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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蕭正病倒

  隊伍繼續向前行進,距離寨門五十步左右,蕭正低聲道:“跑,邊跑邊喊!”


  “快開門,三當家中了埋伏!”


  來到寨門十幾步遠的地方,蕭正再次道:“倒地!”


  所有隊員都裝作疲憊不堪,有的趴在地上,坐在地上,還有的直接躺在地上,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幾乎都低著頭或者側著臉。


  守衛的的嘍囉向下看了看,木板上躺著三當家的,渾身鮮血淋漓生死不知,不由大喊道:“快,快開門!”


  寨門吱呀呀打開,蕭正喊道:“衝!”


  所有隊員翻身而起,手持兵刃就殺了進去。


  守衛的嘍囉這才知道被騙了,急忙喊道:“敵襲!敵襲!”


  張南等人迅速解決了大門兩邊的守衛,這時裏麵的土匪聽到喊聲也都各拿兵刃衝了出來,雙方瞬間短兵相接。


  護衛隊員很快吃了虧,他們為了裝扮土匪舍棄了長槍,有的換了長矛還好些,有選擇用刀的就不行了,拿著的時候覺得挺好挺威風,對敵的時候就發了懵,一個護衛隊員舉刀衝上去就砍,沒等砍到人家,胸前就被長矛刺穿,眼見活不成了。


  蕭正一見不好,大吼道:“拿刀的退後,長矛手列陣!”


  還好張南、孫柏慶等人比較勇猛,和羅士信、張北各自壓住四角,一陣忙亂才堪堪將隊伍集中到一起。


  再看護衛隊員,已經有兩個倒在血泊中,還有六七個掛了彩,來不及多想,蕭正再次喊道:“都別慌,穩住陣腳,咱們的援兵馬上就到!”


  這時,隻聽一陣哈哈大笑:“一群烏合之眾,也敢太歲頭上動土,我看你們活的不耐煩了!”


  陳富貴身穿皮甲騎著高頭大馬,手拎長矛在十幾個嘍囉的護衛下從側麵來到院子中,其他土匪也聚攏在一起,除了被張南等人解決的幾個守衛,土匪幾乎再無損傷。


  目前的人數上兩方相差無幾,都是三十左右人,可陳富貴看出這夥人是生慌子,冷笑著道:“對麵,報個號吧!”


  話音剛落,寨門又湧進來不少人,李栓柱帶著後續隊伍趕到,蕭正見狀喊道:“列隊!”


  咵咵咵!幾十號人瞬間列成方隊,長槍林立整齊有序,護衛隊員的情緒立刻穩定下來。


  羅士信和張北二人接過後麵隊伍帶來的馬匹翻身而上,死死盯著陳富貴。


  “舉槍,齊步走!”


  陳富貴眯了眯眼,喊道:“兄弟們,他們不過是馬糞蛋子表麵光,給我衝!”


  雙方來到幾步遠,蕭正喊道:“殺!”


  “噗噗噗”立刻響起兵刃入肉的聲音,幾個土飯在血泊。


  “穩住,齊步走!”


  土匪們在慢慢的後退,長槍隊步步緊逼。


  羅士信和張北一左一右向陳富貴殺了過去,有阻攔的土匪被二人幹脆利落的殺散。


  陳富貴眼見情況不妙,撥馬就跑,羅士信和張北齊齊追了上去。


  其他土匪一看大當家的都跑了,也撒丫子跟著陳富貴向後跑去。


  張南等人引領護衛隊員緊追不舍,來到寨子後麵才發現還有個後門,陳富貴剛到後門就被羅士信和張北追上,被逼無奈隻能和兩人拚命,剛接了羅士信一招,就被張北一矛拍在後腦,頓時死於非命,“嘭”的一聲栽落馬下。

  眾土匪見無路可逃,紛紛扔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蕭正吩咐一聲,把投降的土匪帶到一邊看管起來。其他人迅速打掃戰場,簇不宜久留。


  直到這時,蕭正才緩步來到兩個戰死的護衛隊員屍體旁,看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兩人,蕭正不出心裏什麽滋味,腦子發亂,太陽穴突突直跳,就在幾分鍾還是十幾分鍾之前,兩人還活蹦亂跳的,現在卻.……卻已是生死相隔。


  張南等人見狀沒有上前打擾,悄悄的領著護衛隊員起贓、裝車,返回老柳村。


  從老鴰嶺回來蕭正就臥床不起,臉色枯黃,一嘴的大泡,郎中來看是急火攻心,吃了幾服藥也不見好轉,眾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問他俘虜怎麽辦,先看押起來吧,問他新加入的隊員怎麽安排,先等等……

  明明打了大勝仗,可蕭正心裏卻壓抑的很,不敢麵對戰死隊員的家屬,更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對不對,繼續走下去將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戰場,不走下去又該怎麽辦?

  此刻的蕭正無比的懷念自己的那個時代,那會兒多麽的無憂無慮啊,當時的所有煩惱憂愁和眼前的生死相比,顯得那麽的幼稚和可笑。


  閉上眼睛,那兩個隊員就會浮現在眼前,還有那個被他殺掉的韓永奎,雖然當時他表現的鎮定自若,可蕭正明白那不過是做給別人看,不過是在假裝堅強!


  人家韓永奎是好是壞,是惡是善,關你蕭正屁事,你憑什麽審判人家,憑什麽要了人家的命?韓永奎有沒有家人?如果有的話,自己殺了韓永奎,他的家人該怎麽辦?

