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是新的魔法少年

  只是……


  那不停冒泡的修復池停了下來, 沸騰的池面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復了平靜,最後的泡泡晃晃悠悠的飄到了表面, 「啪」的碎出清脆的炸裂聲。


  「嗯?人呢?」


  雲錦左看右看,就是沒有看到之前被她打得坐不起來的付喪神, 她還特意問了三日月一句, 畢竟這屋子能夠和她中文對話的也就是這一位刀劍男士。


  「在……在那裡。」


  三日月一言難盡的指著對面的池子。


  為了能夠方便所有付喪神使用, 修復池統一做成了長兩米五寬一米五的大小, 即使是岩融躺進去, 照樣能夠在上下左右留出空隙來。


  只是對於更多的人來說,這池子太大, 尤其是短刀的付喪神, 他們兩人泡一個池子都不會覺得擁擠。


  順著三日月所指的方向, 雲錦看了過去, 十分湊巧的是,就在這時,一隻纖細且修長的手掌「嘩啦」一聲探出了水面,穩穩的扣住了池邊。


  手、胳膊、肩膀……慢慢地,一個完整的人形顯露出來。


  「這——!」


  小狐丸驚疑不定的看著那位熟悉的陌生人, 他一頭煙灰色的長發散亂的披在肩膀上, 原本沾到修復液黏在一起的劉海部分接觸到空氣后,液體迅速的揮發乾凈, 輕輕柔柔的髮根根分明。


  眼尾微微的上挑且拉長, 之前還圓潤可愛的紅瞳現在多了幾分屬於成熟人的魅力, 他眨眨眼, 準確的把眼神放在了雲錦的身上。


  「審神者大人。」


  之前跳脫活潑的聲線也低沉了下去,他盯著屋子裡個頭最為嬌小的女孩,彷彿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咦,還能這樣?」


  雲錦完全沒有被今劍的顏值給衝擊到,她興沖沖的跑到了修復池旁邊,拉過了對方的一隻胳膊摸了摸:「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上的傷還疼嗎?對了,活動起來有沒有延遲,會覺得身體不屬於自己嗎?」


  「前所未有的好。」


  今劍就這樣溫柔的注視著對方,那份幾乎要溢出來的寵溺震驚到了三日月與小狐丸。


  ——這是今劍?


  ——這是三條家的開朗小天狗?

  世界變化得太快,他們兩個老年人要跟不上事情發展的節奏了。


  「給,這是重新給你鍛過的本體。」


  依舊專註於患者——大概也能搭上邊——身體情況的雲錦,對外界環境一無所知,她接過了刀匠雙手奉上的刀身,隨手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在這次的改造中……」


  對於自己二次加工過的作品,雲錦保持了最大的耐心,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甚至連用的玉鋼里的比例調配都報告了出來,這大串的數字在付喪神的眼中和天書沒有區別,但他們並沒有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


  打斷的話,不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無知嗎?

  「總之,三天後你要是還很滿意這個新形象的話,我就幫你做最後的穩固,之後就可以一直這樣啦。」


  自己的奇思妙想沒有出問題,對方那接受良好的模樣讓雲錦也非常的開心,她小手一揮,把刀拵刀鞘之類的小活也包了下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就順便幫你做一套好了。」


  「那就麻煩您了。」


  今劍點點頭,這深情的目光追隨著雲錦的背影,直到對方離開后才徹底消失。


  審神者在與不在是兩張面孔,今劍瞥了下收起了震驚表情卻半天沒動的四位付喪神,直接從池子裡面跨了出來,他赤腳站在地上的身高,看上去和岩融差不了多少。


  全新身高,不同角度,或許是心理作用,今劍都有種高處的空氣比較清新的錯覺。他拿起壓在了刀身下的衣服,勉勉強強的遮住了重點部位,至於上身,那就沒辦法了。


  「還呆在這裡幹嗎?你們也想泡一泡?」


  成人體型的今劍是穿不上適合短刀腳大小的木屐,說完了冷笑話,他乾脆就以堪比真劍必殺后的破爛樣往自己的院落走,鑒於他的院子在本丸的角落裡,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付喪神。


