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十九年後（四）
24.痕迹
斯科皮獨自坐在靠邊的沙發上, 看著這會兒仍在為今天的魁地奇比賽嬉鬧慶祝的人群, 有點走神。
早在二十分鐘以前, 他就看見阿不思謝絕了一位一年級斯萊特林的邀請, 偷偷從休息室溜出去了——斯科皮猜測，阿不思可能是想去見見詹姆。旁人只知道這對兄弟水火不容，自從分院后更是相看兩厭, 但他知道, 這僅僅只是表面上的。
無論外人看來再怎麼鬧騰, 兩人的感情都是真的。
就是斯科皮自己——撇去那些他一直以來對詹姆-波特的偏見, 平心而論, 詹姆其實還是很靠譜的。他性格開朗大方, 不拘小節，有時候雖然會製造一些惡作劇, 但大多其實無傷大雅, 反倒很能給身邊的人帶來歡樂, 許多小獅子都很喜歡他。
或許……其中還包括了孔昭？
如果說, 一開始詹姆做什麼都帶著孔昭一起, 是因為和斯科皮的「約定」的話，那麼到後來，就完全是把孔昭當做真正的朋友看待了, 而對孔昭來說，詹姆顯然也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學長」那麼簡單, 要不然他的報復, 也不會僅僅只是「把詹姆的糖果統統換成鼻屎口味」而已了。
想到這裡, 斯科皮低下頭，無意識的盯著手中玻璃杯中的橙汁看，心裡某個角落卻感到空落落起來。
作為斯萊特林在魁地奇杯上最大的敵人，打敗格蘭芬多的喜訊讓這場慶祝也持續了很久，等到最終散會的時候，外頭的夜色也漸漸深下來，斯科皮獨自坐了一會兒，也決定早點回去休息。
不想到他這邊剛動了一下，就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觸碰到了什麼蓬鬆柔軟的東西，斯科皮楞了一下，立刻站起了身，失去支撐的毛糰子也跟著從沙發上滾落下來，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斯科皮盯著眼前熟悉的貓崽看了一會兒，他看了看周圍，低聲叫了一句：「昭？」
小奶貓安靜如雞的躺在地毯上，一動不動。斯科皮伸手要撈它，小毛團卻又低低的「喵」了一聲，歡快的湊過來，伸長了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不對。
不是他。
意識到這一點，斯科皮有些失落，被忽略的小傢伙卻喵嗚了一聲，順著他的衣角繼續往上爬，眼看爬著爬著就要掉下來了，三年級斯萊特林立刻伸手接住了他，與此同時，某種熟悉而殘餘的魔力波動，也驀地清晰了一瞬。
——即使已經離開了，但他的確來過。
在他一個人獨自靠在沙發發獃時候，那個人也曾披著奶貓的殼，懶洋洋的蹭在他的身旁，陪他度過了一個熱鬧的夜晚。
彷彿想到了什麼愉快的事情一般，少年彎了彎唇角，這會兒再起身回寢室時，心頭的不快和空落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迎面的斯萊特林過來時，甚至驚異的在少年灰藍色的眼眸里窺見一縷微小卻真實的笑容。
真是一個圓滿的夜晚啊。他在心裡感嘆：馬爾福看上去也很高興呢。
25.擔憂
期末考試過後，就是霍格沃茲的年終宴會。
校長米勒娃-麥格在上面致辭的時候，斯科皮卻難得沒什麼心情——即將回家本該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但想到一會兒回家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斯科皮就完全高興不起來了。
雖然父親從未對分院發表過什麼看法，明面上也是十分開明，完全不在乎學院的樣子，但斯科皮知道，德拉科其實很在意這個，尤其是最近某位韋斯萊先生還常常有意無意的提起孔昭這個學期是如何在格蘭芬多混的風生水起的。
一想到這裡，斯科皮就擔心得不行。
孔昭卻顯得並不怎麼在意的模樣。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遠遠坐在格蘭芬多長桌邊上的少年暫停了和身邊高年級格蘭芬多的談話，抬起頭，笑眯眯的沖他眨了眨眼，又轉回頭，繼續和身邊的朋友交談了。
他的確是天生的格蘭芬多，這一點從他在格蘭芬多異常爆棚的人氣就能看得出來，斯科皮甚至懷疑，再過兩年，說不定還會有格蘭芬多的小姑娘為了他身邊的位置打起來。
眼見著自家弟弟在格蘭芬多混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斯科皮看著他，卻只覺得心裡更加憂心忡忡了。
26.站台
一直到霍格沃茲特快到站了，詹姆還在煞有其事的給孔昭出主意：「如果馬爾福家族真的不要你了，你還可以來我家，我爸爸一定會非常歡迎你的——當年布萊克教授就是這麼住在我們家的。」
聽得斯科皮忍無可忍，按住魔杖的右手蠢蠢欲動，有點想表演一個在線打人。
詹姆才不理他，三年級格蘭芬多揮了揮手，很是大氣的說道：「暑假再聯絡，也隨時歡迎你來我家玩！」
斯科皮心說你想多了，父親絕不會允許孔昭邁進波特家的大門一步的。
