 讓人想起春日裡沿著長草山坡、溫潤泥土抬去山中的送葬隊伍, 是一種幾近歸塵的氣息。整座僧院里最高的是一座鐘塔, 巍峨大鐘懸吊百年, 已經許久沒有人動過了。


  然而此刻, 鐘聲回蕩,綿長不絕。那聲音很規律,隨著某個特定的頻率擊打著,一聲又一聲,敲打在人的心上,引起一陣又一陣發慌的悸動。窄小的鐘樓上只留一片窄小的四方天地,巨大的沉鍾前, 隱約見得兩個交疊的身影, 謝緣周身穿得嚴肅規整,牢牢壓著懷裡的人,俯身去囁咬他的耳尖, 桑意身上僅剩下肩膀處披著的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 似乎隨時都會隨著不見停歇的動作滑落。


  桑意正這麼想著的時候, 便感到右肩一涼, 那件紗衣到底還是滑了下去, 從高廣的鐘塔頂往下飄去,好像一隻雪白的飛鳥。


  他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暈過去,巨大的鐘聲轟鳴震著他的五臟六腑,謝緣用鐘聲綁住他的腰,將他半懸空地放置在低矮的扶手邊緣上,使他光滑白凈的脊背暴露在外,並且似乎下一刻就將被推出去,從高處墜落。求生欲使他死死地抓著謝緣的肩膀,因為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身體深處嵌入的東西將他牢牢釘在原地,又讓他無法逃脫,最後只能睜著一雙被淚水浸滿的眸子,小聲、不斷地求饒。


  然而謝緣置若罔聞,他把他按在鐘塔上要了三次,而後將他腰間粗糙的繩子解開,用手按住他后腰和椎骨處磨破皮的傷口,將他一步一步地抱下去,兩人幕天席地,頂著滿頭星光,又在清澈的池水中做了幾次,到最後桑意眼前直冒金星,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謝緣沉靜地注視著他,將他打橫抱起,用自己的外衣裹著往裡走。


  「今晚想睡哪兒?」謝緣低頭問他。


  桑意半閉著眼睛靠在他懷裡,嘴唇翕動了一下,但是並未發出什麼聲音。謝緣低笑一聲:「那便去我的房間,你以前不說,實際上是怕的罷?沒有窗戶,沒有燈,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嗯?帶你去那兒好不好?」


  桑意瑟縮了一下,謝緣抱著他,推開了他們二人所熟悉的那間小黑屋的房門,又見桑意閉上了眼睛,呼吸沉重,像是睡了過去。他的腳步停滯在房門前,將將要進去,最後還是轉了身,又把人帶去了偏房的床榻上,又在床頭點了一盞燈。


  謝緣俯身注視著他安靜的睡顏,心下悵然,出去在庭院中清凈了片刻,而後找人要來一支清涼溫和的藥膏,回房掀開被子,把桑意像翻麵餅一樣翻了過去,給他身上破皮、紅腫的地方上藥,再用乾淨的藥棉一圈一圈地纏好。做完這些事後,他寬衣解帶,掀開被子坐上榻,翻身看著自己的枕邊人。片刻后,他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把睡著的桑意撈進懷裡,像是找到了尋覓許久的溫暖與安寧一樣,將整個人都貼上去,不動了。睡夢中,桑意於迷濛間的偶爾動作也會將他驚醒,如此往複,最後謝緣張了張嘴,一聲低沉的「對不起」,也不知能被誰人聽見。


  第二天桑意沒能起來床,謝緣也沒有叫他。他一覺睡到了下午,醒來后發覺太陽已經曬到了屁股,床頭放著一副餐具,裡面是涼掉的早飯。


  系統:【喲,你醒啦,我待機回來了,看起來你們又度過了激烈又辣眼睛的一夜啊。】


  桑意有氣無力地道:「幫我看一下……城主他在幹嘛?」


  【你的暖心瓜皮正在處理公事,我估算了一下他的工作量,大概三天之後會回來,你可以休息三天了。】


  桑意擦擦眼睛,努力想擠出幾滴眼淚來:「太好了,哥我餓了,我想吃飯。」


  【可把我心疼得。想吃啥啊弟?】系統不帶絲毫感情地詢問道。


  「隨便吧。」


  【喲,看來是真被整慘了啊,對吃的都沒有激情了。喏,蟹黃小籠包胡辣湯綠豆糕,慢慢吃。】


  「哥再給我點葯好不好,來點補血的紅棗阿膠什麼的。」桑意道。他為了瞞過謝緣的眼睛,特意在外邊玩了一個月才回來,年輕人精力旺盛,恢復能力好,外傷是光溜溜的看不見了,內里卻還痛著,肋下也時不時地刺疼起來,讓人熬不住。


