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初次交鋒
劉典出營迎戰當然有自己的考量,此時,營寨並未完全布置妥當,尤其營寨內,箭樓還都沒全立起來,固守並不是好的選擇。另外,新柳軍上下信心十足,野戰也不懼羅藝麾下唐軍。
天高雲淡,驕陽似火。唐軍中戰鼓隆隆,新柳軍不甘示弱,亦鼓聲激昂。
新柳軍、唐軍兩部迅速接陣,出城的唐軍在薛萬徹的指揮下,首先發動了進攻,派了大約兩千人猛烈衝擊新柳軍的陣型。
劉典本身就是府兵出身,加上這麽多年的曆練,臨陣經驗極為豐富,因此,雖然唐軍攻勢猛烈,劉典卻並沒有絲毫慌亂,立刻下令約束將士保持陣型嚴謹,同時分出了大約兩千人並武剛車護住兩翼。
劉典了解過羅藝麾下唐軍特點,由於他們常與突厥、奚族和契丹交手,騎兵便成了羅藝最大的依仗。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劉典篤定,薛萬徹會以騎兵衝擊新柳軍兩翼,故提前做好應敵準備。
薛萬徹名門出身,文韜武略,頗有才幹,多年來也頗受羅藝器重,雍奴孤懸,其兄薛萬均身陷險境,所以,薛萬徹此次出城,本是為攻城拔寨而來,劉典主動出營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騎兵的動作也就稍稍慢了一步,見新柳軍兩翼已經列好武剛車,便下令騎兵所部不可強來。
他雖然著急,卻也並非魯莽之輩,戰車輔以弓弩,是對付騎兵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強攻的損失太大,得不償失。
正麵戰場上,戰事越來越激烈,新柳軍盔甲的優勢也越來越明顯,尤其在這野戰中,新柳軍士卒占的便宜是越來越大。
自識得棉甲,李唐上下俱是心動不已,造價低、製作簡單、結實耐用,是不可多得的戰爭利器,李淵便著手從高昌秘密購入大量白疊子。
高昌畢竟在西突厥的控製之內,和統葉護關係再好,涉及到戰爭,涉及到兩國利益,李淵又怎敢掉以輕心。
西突厥也好,東突厥也好,雖然有騎兵數十萬,甚至號稱上百萬,但其中披甲精銳並不算多,而且都掌握在幾大貴族姓氏,如阿史那、阿史德、賀魯部、葛羅枝、叱利等部落手中。
雖然突厥等北方遊牧不缺少獸皮,但皮甲和他們平時穿的皮質衣物有著本質的區別,硝製、鞣製不僅需要一定的技術,輔助材料造價也不算低,這對很多溫飽都是問題的普通部落,是負擔不起的,所以,大多數突厥騎兵盔甲都是極為簡陋。
人的野心是隨著實力的提升而提升的,李淵認為,一旦棉甲的製作被統葉護掌握了,雙方的關係是經受不住考驗的,所以,購入白疊子的行動相當謹慎和隱秘。
所以目前,唐軍的棉花還在試種階段,棉甲尚未普及到全軍,而且就算普及,也不會從羅藝這裏開始。
籠火城上,羅藝臉色越來越難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從未和新柳軍交手,但這畢竟是潛在的敵人,羅藝不可能有所忽視,新柳軍的棉甲他早就有所耳聞,也秘密的派人了解過,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棉甲的作用會這麽大。
起初,楊廣東征失利,曾運至涿郡的糧草、兵甲器械幾乎都便宜了羅藝,但這麽多年過去,涿郡人口銳減,加上連年征戰,豐厚的家當也早已消耗殆盡。
現如今,其麾下普通士兵披甲率不足五成,可新柳軍棉甲的披甲率卻是百分之百。
而這五成的差距,在兩軍的對陣中卻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正麵中路,唐軍節節敗退,新柳軍步步緊逼,身後戰場,已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兩翼,新柳軍依靠武剛車,遠了用床弩、弓箭,近了還有連弩和戰車外側鋒利的長矛。唐軍騎兵宛若狗咬刺蝟,隻覺得無處下嘴,將領狠下下令衝擊數次,亦是無功而返。
無奈的搖了搖頭,羅藝下令收兵。
劉典不敢脫離營地太遠,也是見好就收。
薛萬徹收攏人馬撤回籠火城,臉色十分難看,邁步到羅藝麵前,躬身施禮道:“王爺,卑職未能克敵,且損兵折將,請王爺降罪!”
羅藝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戰事過程他看的一清二楚,便道:“薛將軍免禮,此戰非你之過,是本王輕敵了。”
溫彥博道:“王爺,新柳軍不僅軍紀嚴明,且裝備精良,屬下以為不可力敵,當以奇製勝。”
“以正合,以奇勝。不知長史有何妙策?”
“王爺,敵軍至此,非是速戰,而是久持,久持者,必攜大批糧草,時下又天氣炎熱幹燥,屬下以為,可趁夜火攻。”
火攻?羅藝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辦法。
再次登上城頭,眾人駐足遠眺。
溫彥博指點前方,道:“王爺請看,敵軍於官道紮營,有利有弊,利者,阻住我軍往雍奴通道,弊者,便是水源。”
“敵營東側為桑幹水,距離雖不遠,但眼下水道被我軍控製,敵軍取水甚難,敵營西側,數裏之內亦無水源。”
“王爺,僅靠掘井豈能滿足數萬人馬飲用?屬下以為,此正是我軍火攻之良機!”
羅藝轉首看向薛萬徹,“薛將軍剛與新柳軍交手,以為火攻之計可行否?”
說心裏話,薛萬徹對溫彥博很是不以為然,出奇製勝是不假,可哪來那麽多傻瓜任你擺布?
文臣或許可以憑著獨到的見解,甚至一些吹捧之言便可青雲直上,武將則不同,那都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尤其到了領兵帶隊的主將這一層,更是戰場廝殺多年,曆經大小陣仗無數,才會被委以重任。
至於說夜襲和火攻,莫說是一軍主將,就是普通將領,甚至征戰多年的老兵都不會陌生,又怎會疏忽大意讓你有可趁之機?
薛萬徹施禮說道:“王爺,營寨防火、防水、防夜襲均為頭等大事,敵將又謹慎老練,卑職以為,恐難成事。”
溫彥博聞言心裏一沉,知道夜襲火攻之事怕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