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求賢遇阻
此時的羅士信和五十名手下已經來到信都郡。
這一路單是路線就讓羅士信頭疼不已，本來打算走曆城再北渡黃河，可他知道新柳軍在曆城是掛了號的，所以，從益都出來後再次返回臨濟，從臨濟渡口過黃河進入渤海郡。
進入渤海郡不遠就是豆子航，有名的土匪窩子，雖然現在劉霸道已死，郝孝德被張須陀擊敗，但其殘部仍然四處流竄，此地異常混亂，羅士信不敢多做停留。
由於此地距離新柳軍並不算太遠，所以羅士信也不敢用牛秀的官憑進入縣城，而是迅速從小路繞過滴河縣進入了平原郡。
從平原郡一路向西進入清河郡，局麵再次讓羅士信等人大吃一驚，成千上萬的流民擁塞官道，細問下才知張金稱正在圍攻武城縣。
提起張金稱，老百姓無不色變，有膽大的說張金稱見人就殺，男女老幼皆不放過，尤其張金稱最愛吃人心肝，每天都要吃上幾個新鮮的。
不論傳聞有多荒謬，羅士信知道自己一行不得不再次改變路線，原來打算從武城向北先去衡水，現在隻好從曆亭向北先去武邑。
信都郡的局勢比清河也好不到哪裏，甚至更差，此地北有格謙，南有張金稱，西有魏刀兒、王須拔，東有高士達、竇建德。
來到武邑縣城，城門搜查非常嚴格，羅士信隻好拿出牛秀的官憑，守門士兵見這麽大的官，不敢怠慢，請羅士信稍後，他去稟報上官。
羅士信就怕見到當官的自己露餡，上前止住道：“慢，這位兄弟，我此來是有機密要事，不易張揚。”
守城士兵忙施禮請罪，“是小人魯莽了，請將軍恕罪。”
“無妨，怪不得你。”說著，羅士信帶人進了城。
一番打探，羅士信先來到劉焯府中。
劉豐萬萬沒想到楊文昌從了反賊，不過轉瞬也就理解了，當下混亂如斯，父親的不少學生也都被周圍義軍裹挾，都是身不由己啊。
可是對於楊文昌的邀請，劉豐卻不以為然。
他知道蕭正曾親自來接劉炫，人品還是不錯，可終究是反賊，一家老小的安危豈能如此草率托付於反賊？
略一沉吟，劉豐便寫了兩封信交給羅士信，道：“壯士，有勞你將此信交於我師弟和蕭寨主，劉某家中老弱婦孺，實在不便遠行奔波，請他們見諒。”
羅士信劉豐推脫，心中大為不滿，我家哥哥看中你，還拿捏上了？可想起蕭正的叮囑，隻好壓下火氣，道：“好，某知曉了，這便告辭。”
劉豐有些過意不去，挽留道：“壯士一路奔波，可在府中歇息幾日。”
“不必了，某還有事。”
出了劉府，羅士信又去了蓋家，仍然是婉言謝絕。
等羅士信從武邑縣出來去衡水找到孔穎達，再次被拒絕，言說要去東都洛陽。
羅士信氣的直喘粗氣，“一幫不識好歹的東西，有你們後悔的時候，走，回家！”
手下五十人也是灰心喪氣，白折騰一回。
一行人受了番鳥氣，都是歸心似箭，也不再謹小慎微，而是縱馬狂奔。
等羅士信回益都見到蕭正，蕭正也是大失所望，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幹的。
原本以為自己占了北海郡，定是聲名鵲起，孰料在別人眼裏仍舊不過是個草寇，至多也就是個草頭王！
之前以為出書能揚名，楊文昌他們也是這麽想的。可實際效果卻並不理想，現在天下大亂，讀了書也沒什麽出人頭地的機會，窮人不指望讀書，更舍不得錢買書，富人畢竟是少數，所以書也賣的很一般。
楊文昌也是極度失望。
蕭正安慰楊文昌，“師兄不必如此，他們不來咱就踏踏實實自己幹！”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蕭正心裏仍舊無比鬱悶，無論是趙才還是李或，以至其他幾個縣令，沒一個願意投效的，蕭正又不打算強來，所以有的回了原籍，有的歸隱田園。
這次有楊文昌和自己的書信，羅士信又親自前往，可到頭還是白折騰。
算了，蕭正安慰自己，又不能把人家綁來。
況且蕭正也想明白了，天賦固然重要，可後天努力同樣重要，哪一個名臣不是一點點曆練出來的，哪一個名將不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自己手下這些人成長的夠快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還是腳踏實地做事才是正理。
不過蕭正又想起了原北海郡丞龐茂，當初可是說好了，等他長子的消息，根據手下奏報，那個龐卿惲回來快半個月了，怎麽沒個動靜？難道是等著自己上門去請？
蕭正收拾心情，準備親自登門看看。
淩敬與其相隨。
龐茂現在很為難，和長子卿惲商量了幾天，依著他的意思，想搬去東都，可兒子不同意。