  【喏,大補湯,我這是偷的你們世界皇家後宮中皇後娘娘的補品嘻嘻嘻,你慢慢喝。如果需要的話,那些后妃常用的什麼虞美人神仙粉、嬌軟柔情膏,也可以給你。】


  「這些還是算,算了。謝謝哥嗚嗚嗚嗚嗚。」


  桑意在這邊乾嚎一通,嚎完了后便又滾回床鋪中睡了一覺,睡得從頭到腳都在犯懶。謝緣不在,他也沒有要出去的心思,翻了翻床底下還有幾本小說和一個破爛的棋盤,開開心心地宅居起來。


  宅到第三天,謝緣果然回來了,將他從床上抓了起來,帶著他出去吃飯。


  兩人共乘一個轎子,氣氛沉悶又尷尬,謝緣不說話,桑意又顯然被他弄怕了,坐得遠遠的,一臉視死如歸——落在別人眼中便是淡漠與坦然。既然彼此對事件始末都心知肚明,左右不撕破臉,便只有這樣湊合著呆著。


  謝緣其實在等他開口,期望著能聽見他辯解,或者哪怕有一點悔改的意思,他都能順著他的意思退一步,但是桑意什麼都沒說——起初謝緣想著一定不能饒過他,在外的三天,他讓人注意著桑意的情況,心裡又想要是他過來找他,願意告訴他自己的苦衷,哪怕是編出來的也好;他就原諒他犯的錯,後來這人遲遲不來,他又想著,要是他能說說話就好,他願意像以前那樣和顏悅色地跟他說話,他就能再像從前那樣對他。


  然而二人相見之後,桑意一直沒有開口,整個人都神色懨懨的,時不時都像是會昏睡過去一樣。這副模樣時時提醒著謝緣,眼前人心中怕是早就沒有他的位置了。


  他知道原來是有他的位置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小桑卻再也不願將他看進眼中了。


  桑意昨夜貪看一本連環畫,熬了大半宿,一大早又被謝緣叫起來吃飯,不免顯得有些頹廢。他在車轎上幾乎睡了過去,等到了地方,被謝緣提溜下了車,他迷迷瞪瞪地四下打量了幾眼,清醒了過來。


  謝緣居然將他帶來了茶館中。


  他不在的一個月里,茶館在掌柜的帶領下生意紅火,更是又買下了鄰近的兩棟樓房作為場地,兩人剛剛走近,便能聽見裡面熱鬧快活的喝彩聲與交談聲,門前滿地瓜子殼,茶童正在清掃。


  桑意愣了愣,又見到謝緣過去,跟那茶童說了些什麼。茶童抬頭望過來,露出一個瞭然的笑意,邊笑邊把兩個人往樓上引,神色也沒有什麼不同。


  二樓原本是桑意和眾人住的地方,現在和一樓徹底打通,加了敞亮寬闊的旋梯上去,設為雅座。謝緣舉止自然,對這地方比桑意這個老闆都來得熟悉,反倒是桑意有了隔世之感,步步都覺得陌生,落在了後面,又停下來去看台上。


  台上剛下去一個彈詞的琵琶女,第二場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他熟悉的、桑青清亮高亢的嗓音從後面飄上來,轉音多、低下來的時候也穩當,當中能聽見情意綿綿,開場便令人嘆服讚許。桑意聽了出來,桑青特意換了花樣,選了花旦的場子,唱了一曲難度極高的思凡,不由得有些訝異。


  這隻小白兔,進步竟然這樣大了。


  「走了。」


  前面傳來謝緣的聲音,桑意抬頭望去,看見謝緣伸過來一隻手,並沒有看他。桑意「嗯」了一聲,沒去牽那隻手,自顧自往上走去。謝緣頓了頓,收回手,頭也不回地上了座。


  他們的位置寬敞,原本可以不止坐二人,兩人相對坐著,桌上除了點心,還有提前從隔壁酒樓中訂好的菜式,由茶童特意取了送過來。桑意本來睡前吃過一大堆零食了,飽脹之感還未過去,這時也提不起什麼胃口,就提了筷子,專挑做點綴的幾片薄荷葉嚼著,喝一口水下去清涼爽快。


