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堅守不退
王珪道:“太子殿下,出了晉陽向南,兩側都是大山,隻有往靈石縣方向一條路,逃難的百姓大多都隻帶了一張嘴,一旦餓極了就很難控製。若其中混入了新柳軍的細作,在他們的鼓動下,怕是連衝擊靈石縣城的事都做得出來,我們不得不防啊!”
“臣和裴兄商量了下,準備趕往靈石,組織當地官員開設粥廠,安撫這些百姓。”
裴矩補充道:“殿下,靈石是要隘,絲毫馬虎不得,臣和叔階先一步過去,可組織這些百姓中的青壯加固工事,準備守城所需,以應對強擔”
見這王珪、裴矩身體如此羸弱不堪,還要遠涉靈石操持軍務,李建成很受感動,深施一禮,道:“勞兩位愛卿受苦,本宮之過也!”
裴矩伸手拖住李建成,道:“為君分憂,臣子本分,殿下言重了。”
色漸晚,王珪和裴矩沒多耽擱,又簡單囑咐了幾句,便出城而去。
城中漸漸沉靜下來,昔日寬闊繁華熱鬧的街道變得有些冷清,隨處可見的破衣破被、碎碗、笤帚簸箕,讓這份冷清中更多了些沒落之意。
李建成心裏十分複雜,雖然無奈之下做了撤離的準備,但就這麽把晉陽拱手讓出,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第二,李高遷、馮立和唐儉三人率軍兩萬,出北門向新柳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想法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汾陽慘敗、殺俘、水攻,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唐軍已經失去了鬥誌,失去了銳氣,尤其一些世家門閥出身的將領,似乎渾身都不自在,總覺得對麵敵軍像毒蛇一般,在死死的盯著他們。
僅僅半個多時辰,李高遷等人便狼狽而回。
檢點人馬,損失並不多,但那一雙雙失神的目光,一張張灰敗的臉龐,讓李建成失望到了極點。能夠鼓舞士氣,振奮人心的,除了升官發財,最重要的是希望。
沒了希望,所有的都是一場空,以錢財鼓舞起來的士氣,維持不了太久。
李高遷三人铩羽而歸,平陽公主李秀寧便向李建成請戰。
李建成有些猶豫,李秀寧麾下的三萬精壯沒受汾陽慘敗和蕭正殺俘的影響,軍心穩固,士氣尚佳,是他固守靈石,乃至反守為攻的最後的底氣,此時派出去實在有些冒險。
李秀寧知道李建成的擔憂,道:“兄長不必擔心,妹親自率兵出城,若事不可為,絕不會勉強。”
“算了。”李建成搖了搖頭,“三妹有所不知,據馮立等人回報,新柳軍在河壩前十裏內修築了數道防禦工事,短時間內很難突破。”
李秀寧聞言也隻好作罷,並在李建成的要求下,連夜率部趕往靈石。
即便不能出城野戰,李建成依舊不甘心,衣不解帶,挨個營帳看望將士,鼓舞軍心,李神符、唐儉等人見狀,亦隨李建成泡在軍營裏。
李元吉唉聲歎氣,心急如焚,若不是念著和長兄感情至厚,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實在忍耐不住,李元吉便勸李建成盡早撤離,李建成卻打定了注意,無論如何也不能將晉陽就這麽讓出去,那太便宜蕭正了,若非晉陽是李淵的龍興之地,意義非常,李建成都想一把火燒了它!
兩過去,城裏的老百姓陸陸續續又走了數萬人。
從晉陽向南望去,官道上,田野裏,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
雖然李建成不住安撫,唐軍將士士氣依舊不高,都在等著一聲令下撤出晉陽。
第三,蕭正見李建成仍然沒有退走的意思,遂下令掘開第一道河壩。
臨時修築的河壩簡陋而又粗糙,新柳軍士兵沒廢什麽力氣便扒開了一道數丈寬的豁口,河水立刻變得湍急,河壩經不住河水的衝擊,豁口越來越大,最後轟的一聲,全部坍塌。
再無束縛的河水宛若掙開鐵鏈的猛獸,徑直向下遊的晉陽城撲去。
李建成、李元吉、李神符等人始終關注著護城河的水位,雖然都有心理準備,但當護城河漸漸露出河床的時候,每個人臉上依舊是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這下李元吉是真的急了,“兄長,你還在這裏等什麽,蕭正是不會收手的!”
“本宮過了,讓你們先去靈石,都走吧!”
“唉!”李元吉重重歎了口氣,太子殿下不走,別人誰敢走?他是真想不明白,都這時候了,兄長還在這裏掙紮不走有什麽意義!
李建成遙遙望著遠處,道:“若是我們都走了,蕭正就不用水灌晉陽了,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兄長,你這是在自欺欺人!”李元吉罕見的和李建成吵了起來,“要麽,你就一狠心把晉陽燒了,要麽就當機立斷撤走!”
李建成沒有在意李元吉的無禮,道:“晉陽是父皇的龍興之地,作為兒子,豈能縱火焚之!”
“兄長,你逼著蕭正用水攻,和你親自動手有什麽區別?若有朝一日,我們能取回晉陽,自能洗刷這次的恥辱,若是取不回來,你便讓這裏變成廢墟,又有何意義?”
話間,遠處突然傳來悶雷一般轟隆聲。
眾人齊齊向遠處望去,隻見白浪濤濤的河水漫過兩側河堤,正向晉陽城奔騰而來,轉眼間,便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凶猛撲向城牆,水浪拍擊的轟鳴聲不絕於耳,卷起的浪花足有丈高。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水勢才漸漸平緩,城牆下,已看不到護城河的河堤,城門處,河水嘩嘩的向城內流淌,頃刻間便蔓延出數裏。
李神符深深吸了口氣,道:“太子殿下,走吧,不能再等了。”
“水勢這麽嗎?”李建成輕笑,“他蕭正的膽子也不大嘛!”
李神符卻道:“太子殿下,這次的水勢確實不大,蕭正似乎也僅僅掘開了一道河壩,不過,臣以為,蕭正或許是另有打算。”
李建成聞言疑惑道:“另有打算?他還能有什麽陰謀?”
李神符心裏油然升起一絲失望,平日裏精明強幹的太子殿下怎麽突然變得這般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