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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先婚後愛小白菜

  他輕聲問:「定位,謝緣?」


  系統:【在京中。】


  「詳細點。」


  【好的,已為你升級服務,定位目標:謝緣,位於京城九燕山,九燕山:未知。】


  「九燕山?那是關押朝廷命犯和前朝皇室的地方。」桑意皺起眉頭,心下一沉,「保持定位,盯緊他,必要時刻將一切他可能用到的東西傳過去,二兩以下的東西:刀,金絲繩,皇帝聖旨、免死金牌,全部都送過去,城主他一點事都不能有。」


  【好的。】
——

  謝緣為什麼會被關起來?


  雪山中踽踽前行兩天,桑意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謝緣的定位一直停在九燕山,間或有細小的波動,他因此得以知道謝緣被人審問、核查,甚而被皇帝親自傳喚問過話,之後便一直被幽囚在九燕山的高級牢房中,沒有移動的跡象。


  系統:【遙感他生命體征平穩,沒有受到刑罰,情緒波動在正常範圍內,沒有明顯反常跡象。】


  桑意往自己手心呵了一口氣:「好。我先把這邊的事做完,然後回去找他。」


  第二夜,他的隨行隊伍上了北面山坡,遇見雪崩,緊急退到一處低矮擁擠的山洞中。天氣與路況不好,好在他們的糧食與水源都足夠,不必擔憂。


  入睡之前,桑意不知怎的有點心浮氣躁,半夜時輾轉反側,乾脆出去透氣,出去時才發現自己安排的哨崗已經睡得人事不省了。


  他嘆了口氣,倒是沒打擾這位哨兵,而是撿了塊毛氈給他披上。


  雪太深,他也沒有走多遠。他抬頭望了望幾乎伸手可見的星幕,冷風一吹,反而越來越清醒。


  【怎麼了?】


  「睡不著。你還真是無處不在。」


  【高級快穿者獲得資格證書後,是有許可權對我進行關閉的。】


  桑意笑了起來:「我顯然不是高級快穿者咯?」


  【是這樣的,所以你要繼續忍受我。我檢測到你的心情有些低落,如果這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麻沸散和迷香,讓你好好睡一覺。】


  「免了。」


  他想了一會兒后,慢慢地說:「謝緣出事了,我心情當然低落。」


  他是他唯一的希望。在系統催他找謝緣要表白的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系統又開始不動聲色地八卦了:【你以前帶過兵嗎?】


  「帶過啊,我很小的時候跟著城主一起吃住讀書,再大一點后,他去考春闈,我則跟著一位水師提督做事,兩三年後回來,城主接管江陵,我負責屏山營的兵馬。」


  桑意跺著腳,在雪裡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這種不算什麼,我後來跟著別人學刀法學格鬥學暗殺,每天只讓睡兩個時辰。那時候家族裡要給城主配兩個貼身暗衛,但是城主都拒絕了,說生人不保險,點名讓我去參加考核。」


  【後來呢?】


  「後來我在我師父手裡進行了為期一年的訓練,自然是通過了考核,我同時成為了城主的軍師、城主的護衛、城主的副官,別人一開始談到我,都以為我姓謝,叫『緣身邊的那個人』。」


  桑意笑嘻嘻地開了個玩笑,而後收了聲。這段經歷顯然很苦,他一個貪懶的人不怎麼願意去回憶,一旦回憶起來,也只覺得聲色平平,並不是多麼有趣。然而這便是他十八年來的人生,他要回去,也只能回到這樣的人生里去。


  【這樣看來你其實也並不自由,為什麼你這麼執著回到現實中去呢?你稱得上是我認識的最急功近利的一位快穿者了。】


  「因為城主曾經向我保證,只要我想走,我就走得了。我希望我的人生是可以被我自己選擇的,而不是掌控在你這樣冷冰冰的傢伙手裡。談戀愛不盡興,每天要挖空心思盯著那點好感度,好不容易得來一句喜歡,立刻就要去下一個世界重來一次,聚散皆不由人,這樣有什麼意思?」


  桑意眨巴著眼睛,慢慢想道:「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我便不會去算計他、欺騙他,我會好好保護他,盡我最大努力給他想要的生活。」


  【哦,對了,說起來這一點,我一直想問你,你每次都攻略得這麼熟練,是天生喜歡男人還是……】


  這次桑意臉紅了:「……閉嘴。」


  系統也就不再說話。


  他踩了半天的雪,後來發現腳凍僵了,於是準備慢慢往回走。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洞口的燈火,喃喃道:「其實按我的標準來,這個地方也不適宜避風……十個人擠在一個山洞裡,點火取暖,雪山中容易遭遇狼襲。若有敵人就更好玩了,上來直接一鍋端。但這個地方的士兵都被養刁了,心性憊懶,我執意驅使,早晚有一天叫不動的。」


  桑意搖搖頭表示了他的不肯定。這次只是劃地界,不是什麼重要的軍事活動,北疆和北詔不同,這裡一向和平,他叫人守夜,底下的人還有些不情願,認為他這個少將軍苛責得過分。


  話音剛落,彷彿在印證什麼一樣,他瞥見洞口處閃過幾道黑影,緊接著一股刺鼻的硫磺氣味就飄了過來。


  桑意警覺地抬起頭,出聲道:「什麼人在那——」


  話沒說完,巨大的爆炸和震動帶來的氣浪就將他掀翻在地,震得他胸肺劇痛起來,耳邊也嗡嗡響了好一陣子,他直接滾去了雪地里,被簌簌落下的雪籽填滿了口鼻。他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神來,強撐著慢慢站起來,找到一塊石頭扶住,然後往另一邊看。