  謝緣看了他半晌,最後還是沒忍住夾了幾筷子菜進他碗里,桑意道了謝,用筷子把那些菜撥來撥去,最後夾起幾粒米,勉強算是沾了口。一頓飯吃得寡然無味,謝緣也沒了胃口,看見桑意在認真聽桑青唱戲,劇目結束后也沒有回過身來的模樣,忽而問道:「你喜歡他?」


  桑意略一怔忡,想明白謝緣指的是桑青后,趕緊澄清了:「我當他是我的小弟弟。」


  「那你便是喜歡我長姐了。」謝緣道,「你把我的家業留給她交接,是想我一去不回后讓她過得一生安穩罷?」


  桑意默默在衣角上給系統寫了一個「我驚呆了,瓜皮這是什麼聯想能力」,換得了系統「呵呵」的嘲諷笑聲。他皮笑肉不笑地、以一種氣弱體虛的聲音答道:「大小姐生來自由洒脫,又怎麼會是阿堵物能夠拘束的。」


  謝緣不做聲,一會兒后又道:「你把這裡打理得很好。」


  桑意也打起精神來跟他謙虛,微笑著道:「都是掌柜的功勞,我本是閑散人一個,除了出錢,也幫不上什麼大忙。」


  謝緣笑了笑:「應該說,你幫我把這裡打理得很好。」


  桑意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你的贖身報告官府並沒有批下來,按律令,你沒有進行購置這間茶館的自由;我為了防止他們將地契與產權收回來,便替你做主,當做你是我派來的人,這間茶館易主給我。」謝緣慢悠悠地道,「另外,也謝謝你替我安排了這麼多事,雖然沒能如你所願,成為我的身後事,但你的確讓我少了不少麻煩。」


  桑意扯出一個微笑來:「沒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


  一面在底下寫:「!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瓜皮連我的小茶館都沒收了!我還想來一發艱苦創業呢!我早該知道有問題!原來他們在城門口攔我時用的不是借口,是真沒批下來啊!」


  系統:【糾正一下,不是沒批下來,而是你家瓜皮沒讓人批下來。我看你這幾天閑得發慌的樣子,也不是很有事業心啊,我也覺得你這樣的鹹魚就不要創業了,安心攻略行不行?這幾天謝緣的黑化值忽高忽低,我的資料庫都要出現波動了。】


  桑意哭喪著臉,上個月當老闆時巡視自家領地的成就感轉瞬之間無影無蹤。他在現實中是軍師,要聽命於謝緣這個軍主,上一世是個少將軍米蟲,要靠自家夫君養活,這一世好不容易能當一次老闆,最後還是要乖乖給謝緣辦事,一腔當家做主的熱情突然熄滅,桑意更加頹廢了。


  謝緣看著眼前人的面色一點一點地變得蒼白,胸中悶了一下,不知從何而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他勉強給自己灌了兩杯茶,好將這種異樣的情緒壓下去,但沒能成功。


  不多時,桑青咚咚地跑了上來,卸妝后把乾乾淨淨的一張臉擱在桑意膝蓋上,要桑意替他挽頭髮:「先生,我方才唱得怎麼樣?這場戲我是專為你準備的呢!」


  小白兔依然沒有察覺到兩人間怪異的氣氛。桑意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點鬆動的意思,眼裡也帶上了一點笑意,摸了摸他的頭:「你唱得很好,要比我厲害。」


  桑青高興地笑著:「沒有先生厲害,先生能誇我我就很高興了,師父們都說比起青衣來我更適合花旦,以後也想多試試花旦的角兒,您看成嗎?」


  「喜歡就去唱罷,你嗓子亮,唱花旦也會一樣好聽的。」桑意鼓勵他,給他隨手挽了個頭髮,而後放了手。桑青滿心歡喜,賴著他不走,桑意便往裡坐了坐,讓出一人的空位,讓桑青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講事。謝緣這個東道主反而被晾在了一邊。


  謝緣聽桑青叨叨了半晌,看著桑意始終帶著一絲耐心又寵溺的微笑聽著,於是扯了扯嘴角,對桑青道:「你倒是真喜歡你的桑先生。」


  桑青後知後覺,視線在身邊兩人之間打了個轉兒,這才臉紅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我我是太高興了,桑先生這麼久才回來,我很想念呢,沒有要打擾您二位說話的意思,我就呆一會兒,過會就走。」