因為益都丟失，鄭虔符和王崇禮被削職為民，那是因為人家家族勢力龐大，可咱們去了東都會不會被下獄？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況且，龐卿惲收到書信本就是私跑出來的，在左翊衛中，龐卿惲不過是個旅帥，怎麽可能說請假就請假？可是不回來也不行，父母、弟弟妹妹、妻子都在益都，怎可棄之不顧？
待了幾天，見蕭正也沒上門相迫，爺倆放心不少，若是這樣也好，現在北海相對別的地方算是安全，而且蕭正和新柳軍名聲相當不錯。
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下人稟報，蕭正和淩敬來了。
父子二人相互看了看，躲是躲不過的，隻能熱情相迎。
待眾人見禮之後，蕭正不由打量龐卿惲，此人二十歲左右，長的英武不凡，又有一股儒雅氣質，確實一表人才。
蕭正首先打招呼，“這便是卿惲賢弟？”
龐卿惲也一直好奇蕭正是什麽樣的人，如今見麵不由心中頓生好感，此人麵容俊朗舉止從容，還帶著股書卷氣，沒有半點驕縱跋扈，始終帶著微笑，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見蕭正和他打招呼，龐卿惲急忙施禮，“正是在下，龐某多謝蕭郎君對宅中多有照料，龐某感激不盡。”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言罷，蕭正問龐茂，“龐大人可有定奪？”
龐茂一臉為難。
蕭正見狀便道：“可是有為難之事，龐大人但講無妨。”
龐茂其實挺不好意思，蕭正始終對他們很客氣，可是自己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裝糊塗推脫吧？
淩敬勸道：“我家寨主仁義寬厚，愛民如子，禮賢下士，才略超群，乃淩某平生僅見之明主。龐大人正值壯年，又有經國之才，令郎更是文武雙全，如今得遇明主，正是一展抱負的大好機會，還望二位深思。”
蕭正被淩敬誇的鼻尖上都冒汗了，便道：“軍師嚴重了，蕭正慚愧。”
“不過，蕭正真心期待二位能助蕭某一臂之力，現如今天下大亂，黎民塗炭，我輩當奮起而為，救百姓於水火，還天下以太平才是，二位俱有大才，蹉跎歲月豈不可惜？”
言罷，蕭正起身，“這樣，二位可仔細考慮，蕭某靜候佳音。”
龐茂父子互相看了一眼。
龐茂起身道：“蕭寨主如此至誠，龐某和犬子原效犬馬之勞！“
啊？蕭正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道：“天助我也！”
事實上，他們其實就是俘虜，可蕭正對他們始終禮敬有加，尤為器重，故此龐家父子心裏很是感動。
隨後龐茂擺下酒宴招待蕭正和淩敬。
蕭正從後世而來，完全沒有什麽等級觀念，言談非常隨意，這讓龐家父子更添好感，雙方賓主盡歡。
第二天，蕭正正式任命龐茂為北海郡丞，龐卿惲為商誌忠所部副將。
在任命龐卿惲的時候，蕭正對他說道：“卿惲賢弟，在對陣官兵的時候，愚兄盡可能的不派你過去，免得你心裏不舒服，一時難以適應。但在對陣義軍或者土匪的時候，你可不要手軟哦。”
龐卿惲心中越發感激，“寨主嚴重了，現在卿惲添為新柳軍副將哪有挑挑揀揀的道理，寨主盡管安排便是。”
蕭正笑著點點頭，拉著他親自為他介紹了牛秀和商誌忠等人。
龐卿惲對這些人很是敬佩，牛秀自不必說，和大將軍吐萬緒血戰遼東平叛江南，可謂久經沙場。
商誌忠這些人雖出身不顯，可到如今那也是一刀一槍打拚出來的，故此，龐卿惲對這些人態度很是謙恭。
等跟著商誌忠來到新柳軍隊伍中，龐卿惲更加佩服蕭正等人的練兵之道，這新柳軍的精神麵貌絕非官兵可比，心中對自己的選擇很是慶幸。
回到家中後，父子二人談論這兩天的經曆，龐卿惲自是很興奮，但龐茂卻顯得有些憂慮。
龐卿惲奇怪道：“父親，可是楊文昌那些人為難於你？”
龐茂搖了搖頭，“沒有，他們禮數周到，對為父很是敬重。”
“那您為何如此憂心？”
“唉！卿惲你有所不知，之前為父並未過多關注蕭正的為政舉措，現在深入了解後，為父覺得蕭正有些過於激進了。”
“哦？父親可否詳細說說。”
龐茂便把蕭正頒布的按田收稅、取消雜稅，以及官紳一體納糧的事說了一遍。
龐卿惲聽罷倒是一臉喜色，“父親，此乃明君所為啊，當今這種局麵正是聖上不體恤百姓造成的，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蕭寨主和新柳軍如此作為必然大事可成，父親不必憂慮。”
“但願吧。”顯然，龐茂還是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