  也得到了讓他格外滿意的反應。


  「那是誰?」


  「時政新推出的刀劍男士?」


  「怎麼可能!論壇上面沒說啊!」


  抱著竹筐站在了路邊,螢丸看著那座山一般的刀劍從身邊走過,他還算冷靜,從這人的發色和瞳色上,推測出了對方的真正身份。


  是今劍。


  而那圍在腰上的衣服也是獨屬於今劍的灰色調。


  「這個身高,簡直比薙刀的岩融都要高了。」


  愛染國俊喃喃自語:「個頭好高,腿也好長,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短刀的付喪神大都是以孩童的形象降臨,可有一說一,他們看上去是小孩子,若要按照存留時間來判斷,是要比某些打刀太刀的年齡都要大的。


  結果人家都是成年,不行的也是個少年,唯有短刀……管他是多少年的短刀,一併歸到了幼兒園小學。


  「喂,螢丸,喂喂,你要去哪裡!」


  還在暗自惆悵的愛染一回頭就發現剛才抱竹筐的小夥伴消失不見,裝了大半筐的土豆紅薯灑了一地,螢丸一騎絕塵,朝著某個未知的方向加速跑去。


  「糟了。」


  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里,愛染後悔自己為什麼跑了神,沒能在第一時間抱著螢丸的腰讓他別衝動。


  他肯定是回家拿自己的本體,去找審神者了啊!

  愛染也沒工夫把蔬菜送到廚房的空閑了,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心情,活動了一下手腕與腳腕,加速朝著審神者住的地方飛。


  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的短刀就像是一陣風,留下的只有一個淺淺的影子。等愛染到地方時,卻發現小院的門口站了一溜的短刀付喪神。


  「你來了。」


  「你也來了。」


  大家彷彿是對著暗號,眼神一個觸碰就可以讀懂對方心裡的意思。


  只不過暫時來看,還沒有人願意踏出一步,並且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內番服,本體也沒有帶在身邊。


  很好,和螢丸一樣的傻子沒有太多。


  拍了拍胸口,愛染走到了個不起眼的位置,靜靜等待著螢丸的到來。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最先和他們見了面的,是七繞八繞又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的審神者,與她的小弟們。


  「審神者大人好。」


  整齊劃一的問好聲帶著鋪天蓋地的氣勢朝著雲錦壓去。


  「嗯,你們好。」


  雲錦示意刀匠去開門,又指指自己那空蕩蕩的院落,示意他們可以進去聊:「有好吃的點心和茶水哦。」


  短刀們身子一抖,看到了自己崩壞牙的未來。


  不過他們想太多了,雲錦是那樣的魔鬼嗎?經過今劍的慘烈表現,她算是明白了這個本丸的妖怪有多脆了,不止身體脆,連牙齒都能夠被一塊普通的玉石給崩掉。


  說好的身體里最堅硬的骨頭呢?根本是在開玩笑。


  所以這端上來的點心,是格外普通的和果子,用甜度膩人的豆沙製成,軟綿綿的,即使沒牙也可吃安穩的吃下肚。


  呼。


  付喪神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他們還在想,要是盤子里的是透明寶石,要如何的拒絕才不會傷了審神者的心。


  「說吧,你們過來是有什麼事。」


  從玻璃罐子里拿了塊糖果扔進嘴裡,雲錦在一眾肉疼的表情下開心的嚼了起來:「太鼓鍾你來說。」


  坐在了邊緣位置還是被點了名的太鼓鍾嘆氣,成為了傳遞信息的橋樑:「其實我們過來,主要是為了詢問關於今劍的事。」


  「噢~是想問他問什麼突然變了個樣子嗎?」


  「嗯嗯。」


  性格比較活潑的短刀們紛紛點頭,那些內向害羞的,也把耳朵豎起來認真的聽。


  「是這樣的……」


  對於自己的創新之舉,雲錦也是有點小小的自豪,聽眾這麼多,她就大大方方的分享出來。太鼓鍾同聲傳譯,把審神者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講給了短刀們聽。