  另一邊桑意卻閑閑地開口了:「你呆在這罷,沒關係。你不在,也沒什麼其他的話要說。」


  謝緣伸手拿茶杯的動作生生頓住。


  桑青蠢蠢欲動:「那先生今天能和我一起出去逛街嗎?」


  桑意道:「好啊。」


  謝緣卻淡聲答:「他不去。」這句話一出來,周圍像是立刻冷了下去一樣,桑青被唬得一愣,立刻不敢動了。桑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也好,那就改天。」


  一頓飯吃得人心中雜念頓生,數不清的念頭一閃而過。惱怒的、羞憤的、疑惑的,最後都轉為難以開口的沉默。兩個人一起出了茶館,又回到了僧院中,謝緣把辦公的東西搬了過來,像往常一樣,喚桑意去磨墨。


  上回他問他:「以後都這樣幫我磨墨好不好?」


  如今卻再難開口。


  桑意很乖地去了他身邊坐下,只是不再靠在他身邊,只是端正地立在他對面,磨好了墨,謝緣又使喚他去倒茶。


  桑意便捧著茶來。


  謝緣的嗓音有點乾澀:「你若是想回來唱戲,現在唱一段也可。」


  桑意訝然地搖了搖頭。他本來就對唱戲不感冒,之前是為了不崩人設,強行做出一副戲痴的模樣,如今謝緣已經不再惦記他夢中的白月光,他自然也沒有再演下去的必要。


  他決定一點一點地OOC、讓謝緣慢慢回憶起他來。


  桑意道:「不用了,爺,我往後不唱了。」


  謝緣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唱給我聽,我想聽。」


  桑意微微一笑,低下頭幫他添茶,輕輕地道:「不唱了……我已經不會唱戲了。」


  他掙脫了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俯首道:「爺,我累了,我想回房休息。」


  謝緣握著筆,眼裡掠過一絲隱隱的失落:「好。」


  桑意開開心心地回了房間,拎著連環畫冊爬上了床,看了一會兒后安心睡了。只不過這不是晚上,午後突然毫無徵兆地下了一場雨,桑意半夢半醒間正覺得冷,忽而就感到有人給他加了一床被子,溫熱的手伸過來,摸了摸他發涼的手。


  他睜開眼,望見了謝緣一雙晦暗不清的眼。


  謝緣俯身看著他,沒有別的動作,也沒說什麼話,直到桑意眨了眨眼睛,似乎以為他是夢中出現的一個影子,將將又要睡過去時,他才十分小心地低下頭,往他唇角印下一個溫柔的親吻。


  桑意又醒了,這次是真清醒了。謝緣看出他醒轉過來,伸手撫摸著他的眼尾,細細地啄吻他的眼睛、鼻尖與唇舌,不放過任何一個甜美溫潤的細節。桑意剛醒,渾身都懶洋洋的,也放鬆了身體給他親,兩個人最後順理成章地脫了衣服滾在一起,然而細緻和溫柔的程度都是以前任何一次所沒有過的。


  謝緣控制著力度,無比小心,給身下的人以最安穩舒適的體驗,磨得桑意最後皺起眉,幾乎都要出聲催他快一點重一點,然而還是沒能說出口,靜靜地任由自己淪陷。


  謝緣抱著他,見到桑意已經不困了,好似是要起身的樣子,開口低啞地道:「留在這陪我好不好?」


  桑意動了動,抬頭瞅了瞅他,而後將頭埋下去,發起呆來。他貼在他的胸膛上,眨眼時長長的睫毛會掃過謝緣的胸口,有些癢,謝緣知道他在發獃,無所事事,卻也這樣抱著他,好像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樣,小心翼翼地睡著了。


  到了晚間,謝緣又有事要出去,這回卻抓了桑意一起。桑意洗過澡後去換衣,本來挑了一件清新利落的碧色圓領寬袖綢子,換了一半,謝緣卻把他拉了出來,親自動手給他挑了一件深紅的綢練襕衫,制式浮華貴氣,穿上去好似一朵盛放的鳳仙花。桑意低頭去看謝緣給他系扣子的那雙手,又看了看頸口翻卷的細密金線,沒說什麼,跟謝緣一前一後分開上了車。