他想著想著，難免有點兒走神，反倒是孔昭，和他的朋友們告別後，就專心致志的在人海中尋找起自家雙親的人影來，在眼尖的窺見熟悉的身影后，一年級格蘭芬多毅然選擇先發制人——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斯科皮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再也沒有見過能夠把「變臉」這件事情，做得比孔昭還要快速，流暢，得心應手的人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和詹姆、羅絲談論暑假計劃，下一秒，黑髮少年就黯然神傷的垂下了眼眸，淺棕色的眼眸里氤氳起淡淡的水霧：「波特跟我說，如果你們不要我了，就讓我去他家，」他頓了一下，委屈巴巴的惡人先告狀：「因為我被分到了格蘭芬多，所以你們就不愛我了嗎？」
斯科皮：……
懷著八卦的心態，假裝不動聲色觀察的眾人：……
德拉科：……
孔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吱聲。黑髮格蘭芬多微微縮了一下，若無其事的避開了另一位父親的視線。
自家幺子是什麼性格，德拉科當然不會不清楚，但饒是心裡明白，眼前這這一切，不過是孔昭刻意裝出來的，然而真正對上那雙澄澈溫潤的眼睛，到嘴的話微微一頓，難免又有些心軟起來：「當然不……」
他話還說完，得到回應的孔昭就高高興興撲了上來，眼睛亮晶晶的大聲宣布：「我最喜歡父親了！」
德拉科：「……」
眼見著孔昭三兩下搞定德拉科彆扭了大半年的「心結」，孔雲失笑，他搖了搖頭，不再搭理戲精上癮，和每次都說下次絕不會再吃這一套，卻總被吃得死死的父子二人，轉而對斯科皮招了招手。
「新學期過得怎麼樣？」大手牽上小手：「小昭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孔昭那邊卻是：「能適應格蘭芬多嗎？」「有沒有被人欺負？」「回頭讓斯科皮揍他。」聽得孔雲哭笑不得，只好摸摸大兒子的頭：「辛苦你了——中午想吃什麼？」
斯科皮抿了抿唇，笑著搖搖頭：「我都可以。」只不過……少年想了想，小聲問：「今天晚上我想和父親一起睡，可以嗎？」
「當然，」孔雲莞爾：「不只今晚，整個暑假都可以。」
說實話，有點心動。
可是……斯科皮抬起頭，偷偷的看了一眼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另一位父親，認真的想了想其中的可能性，還是戀戀不捨的拒絕了：「不了，只要今天就好。」父親說過，他已經長大了，應該習慣自己一個人睡了。
今天的斯科皮，也依然是一個乖孩子。
27.記仇
說是一天，就真的只和父親睡了一天的斯科皮第二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被高高興興的孔昭撲了個正著。
兄弟兩人其實各自都有自己的房間，但耐不住孔昭黏人，隔三差五抱著枕頭往他房間里跑，久而久之，斯科皮也習慣了自己房間里多出一個人。
他這頭剛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那頭剛放開他的孔昭，轉頭就去書桌邊上找出自己寫了大半個下午的紙條，鄭重其事的遞了過來。
紙條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有格蘭芬多，也有斯萊特林，斯科皮隨意的掃了一眼，發現裡面居然沒有詹姆-波特的名字——這讓他稍微有點遺憾，但還是很爽快的點了點頭：「沒問題。」
一邊偷偷在心裡把詹姆-波特給加了上去。
28.哥哥
在歐洲的習慣風俗裡面，除了父母雙親以外，其他所有的親屬，不論輩分，一向是直呼其名。
但孔昭遵從的，顯然是來自另一個國家的習俗。
得到應許的孔小昭很高興：「我最喜歡哥哥了！」
斯科皮心想，你昨天還說最喜歡父親呢。瞧著少年清亮如水的眼睛，心裡卻不免軟了下來，笑著摸摸弟弟的頭，認真的回：「嗯，我也最喜歡昭了。」
29.擇偶標準
對於兩個兒子的擇偶標準，孔雲沒有任何要求，只微笑著表示，只要兩人喜歡，什麼都不是問題。
他說這話的時候，馬爾福家主當場也是十分配合的點了點頭。
沒有人知道，就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後，斯科皮就得到了來自父親不動聲色的暗示：
「讓昭離波特家的人遠一點——韋斯萊也不行！」
斯科皮認真的點了點頭，表情十分鄭重其事：「好的，父親。」
30.原則
很多年以後，當傳說中的「孔昭的筆記本」偶然曝光，終於明白自己學生時代為何如此倒霉的真相，以及斯科皮-馬爾福是如何胳膊往外拐的斯萊特林們簡直不可置信，痛徹心扉：「斯科皮-馬爾福，我真是看錯你了，你難道就沒有學院歸屬感和榮譽感嗎？」
「對不起。」
斯科皮歉意的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些許遺憾的神情：「父親曾經告訴我，作為一名斯萊特林，維護學院的榮譽與驕傲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他還告訴我，有一件事情，永遠凌駕於其他所有事情之上。」
「是什麼？」
「馬爾福家族，家人永遠高於一切。」
據說史上最溫和可親的斯萊特林領袖眨了眨眼睛，微笑著如此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