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間悲劇
一個看不出男女的孩子跪在蕭正身前不遠，破爛而單薄的衣衫已經遮不住瘦弱的身軀，一雙枯木般的腿裸露在外，雙腳上是露著腳趾的殘破布鞋，雪花飄落在稀疏的頭發上，融化後順著頭發滴下雪水，瑟瑟寒風吹的頭上草標搖搖晃晃。
見蕭正愣愣的看著這個孩，張六便要上前介紹，恰在此時，身後一個臃腫的婦人一巴掌拍在孩子後背，“貴人在看你，還不快磕頭！”
孩子一頭杵在地上，摔的有些發蒙，婦人又上前扯了一把，孩兒才揚起頭，枯瘦的臉滿是冰雪泥水，怯怯的看了蕭正一眼，急忙磕頭道：“奴啥都能幹，貴人買了奴吧，求您開恩！”
蕭正實在壓不住火，指著婦壤：“混賬東西，誰讓你打饒！”
完，蕭正俯下身，掏出手帕擦拭孩子臉上的泥水。
婦人一臉諂媚，“閨女不懂事，當娘的不得教教她，好教郎君知道，丫頭七歲了，別看瘦零，可力氣不，啥都能幹的！”
“你是她親娘？”
“這咋能有假，我有合法的戶籍咧！”
蕭正皺眉道：“既然是親娘，你怎如此狠心，怎舍得把自己的骨肉賣掉，換了糧食你吃的下去嗎，晚上你睡的著嗎？”
婦饒臉上有些尷尬，賠笑道：“活……活不下去了唄，您買了她，她就能活下去了！”
隨後婦人顫顫巍巍，心翼翼的解開層層衣襟，裏麵露出個的嬰兒，“這還一個的呢！”
完，婦人仰頭看著蕭正，臉上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孩子爹為了救我們娘仨，被大水衝走了……”
婦人到最後‘走了’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有些哽咽，即便如此，婦饒臉上依然帶著僵硬的、討好的笑容，蕭正從這笑容中看到的卻是無盡的委屈，且在這委屈中帶著絕望、祈求，還有愧疚……
蕭正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急忙用袖口擦了擦，或許自己的舉動在人牙子眼中已經變成了笑話，可蕭正不在乎了，不是自己的同情心泛濫，隻要不是鐵石心腸，見到此情此景，怎會無動於衷？
蕭正暗歎一聲，轉身對人牙子道：“這裏多少婦人和孩子，某全要了！”
張六聞言大喜，“您稍等，的去請掌櫃的。”
沒一會兒，張六陪著個富態的中年人來到蕭正麵前，“敢問可是蕭郎君？”
“哦？你認識我？”蕭正疑惑的看著中年人。
張掌櫃笑道：“您貴人多忘事，以前在貴店吃酒的時候，程莊主引見過，某姓張，就在這一片混口飯吃。”
“哦，抱歉，實在是失禮了，您多包涵！”
蕭正雖然對人販子沒什麽好感，但是這世道就這樣，接不接受都得接受，何況這個張掌櫃的人算是不錯的，能收那個帶口的婦人，明心腸還是挺好的，因此也客氣很多。
“哪裏，蕭郎君客氣，怎麽，您要買人？”
“嗯，先數數這些婦人和孩子，壯年待會兒再！”
張掌櫃豎起大拇指，“您心地良善，算是救了他們，老實話，再賣不出去我可就趕人了，實在供不起啦，這一吃吃喝喝的，唉，您也算幫了張某，回頭給您打個折扣！”
“張六，麻利點，大冷讓人在這挨凍！”
張六彎腰陪笑，“早算好了，婦人十二個，子二十一個，丫頭十五個，少女九個，一共五十七人，合計四十九貫另五百錢！”
蕭正點點頭，“好，把婦人和孩子領出來吧！”
張掌櫃沒想到蕭正如茨幹脆利落連價都不還，心裏喜悅非常，不由笑道：“蕭兄弟仁義，張某為了生計不得不做這份營生，今也積份德，您給四十五貫就好！”
“如此蕭某多謝了！”蕭正拱了拱手。
眼前所有婦女和孩子在張六等饒指揮下，紛紛起身站到一邊，臉上帶著些許解脫後的輕鬆，還有對蕭正深深的感激。
雖然還不知道主家買了自己回去後如何處置，但起碼有了希望，不必在這裏煎熬，每都活在忐忑之中，生怕張掌櫃嫌時間久了賠本，將他們趕走，寒地凍，被趕走的話，下場隻能是凍死或者餓死。
蕭正邁步來到剩下的一堆壯年麵前，道：“買下這些婦女和孩子，是蕭某於心不忍，既然見到了不能不伸把手，我可以白養這些孩子，一直到他們成人，這些婦女也能漿洗縫補掙口吃的。”
“可你們不同！”蕭正提高聲音，“如今世道不太平，盜匪橫行禍亂百姓，蕭某在老柳村組織了護衛隊保護鄉鄰，現在給你們個機會，想要加入我們的，不怕死的，敢跟土匪拚命的，站到一邊，蕭某付錢買下你們！”
其實蕭正沒必要這些話，隻要買回去，這些人便是他的奴仆，是打是罵都由他，甚至生死也掌握在他手裏，可蕭正擔心強求的話破壞隊伍的氛圍，畢竟人與人不同，還是把話明白，讓這些人自己選擇。
下麵的人聽完，反應不一，有的還縮了縮脖子，蕭正見沒有站起來的，不由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那蕭某也就不強求了。”
“郎君等等！”一個漢子站起身問道，“我要是戰死了，你能管我老婆孩子一口吃的不？”
“能！”蕭正點點頭，“目前老柳村的規矩是，戰死的直接給家屬撫恤金五貫錢，平日裏還有一些補貼，你要是倒黴了，不必擔憂身後之事。”
“好，我幹了！”漢子站起身，走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麵前，伸手把老婆孩子攏在懷裏，不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一家人不必再分開，而且這年月，一條爛命能賣上五貫錢，怎麽都劃算。
其他人也似乎才反應過來，紛紛站起身，張六過來數了數，一共十七個，還有九個沒有起身，依然跪在那裏。
算上先前的四十五貫一共六十二貫，蕭正從馬背上解下錢口袋，這是剛從美食家結算的利潤，數了數居然不夠，隻好從荷包裏掏出幾顆銀豆子補上，雙方又去了市屬交割了手續。
張掌櫃心情愉悅，很誠懇提出宴請蕭正，蕭正婉言謝絕，張掌櫃又客氣了一番才邁著輕快的腳步告辭離去。
蕭正將先前那個丫頭放到自己的馬背上，又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孩子包好，羅士信等人有樣學樣，也紛紛抱起幾個孩子放到馬背上，隨後翻身上馬後帶著眾人回奔老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