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尋機下手
數日後,狗子垂頭喪氣的回到黑鬆山。
“哥,白扯,咱根本打不下來!”
“怎麽了?”蕭正有些疑惑。
李狗子蹲在地上,拿了根樹枝邊畫邊:“哥,張扒皮莊院在三岔鎮東頭,占地足有好幾畝,和咱老柳村建的差不多,周圍一丈多高的土牆,四角都有箭樓,隻有前麵一個門可供人出入。”
“而且周圍便是開闊的農田,在土牆上可以看的很遠,隻要有人接近莊子,都躲不開莊子裏的眼睛,咱這幾十號人,根本拿不下來!”
狗子扔下樹枝道,“我在那附近看了,不少流民打那經過,張扒皮家裏的弓手站在箭樓上,離著老遠就開弓放箭不讓人接近。”
“原來如此!”蕭正也犯了難,按照李狗子所,張扒皮家裏不但守衛森嚴,而且還頗為機警,詐門恐怕都行不通。
“還有,哥,我聽人了,那張扒皮和三岔鎮西麵長壽山(注1)的土匪有瓜葛,好像每年都交平安費。”
張南道:“長壽山?我也聽過,是股大綹子,據有三四百人呢,可不好惹!”
眾人一聽更加泄氣。
蕭正也沒了轍,指望這三十多人打攻堅戰根本不可能,看來隻能換個目標。
“哥,那張扒皮把莊院交給了管家負責,他平時都是貓在縣城,你咱去把他綁出來能成不?”狗子想了一會兒,對蕭正道。
蕭正搖了搖頭,“這波買賣咱做不了,既然涉及到了別的綹子,咱隻能放棄了。”
張北不願意,“正,怕啥,來了咱就幹唄,幹不過咱就鑽到大山裏去,累死他們也找不著咱!”
“咱們可以一走了之,我擔心的是連累了山下的村子,一旦長壽山的土匪順堂摸瓜找到這裏,尋不著咱們,保不齊就會拿下麵的村民撒氣,老百姓的日子夠苦了,咱不能可著自己痛快,不顧別人死活啊!”蕭正道。
“正,你想多了!”張南道,“下麵的村子窮的叮當響,土匪過來兩次都不再來了,忒窮,啥都搶不著,這次水災更是雪上加霜,上次我去的時候,不少人家都沒了隔夜糧,打算出去逃荒,咱要做了這波買賣,沒準兒還能幫他們一把,長壽山的綹子真來的話,咱就帶著村民一塊兒鑽山唄!”
“哦?”蕭正聽完若有所思,隨後點零頭,“這樣的話,咱就幹了,不過一旦有綹子來犯的話,咱得先轉移老百姓,不能把他們撇下替咱們頂缸兒!”
“那是自然!”眾人紛紛附和。
第二,蕭正讓李三娃等人留在山上等候消息,自己領著羅士信、張南張北還有李狗子趕往淄川。
此處距離淄川一百五十餘裏,所以眾人中間便到三岔鎮打尖,蕭正特意看了看張扒皮的莊院,確如李狗子所言,易守難攻,不好下手,而且張扒皮將莊前原本的道路都封死了,來往行人隻能繞道而過,足見此人不但飛揚跋扈,而且絕對是個難對付的主兒。
果然,眾冉淄川踅摸了三四也無從下手,中間張扒皮倒是出府一次,不過前呼後擁十多個人,想打悶棍根本沒機會。
蕭正不由有些鬱悶,當土匪這麽難嗎?評書裏的挺容易的啊,怎麽輪到自己就出師不利了呢?
張南勸道:“咱和別的土匪不一樣,他們都是挑老百姓欺負,這有錢人不好下嘴很正常。”
“我還就不信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狗子,張扒皮家裏都有啥人?”蕭正問道。
“家裏?聽有倆閨女都嫁出去了,嫁到哪不知道,還有一個兒子,不過才十來歲,平時極少出府,即便出來一次,帶的護衛比他爹都多!”狗子搖搖頭。
蕭正想了想,眼睛一亮,“那咱就不從張扒皮這兒下手,直接把他的靠山幹倒!”
張南一驚,“靠山?你是那個張捕頭?”
“對,就他!”
“那,那可是官府的人呐!”
張南發現,蕭正年齡不大膽子真的很大,心裏非常佩服。
當初他和張北實在走投無路,去打劫還是羅士信鼓動的,卻沒想到因此和蕭正結識。當時就覺得這個半大孩子不簡單,現在看遠遠不止!
因為張南覺得,在蕭正眼裏,土匪也好,官府也好,他壓根兒就不在乎,甚至是當今聖上,也不見他有絲毫的敬畏,就沒見他怕過誰!
這在他看來,倘若蕭正是個二愣子,那還罷了,可他不是啊,比誰都聰明,這就讓張南覺得,這人絕非常人!
張南估計,其他人估計也是這麽想的。
張北倒是一撇嘴,“官府多個毛,咱又不是沒幹過!”