  「也就是說,只有今劍那樣,曾經是大太刀、或者太刀的付喪神,才可以被重新鍛回去嗎?」


  亂藤四郎失望得整個人都小了一圈:「怎麼會這樣……」


  剛走到門口的螢丸也頓了下。


  「我也不確定噠。」


  雲錦走到亂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今劍也是一個實驗而已,誰知道就成了真呢。」


  「那就請您將我也當成實驗品吧。」


  不顧結界對自己的排斥,螢丸拼盡全力踏進了小院中。眼角迸裂開的傷口,流下的血滑到了下顎,連出了一道紅痕。


  07.光明正大的陽謀

  喚醒付喪神的不是明媚陽光,而是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


  宗三左文字隨手撈過旁邊架子上的裡衣披在身上,他打著哈欠去開門,任由粉色長發散漫滑在後背肩頭,有著說不出的慵懶繾綣。


  他打開了門,面前空無一人,再低下頭,一個胖乎乎的式神頭頂著足有小腿高的厚重書籍,等待著宗三接過去。


  書頁上有著他熟悉的文字,也寫著一連串念不出來的東西。


  他蹲了下去,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慢悠悠的念出了名字:「《新編中文第一冊(修訂版)》,這是那位審神者給我們的禮物嗎?」


  把學慣用書當作見面禮,也是有夠別開生面的了。


  手上捏著的是第一冊,式神的頭上還頂著七八冊,宗三嘴角輕輕的抽著,一次性把所有的書都抱開:「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式神乖乖的朝著宗三鞠躬,邁著小短腿就往本丸的中心跑去。


  他們這六個式神今天的任務很重,要把時之政府一大早上就用傳送陣送過來的書籍,安穩妥帖的送到每一位付喪神的手中。


  對方要是不願意接過去,他們就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門口,傻愣愣的沒有其他動作。


  刀劍男士們看著這些只會執行一個命令的式神,多少會有些不忍心,最後都會將書籍拿回去,對這個感興趣的人還翻開看了看,卻發現裡面的內容,對他們而言和天書一般。


  ——那個審神者到底在搞些什麼。


  這是每個付喪神心中的疑惑,他們其實都在等,等著第一次出陣名單的確認。


  這也意味著迎來了新的審神者的本丸重新走上正軌,他們不用被強制的封閉在這個空間里,只有個別與時政聯繫的才能踏出去。


  「憋了這麼久,都要憋出病來了。」


  隨手把書扔到了房中一角,宗三看著自己那掛在了衣架上的出陣服,忍不住用指尖在冰涼的護甲上滑動。


  希望這次的審神者,不是那種只看重一種刀種的人。


  否則他們這些戰力在中游晃蕩,打擊生存比不上太刀,速度偵查比不上短刀的打刀脅差們,又要迎來一段漫長的封閉時光。


  此時,思考著這個問題的付喪神不止宗三左文字一個。


  加州清光坐在了自己的小院門前,兩手撐住了臉頰,他也在考慮著自己出陣的幾率有多大。


  ……怎麼想都是零啊。


  如果他加州清光是在一個普通的本丸里,或許還有可能成為審神者的初始刀,享受一份麾下第一名刀劍男士的優待。


  可是在這個本丸,什麼刀劍都不缺,論稀有度,有三日月宗近為首的一群四花五花,那誕生時的絢麗背景就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的打刀能比得上的,直接被吊打到吐血。


  那別的地方呢?


  好久沒有得到重視,無法斬殺溯行軍,然後吸收對方體內靈力增強自己的加州清光嘆了一口氣。


  得不到靈力的滋補,自己的實力就永遠只能在當前階段原地踏步;實力原地踏步了,就得不到審神者的另眼相看;得不到另眼相看,就沒有出陣的機會,繼而沒有靈力入手……


  一個前後銜接的死循環,只有一心愛著他加州清光的審神者才能打破。


  可他又哪有那麼好的運氣,一下子就能遇到拿他當個寶貝的主上呢?