  山被炸塌了,上方積壓的深雪滾落下來,又是一場小型雪崩,這片地方連地形都跟原來不一樣了,即便他只離開了十多丈遠,也很難找到他們剛剛的位置。


  「黑火|葯?」桑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裡正淌出一掛血來。他啞著聲音問:「還有人活著嗎?」


  【系統檢測:無生命活動跡象。】


  桑意從口中啐出一口血來,而後深深吸氣,就躲在山坡外的石林中。他等到天光乍破時,終於瞧見另一面來了人,帶著鐵鍬和麻布袋子,在這片雪地中隨意挖掘,翻翻揀揀。桑意清楚地看見,為首的人便是顧羨,似乎在帶領他們尋找什麼東西


  「是顧羨的人,他們在清查死者人數……要找的,恐怕是我的屍身。」桑意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后就慢慢後退,拿了根樹枝遮掩自己的腳印,慢慢退回到不會被人發覺的位置。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最後自己挑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在那裡找到一個新的山洞。


  【系統提示,山洞安全,深度大約五十丈,夜間可能有雪狐、雪狼襲擊。】


  這個山洞高,桑意不放心繫統的檢測結果,自己又親自出去找了許多乾燥的樹枝回來,順便抓了幾隻兔子帶回去,就當做糧食儲備。勉強安定下來后,他這才靜下心來思考:「顧羨為什麼要弄死我?」


  系統沒有出聲。


  他自言自語道:「我和顧氏無冤無仇,唯一的牽扯,就是我把顧少桉送去了刑場。但這事本質上要算在謝緣那邊,以我目前的身份和在外風評,他們不至於嫁禍到我身上……」


  說到這裡,他忽而沉默了。


  「莫非真是……顧少桉的事?」


  他想起來整個事件中最可疑的部分了,他曾分析過,但沒能得出什麼結果,便將這件事擱置了——他房中的那一沓情書是給謝緣的,說明這一世的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別人。


  而這幾年來,他與顧少桉的聯繫又是實打實的,每月一見,從不缺席。當時顧少桉見到他時是怎麼說的?


  ——你現在也會為謝緣的事這麼操心了?我一直都很奇怪,他那樣的人,除去一張臉能看以外,還能找出什麼值得人追隨的地方么?原來渤海那邊的兵也是,你也是……


  ——不要怕,我剛剛說話是衝動了些,你過來,我們好好談一談。


  像是情人,可又說不上有哪點奇怪。


  想到這裡,他心下掠過一個隱約的念頭:以往的自己是被脅迫的——被脅迫著去見顧少桉,甚至為他辦事,因此特意疏遠了謝緣也不一定。


  他既然愛謝緣,又為何縱容流言外泄,聲稱與他相看兩厭呢?顧少桉與北詔流寇勾結,意在謀事,謝緣作為這一塊的負責人,自然要成為他的眼中釘。而那時的自己,也許是為了避嫌,也許是為了幫謝緣探好路,於是也在顧少桉那邊半推半就,轉而對著自己的心上人演出「我不喜歡你」的戲碼。


  如今東窗事發,他雖然不知道以往的自己干過什麼事,但是把柄說不定已經落在了別人手裡,以至於顧氏膽敢在北疆直接動手殺人。謝緣這幾天被關在九燕山,說不定也是因為他的事情影響。


  桑意仔細思慮過後,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事情環環相扣,他唯獨缺一把鑰匙:如果自己有把柄落在顧氏手中,那該是什麼把柄呢?


  少將軍足不出戶,這一世幾乎不插手政事,家底清清白白,哪裡來的氣短之處,要如此與人虛與委蛇?


  想不明白的他便不想。對他來說,這把鑰匙無足輕重,他只需要弄清目前的處境便好。


  「我想要……一碗刀削麵,一勺醋兩勺辣不加蔥。」桑意說。


  然而,沒等系統答覆,他又忽而改口,嘆了口氣:「吃麵條不經餓,算了,你給我一袋乾糧罷。」


  桑意得到了幾袋沉甸甸的乾糧,用枯枝在洞內深處生了火,勉強休息了一時半刻。夜間,他聽見外邊有人談話的聲響,出去一看,顧羨一行人也來到了他在的這處山頭,只是似乎沒有打算繼續往上,而是就地安營紮寨,約莫準備不日返回。


  他們距離很近,近得桑意幾乎能聽見他們對話的聲音:


  「少了一個人,怎麼辦?早知道不用炸洞子,炸成那種樣子,誰認得誰是誰?那姓桑的不曉得死沒死。」


  「那個小將軍嬌生慣養長大的,定然睡在最裡面,跑也跑不掉,就這樣罷。找不到的那一個跑了就跑了,什麼都沒有,在這雪山裡一夜都活不了?怕什麼,難不成還有鬼能來找你,瞎操心。」


  桑意勾起嘴角,在離他們十幾尺的地方冷笑道:「真有鬼也說不定呢?」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很快就消失在了寒冷的夜風中,沒有被任何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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