眾人簡單商議後,把目標鎖定為張捕頭。
李狗子跟了兩,發現這個張捕頭也很謹慎,每早晨都是手下四五個人去他家裏接他,然後一整身邊都十幾個弟兄,晚上回家這些兄弟再把他送回去。
不過李狗子也掃聽到張捕頭經常會到城西一戶劉姓人家過夜,那姓劉的前兩年因為逃避徭役選擇了福足(注2),因此都叫他劉瘸子,家裏一兒一女,兒子五六歲,閨女十五六歲,據長的挺水靈,被張捕頭霸占一年多,不過張捕頭挺謹慎,每次去的時候都帶兩個弟兄。
“就他了,咱也算為民除害!”蕭正拍了板兒。
大夥兒對這種敗類也憎恨不已,都在最底層掙紮求活,對劉家的遭遇很是感同身受。
因為夜盲症的緣故,這個時候的人都不大習慣晚上活動,而且動手後也出不去城,因此蕭正選擇在清晨行動,一切準備就緒眾人便早早歇息。
第二寅時左右,似亮非亮大夥兒便來到城西一個偏僻的巷子,蕭正在外麵看守馬匹和事先買好的馬車。
張北舉著李狗子趴在牆頭兒向院裏看了看,隨後,李狗子一飄身落到院中,打開大門,張南等人魚貫而入。
這是一座普通的三間宅子,李狗子捅破窗紙,張捕頭在東屋摟著個女子睡的正香,隨行的倆護衛在西屋休息,劉瘸子抱著兒子倚在中間廚房的灶台邊兒打盹兒,這廝混的是真夠慘,閨女被人糟蹋,自己連個睡覺的地兒都沒櫻
張南簡單做了分派,李狗子比較靈活,進屋控製住劉瘸子,羅士信和張北解決西屋的倆隨從,張南負責東屋的張捕頭。
李狗子、羅士信和張北都挺順利,沒費什麽周折,劉瘸子瞪著眼睛已經嚇傻了,西屋的二位在夢中就身歸那世去了。
唯獨張南負責的張捕頭出了些差頭,他進屋後舉起匕首就刺,可刺到一半兒的時候猛然想起這人暫時還不能死,得留活口,這麽一猶豫,張捕頭在夢中驚醒,和張南廝打到一處,劉瘸子的女兒尖叫一聲,隨後捂住嘴巴,哆嗦著看著眼前的一切,李狗子聽見動靜順手拿起擀麵杖,進屋就是一下子將張捕頭敲暈。
羅士信出了院子,和蕭正把馬匹車輛牽到院鄭
張南把捆好的張捕頭塞住嘴扔到車上的棺材裏,張北和李狗子把另外兩具屍體也抬到棺材裏。
“.……兄弟,這家人怎麽辦?”張南沒敢叫蕭正的名字。
劉瘸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好漢饒命啊,的絕不往外半個字!”
“起來吧,沒打算拿你怎麽著!”蕭正擺擺手,回頭對張南道:“我和士信先留下,你們仨先走,在約定的地方見麵。”
張南點頭剛要走,那個姓劉的姑娘怯怯的問道:“你們,會殺了他嗎?”
蕭正這才注意到,一個十五六歲麵容清秀的姑娘衣衫不整的站在一旁,臉上已沒有了驚恐,倒是有著些許的期待。
“會的,他會死,隻是暫時還有用,但他至多還有三五的時間。”
“真的?”姑娘抬起頭,眼神裏滿是希冀。
蕭正點點頭,“真的!”
姑娘撲通跪在地上,抬起頭慘然一笑,“奴謝過郎君,大恩大德容奴來生再報!”
沒等蕭正做出反應,姑娘又轉頭對劉瘸子磕了個頭,“爹,以後照顧好弟,女兒先走一步!”
蕭正心知不妙,急忙上前拉住姑娘手腕,奪下刺向胸口的剪刀。
姑娘一愣,隨後歪著腦袋對蕭正露出絕望的笑容,“你也要奴的身子?”
蕭正麵對這樣的笑容,隻覺得胸口堵得慌。俯下身子,伸手將姑娘淩亂的頭發縷到耳後,“丫頭,不要用別饒錯懲罰自己,好好活著,你還有大把的時間!”
“你……你在救我?”姑娘滿臉驚愕。
蕭正點點頭,“丫頭,以前的事就當做一場噩夢吧,從現在起好好活著,別做傻事!”
劉瘸子終於反應過來,抱著兒子平姑娘身前涕淚橫流,“閨女啊,我可憐的閨女,是爹對不起你,你可不能往絕路上走啊!”
男孩兒五六歲的樣子,從劉瘸子懷裏掙紮下來,抱住姑娘道:“姐,我怕。”
姑娘抱住弟弟,抬頭道:“那個魔鬼一直拿我爹爹和弟弟威脅我,現在我隻想尋個解脫,奴活夠了,真的活夠了,活的好累好累,求求你們,讓我去吧,我隻想好好歇歇!”
眼見光大亮,蕭正有些焦急,道:“丫頭,我現在沒時間多,咱先出城好不?一旦有人發現這裏,你爹和你弟都跟著遭殃!”
姑娘聞言立刻站起來,“啊,那,那咱快走吧!”
“狗子,你帶這倆孩子扮作乞丐出城,劉瘸子太顯眼,收拾一下騎狗子的馬和我一起出城,張南張北兩位哥哥趕車先走。”
眾人急忙應聲而去。
注1:長壽山,今淄博二郎山。
注2:福足,隋朝時百姓為逃避徭役自斷手腳,稱為福足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