  還是回去躺著吧,夢裡什麼都有。


  因為坐姿的關係,他的圍巾末端掉在了地上,無意識中沾上了不少的灰,等意識到這事的加州清光看到了圍巾的慘況后,發出了土撥鼠似的哀嚎。


  「啊啊啊——!」


  要是安定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絕對會提醒自己的,甚至會主動幫自己把圍巾拎起來,不讓尾巴碰到地上。


  但是這裡也沒有他啊QAQ

  一大早上經歷了拷問三連的加州清光眼裡含淚,抱著那厚厚一疊看都看不懂的書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身後的門被大力甩上,也把一聲嘆息給蓋了過去。


  無論是哪個加州清光,都是這麼讓人擔心。


  大和守安定捏著自己的眉心,卻始終站在原地沒有走上去。


  對方那帶著淚的眼睛,讓安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過去的同伴,與自己誕生於同一個本丸的加州清光,只是對方因為審神者的離去,選擇了自行刀解,而他這個苟活於世的,則被時政送來了這裡。


  擔憂著付喪神聯合起來,所以每位刀劍男士都來自不同的地方,徹底杜絕了他們聯合的可能性。


  大和守安定不得不稱讚一聲,這陽謀用得漂亮。


  來這裡最久的三日月宗近已經走過了十年光陰,和他合作了最長時間的一期一振,也在這裡呆了有九年,按理說他們應該成為了好友,並且合作時毫無間隙才對。


  不,他們僅僅是維持著表面的平和,暗地裡依舊警惕著對方。


  究其根本,也是和時政的陽謀有關。


  看到熟悉的人,便會想到自己曾經也有著同樣相貌的同伴好友,有了這份過去的情感打底,他們又怎麼能夠順利的將另外一個同名同姓的迅速接受,並且直接取代舊友在心中的地位。


  這是一根刺,隨著本丸的付喪神變多,梗在喉嚨的刺的數量也會提升。


  在這種環境下要還能製造出愉快氛圍,大家和和樂樂的相處,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議。


  來這座本丸當審神者的人,一般都會苦惱於付喪神之間的關係,有的還會想著修補一下。


  他們都敗在了付喪神的冷漠上。


  修復關係需要雙方的努力,最為尷尬的就是第三者在旁邊搖旗吶喊,作為主角的兩方連友誼之手都懶得伸出去。


  再熱情的心幾經打擊后都會消沉下去,付喪神們拒絕著審神者的好意,而審神者們也沒有用一顆溫暖的心去融化堅冰的愛好,他們就這樣維持著表面上的合作關係,直到下一個人過來接手。


  「三日月殿。」


  一期一振叫了聲坐在了走廊邊上的太刀:「看你的表情,似乎對書上的內容很是熟悉。」


  「嗯,很熟悉。」


  他當初學習中文的時候,用的還是另外一套材料,審神者還給他買了不少課外書籍,正是因為那位主上的耐心指點,他才能擁有不俗的中文讀寫聽說能力。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們是不是要按照那審神者的意思,學習一下上面的內容。」


  「一期殿,你可不要給我下套。」


  三日月擺了擺手:「你可以學,也可以不學,這是你自己的事;那審神者是否要強制的讓我們學,那是她的事。至於之後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了。」


  你就裝吧。


  一期一振輕哼了一聲:「既然這樣的話,不如三日月殿親自向審神者詢問一下如何?剛好抵了在我這裡借宿的費用。」


  「親兄弟明算賬。」


  還未等對面的人開口,一期一振就直接給堵了過去:「順便問一下那位大人,出陣什麼時候開始。」


  他們這些付喪神只想奔赴戰場,將心中的鬱卒好好的發泄在溯行軍的身上。


  「唉。」


  三日月宗近很是委屈,他是想主動的住到這院子的嗎?要是知道一期殿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就是露宿野外都不願意過來。


  然而這時再後悔也晚了,沒能在當時提出交換條件是他的失誤,那這虧也就只能自己咽下。


  「那就等吃完了早飯吧。」


  點了點頭,三日月默認了一期一振的說法:「這臨行前的最後一餐,一期殿也就不要吝嗇了。」


  怎麼都得讓你大出血一次。


  而且那位審神者其實是個意外好說話的人,你們這些聽不懂對方說什麼的文盲,早就落了下乘。


  被鄙視了一通的一期一振倒是很痛快的提供了一頓相當豐盛的早餐,他還陪著三日月走到了審神者的小院門口,看著對方敲響了門后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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