  「瓜皮讓我穿這麼好,我琢磨著非奸即盜啊。」桑意倚窗感慨。


  【差不多,是叫你過去陪酒赴宴的,來人都是臨近各個省的權貴仕胄,這是謝緣拉攏資源與人脈的一個重要場合。】


  桑意道:「他敢把我送出去就死定了。」


  【嘻嘻,你說的。】


  「……算了,真是沒意思。」桑意摳手指,邊摳邊琢磨,「他怎麼就這麼費事磨人呢,我瞧著城主在現實中挺乾脆利落的。哥你幫我看看一會兒的宴席上有啥好吃的沒有?」


  【吃的沒有,喝的倒是不少。有一品名為天仙醉的果釀,清甜爽口不醉人,比貢品還要難得,根據我分析成分,對身體也是極好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只是一堆數據的話,我都想嘗一嘗。】


  桑意眼前一亮:「放哪兒了?快檢索一下,我一會兒摸進去偷走。」


  【放心,不會被偷走的,那是別人專門獻給你家瓜皮的,你肯定能喝到。不過你不是三杯倒么?你確定要喝?】


  「瞎說什麼,我哪裡是三杯倒。」桑意道,「我明明是一杯倒。」


  到了地方,果然如系統所說,來的是聲色犬馬之地。謝緣現在接觸的階層與以往都大不一樣,官氣也更重一些,席間也沒有什麼不規矩的舉措,不像他們曾經與東瀛人上桌對酒,還要被輪番勸酒的說法。然而如今情況不一樣,酒卻還是得喝,第一是表示敬意,第二是借酒挑開話題。臨場者各自都帶了男伴女伴,皆是盛裝打扮,做派一絲不苟,連喝酒夾菜時都很有幾分大家女眷的端莊模樣,看得桑意嘆為觀止。


  他坐在謝緣身邊,專心吃菜,一直到宴罷都沒人來為難他,於是吃得更高興了。可沒想到重頭戲卻在飯後的用茶時間裡,有人安排了絲竹雅樂、婀娜風舞,一旦偏離正事,氣氛也逐漸變得火熱起來,開始不斷有人把視線往桑意這邊投來——不為別的,他長得實在是太好。聽聞謝家家主曾因私藏天下絕色而被天子責問,如果所言非虛,他們倒是對眼前人的姿容心服口服。


  便有人過來敬茶舉酒:「從前不識得謝老爺的心上人,方才席間也未曾問安,我先自罰三杯。」


  謝緣聽見了,一雙眼毫無波瀾地望過來,看了看桑意,欲言又止,而桑意卻主動開了謝緣面前剛剛送上的一個酒罈,豪放地倒了半碗——別人用杯子喝,他直接上碗,邊嗅著深濃的酒香邊謙虛道:「不是什麼心上人,我不過是個家奴,不敢覬覦爺身邊的位置。」


  謝緣伸手過來要擋住他的動作,卻見桑意已經眼疾手快地仰頭喝了個乾淨。謝緣伸出去的手只能慢慢放下,而後扶住他的肩膀:「……你不願喝,便不喝罷。」


  桑意眨巴了幾下眼睛。謝緣受不住他眼光似的別開視線,輕聲道:「剛才的話你不要再說了。這次和上次不同,來的都是……各自的妻室,你也不用這般自輕自賤。」


  片刻間的功夫,桑意驚喜地發現自己沒有醉,貪戀著那股清甜的酒香,於是故意板著臉,一聲不吭地接著喝了起來,又一碗酒下肚后,他道:「那我不是家奴,會是爺的什麼?」


  謝緣怔怔地瞧著他。


  桑意盯著他搖了搖頭,把半罈子酒全喝完了,而後站起來道:「這裡有點悶,我去吹吹風。」他試探著走了一步,感覺很穩,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第二步,酒氣上涌,悶得他頭暈了一下,第三步,他兩眼一花,直接往地上栽下去,謝緣猛地起身將他接住,把他抱進懷裡。


  桑意伸出手抵著他的胸膛,眼神很清醒:「我沒有醉,爺您自便罷。」說著,他一把推開謝緣,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有點沒輕沒重,下手就有點重,差點沒把謝緣推到牆上去。緊接著,他步下生風,越是醉,周身氣質越發森冷,沒有平常人醜態百出的樣子,反而生出一股子難以親近的味道。


  系統提示:【別走了,再往前三尺就是池塘,你再走下去就是凌波微步,明兒能見到你浮在水面上。】


  桑意便停下腳步,揉了揉太陽穴:「這哪兒來著?城主跟過來了沒?」


  【沒。你的瓜皮被你搞得有點難過,又走不開,所以沒能跟上你。這裡是後山的水榭小池塘,今夜你們要留宿在這裡,再拐幾個彎就是你的卧房,要過去嗎?】


  「不過去,我歇會兒。他難過就難過吧,我過會兒再去哄他。」桑意累得走不動。這果酒嘗起來清甜爽口,後勁卻綿長有力,差點讓他站著就睡過去,他掙扎了好久,幾度快靠在山石上睡著,終於還是決定去池塘里掬一碰水清醒清醒。


  他用快沒了聚焦的眼睛努力辨認:「嗯,還有三步距離,我呆在這裡應當是不會摔下去的……這水看著很清澈,也沒有浮萍綠水,後面應該連著溪流,供客人洗濯酒杯、對視比酒的,綜上所述,我應該用這水洗一洗臉。」


  系統:【我覺得你還是——】


  桑意自然而穩重地蹲了下來,而後自然又穩重地——撲通一聲摔進了池塘里。水花四濺,桑意撲騰幾下之後就沒動了,只覺得渾身冰涼舒適——就是喘不上氣,倒吸了幾口氣進肺里,也有點疼。就在他意識浮沉,將要徹底放鬆自己時,他隱約瞥見了謝緣的影子,不禁有點感動。


  他想說:「你終於來啦,我們是不是已經回去了?」但是他一開口就帶了胸腹的劇痛,水倒灌進來,讓他有些痛苦。他不滿地掙扎了幾下,終於被什麼人堵住了唇舌,溫熱的空氣順著呼吸渡過來,腹部一痛,積壓的水順勢嗆了出來,視線也終於清明了幾分。


  謝緣渾身濕漉漉的,將他按在背後朱紅的欄杆上,用力按壓著他的腹部,按得桑意痛呼出聲——他日前肋骨骨裂的地方還未痊癒,這下被他按除了撕心裂肺的疼,桑意眼淚嘩啦啦地流著,躬身跪倒在地,痛得說不出話來。


  謝緣被他嚇住了,撩開他濕淋淋的衣擺一看,發覺肋下的地方一片青紫,當即把人打橫抱起來,也不顧身上的狼狽,徑直去找了最近的醫館郎中。那郎中一看便知:「小公子這是最近受過傷啊,肋下骨頭開裂,要靜靜地養著,另外——你看看這,外傷雖然都痊癒了,但是仔細看還是瞧得出跡象,新肉長出來顏色會淺些,小公子生得白,故而也不怎麼顯眼。這是受過重傷將將養好的時期,切莫再讓他受傷了。」


  謝緣愣了愣,開口問道:「是什麼傷?」


  郎中眯眯眼睛,轉身煎藥去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拋來一句話:「刀劍的傷么……若不是人看著細皮嫩肉,是富家公子的模樣,老朽保不準以為他上過戰場呢。」


  一時間,房中寂靜無聲。


  桑意喝醉后睡得酣甜,甚而還輕輕打起了呼嚕。


  他睡著時的心境都很平和,上一世的迂迴婉轉,這一世的委曲求全,都沒在他心上烙下什麼影子。他就記得攻略任務執行之初時的場景,他懷著對系統冷冰冰的聲音的抗拒,在一個有一個陌生的世界中穿梭,與一個個陌生人對話、周旋,奪取他們的愛。他從小到大,除了謝緣以外,再沒有接觸過其他的什麼人,故而也不能理解:他有時只是笑一笑,別人對他的好感度就能直接飆到滿值,欲擒故縱半分,旁人亦可以為了他要死要活。前幾十個世界的攻略都很容易,但拼湊成完整的時間,也有數十年那麼漫長。這十年裡他抗拒與人接觸,最出格的一次,他的攻略對象拉了拉他的手,卻讓他生出來自骨肉深處的不安與厭惡來。


  他的人生已經被謝緣定格了。儘管不想承認,但他這樣隨性又嚮往自由的人,有本事與系統和既定的命運作對,卻不曾想過和謝緣作對,如同他的命運已經被謝緣選擇了一樣,他決定反過來,選擇謝緣一次。


  因為他是他生命中唯一熟悉並信任的人。


  ——「要完成多少個任務,你才會放我走?」


  ——【999+,我失去了我的能量,我需要許多能量,所以需要的任務數量也未可知。】


  ——「我不想這樣下去了,你要那些人愛上我,我卻不喜歡他們。我有辦法自己選擇攻略對象嗎?」


  ——【有的,當你完成二十七個任務之後,我允許你進行一次攻略對象的綁定,從此你都將去往他的世界中,和他在一起。】


  ——「可以選我認識的人嗎?」


  ——【可以。】


  ——「那好,謝緣是我的了。」


  他慢慢睜開眼,望見了謝緣坐在他身邊,烏黑的眼靜靜瞧著他。


  桑意歪頭看了看他,見到謝緣眉間擰起的那個疙瘩,於是露出一個有點頑皮的微笑,小聲叫了聲:「瓜皮。」


  謝緣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認真地凝望著他,也沒有去計較這個稱呼,他的聲音十分低啞:「你醒了。」


  桑意點了點頭。


  「你去江南遊玩的那一個月,玩的開心嗎?」謝緣的聲音里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他努力壓了下去。


  桑意有點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想后道:「還成,一般開心,就是太潮濕了,每天睡不好覺。」


  謝緣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當時為什麼要走?」


  桑意楞了一下,而後道:「我看到你又找到了一個夢中人,所以我走了。」


  「但他不是我找來的,是你找來的。」謝緣指出。


  桑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而後飛快地改口了:「是我找到的,我想你會喜歡,就把他送去了你跟前。既然你喜歡的是夢中人而不是我,我就走了。」


  「那你之前為什麼要留在我身邊?」


  桑意這次學乖了:「為了你的錢和家業,你也看到了,你一走我就讓茶樓里的人去挖牆腳了,很壞的。」


  「為了我的錢,所以寫信給我的長姐,要她替我穩住局面?」


  桑意:「……別問了,就是這的,還因為我真正喜歡的是你的長姐。」


  「我不信。」謝緣輕飄飄地吐出這幾個字,他伸手過來捉住他的手腕,撩開他的衣袖,手指輕輕擦過他手臂內側的新傷,重新換了個話題:「你的傷哪裡來的?」


  他的語速很快,逼視著桑意的眼睛,意在勾起桑意也用同樣快的速度來回應他、讓他來不及編排謊言。


  「車禍,我去江南途中被人撞了,車上碎了一尊瓷佛,我被割傷了很多地方。」桑意對答如流,眨巴著眼睛,何其無辜地望著他。


  「你去江南前,在鐵匠鋪里買了十七把長刀。」


  「為樓中刀馬旦用的,你若是想找,那十七把刀還在我房中。」


  「我找過了,並沒有。」


  「有的,是你沒找到而已。」桑意撒謊不眨眼,一口咬定自己,手心卻微微出了汗。


  最後謝緣沒說話了,他握著他的手腕,俯身跟他對視,眼裡壓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所以你不喜歡我,也從未給過我半點真心。」


  桑意一動不動地瞅著他。


  兩人對視了一瞬,卻是謝緣先有動作,俯身下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含混不清地道:「你要氣死我……」


  一邊說著,一邊將他抱起來,順著風荷游廊往回走,回到他們下榻的地方。周圍人一路避讓,謝緣走過之處,站著一大溜兒低頭俯首的下人,而他目不斜視地抱著懷中人往裡走,最後推門進去,將桑意放在榻上,又低下頭去,深深地親吻他。


  他這一世吻技和床技都是一流,桑意被他吻得哼哼唧唧,手指忙亂地攀住他的肩膀,企圖求饒:「我傷沒好透。」


  謝緣沒聽他的,把他抱到自己身上,使用了令桑意安全又輕鬆的姿勢,一下一下搗弄得讓人臉紅。桑意渾身都在發燙,被謝緣整個兒抱在懷裡,匆忙中又撞上那一雙烏黑深沉的眼睛,在他自己都沒想明白的時候,臉頰就已經如同火燒一般地紅了起來。


  兩個人之間的這檔子事倒是一次比一次和諧舒服,惹得桑意甚而有點流連忘返。最後謝緣揉著他的耳垂,在令人喘不過氣的深吻中道:「三個月。」


  桑意睜開迷濛水潤的眼睛看他:「嗯?」


  「再陪我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你恢復自由身,來去自由,不必再侍奉我左右。」謝緣道,「這三個月里,不必逢迎我,也不必自認為謝家的人,你願意如何,便就如何。」


  桑意彎起眼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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