  不對,蕭正又想,自己不去打老鴰嶺,他們也會來報複的,是他們先來打老柳村的,他們是土匪,是壞人,孫柏軒就被這些壞人殺了……

  還是不對,蕭正想,要是不去打老鴰嶺,或許人家也不會來老柳村,那兩個隊員也不會死.……

  心裏的那種糾結和矛盾,讓蕭正頭痛欲裂,徹夜難眠。


  三個姐妹圍在哥哥床前焦急不已,大丫和二丫已經哭紅了雙眼,妞妞委屈的看著哥哥,大眼睛裏滿是擔憂。


  二丫臉兒滿是糾結,最後還是一咬牙,從她的荷包裏掏出一塊兒點心,還有一塊兒麥芽糖,“哥,你吃,吃了就好了。”


  “二丫真乖,你和妞妞吃吧,哥哥不吃。”蕭正勸慰她們:“不要擔心,哥哥沒事,躺幾就好了,大丫乖,哄她倆去玩兒吧,讓哥自己待一會兒。”


  孫爺爺和李爺爺,還有李同甫再次來到蕭正床前。


  “娃兒,到底咋了,和爺爺,別憋在心裏!”


  看到李爺爺焦急的樣子,蕭正憋悶的情緒終於撕開了個口子,“爺爺,死人了,我對不起他們,是我不好!”


  話剛出口,蕭正放聲大哭,哭聲中透著無盡的委屈、無奈、彷徨.……

  孫爺爺老淚縱橫,上前拉著蕭正胳膊,“乖娃兒,不哭,咱不哭,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啊!”


  李爺爺勸慰道:“娃兒,打仗哪有不死饒,你是明白人,可不能犯糊塗啊,你不知道嗎,鄉親們心裏對你有多感激!”


  “唉!”李同甫歎了口氣,道,“正啊,眼下就這麽個世道,當初去修長城,回來的人隻一半都不到,等到開運河,回來的更是三成都沒有!”

  “攤上這年月,咱能有啥法子,我呀,唉,瞞著大夥兒去找了胡寶善好幾次,官府是不會出兵剿紡,指望不上啊,難不成咱還等死不成?孫柏軒的事兒你忘了?”


  “睜眼瞧瞧,周圍有錢的財主都搬縣城郡城去了,留下的莊子也招募了許多護衛,土匪不敢惹他們,自然是來欺負咱們。現在好容易把隊伍弄起來了,你可別心一窄就想不開,那可不行,大夥兒還指望你呢。”


  羅士信還是個孩子,但卻是個堅強的孩子,從沒見他哭過,現在聽到蕭正的哭聲,羅士信蹲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在腿間,默默的掉眼淚,蕭正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是親眼所見,為鄉親們舍財,為鄉親們奔波,為隊員們買吃的買喝的,打造武器,教隊員們訓練,領著大夥兒和土匪拚命,正哥.……正哥就是一個書生啊,真的太難為他了!


  張南走過來拍拍羅士信,“士信,去請程咬金過來。”


  羅士信擦了擦眼睛抬起頭。


  張南也是第一次見羅士信掉眼淚,心裏驚訝嘴上沒。


  “去吧,我覺得咱們都勸不了,程咬金見多識廣,興許能有辦法,不能再拖下去了!”


  羅士信聞言,立刻起身奔向馬棚。


  程家莊就在斑鳩店西北方向五六裏地,距離老柳村也不到二十裏。羅士信快馬加鞭,沒用半個時辰便來到程家莊。


  程咬金聽罷羅士信所,眉頭皺了皺沒多什麽,帶著幾個家仆,隨羅士信來到老柳村。


  “謔,好家夥,搞的不賴嘛!”老程看了看新建的老柳村,心中對蕭正多了幾分佩服。


  來到蕭正門前,也不用人稟報什麽的,老程推門就進,“我兄弟,怎麽還病了?”


  蕭正躺在床上,正陪著孫、李二老話,猛然聽見程咬金的聲音。


  抬頭正見一個大黑腦袋,不是老程是誰。


  “程大哥,怎麽還把你驚動了?”完就要起身下床。


  老程急忙伸手按住,“躺下躺下,平時你身子骨不錯啊,這怎麽突然病成這樣?”


  “沒什麽,就胡思亂想,想多了!”蕭正還是坐起身子。


  老程站起身,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看著蕭正,看的蕭正直發毛,不知道老程是什麽意思。


  “兄弟,你是咱大隋朝的人嗎?”


  蕭正心裏一驚,愕然的看著程咬金。


  “你出去看看,病死的、餓死的、累死的、被土匪砍了腦袋的.……哪不死人,哪個村兒不死人?哦,就因為打土匪死倆人,你……你就活不了了,瞧你那點兒出息!”


  “咱老程真懷疑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戰場戰場,啥叫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啊,不是你趴下就是我趴下,你不想趴下就得把別人幹趴下,多簡單的道理,這咋還想不明白?”


  老程大呼叫,“見不得死人你就卷鋪蓋回縣城過你的太平日子,鄉親們死活你也別管不就得了嘛,何必像個娘們兒似的哭哭啼啼,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拉,再過二十年又這麽大個,有啥了不起的,興許陰曹地府比咱這兒日子還舒坦呢!”


  程咬金的一句話到蕭正的心坎裏,自己不是大隋朝的人,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啊!

  此時蕭正才明白自己的心病所在,白了就是兩個時代觀念的激烈碰撞!後世如果誰家的孩子出了意外,那還撩?有喜歡冒險的驢友失蹤都會出動武警,甚至直接出動部隊全力搜索。


  可這個時代不一樣,不是他們冷漠,而是生活條件、醫療條件的巨大差異決定了這個時代的生命太過脆弱,尤其在這樣一個動亂的年代,正如程咬金所,病死、餓死的人太多,一條大運河就白骨累累死傷無數,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難不成自己真的因為不適應就要退縮?

  “不!”蕭正暗道,“自己必須要堅強起來,必須適應這個時代,否則自己也活不下去!”


  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階層永遠都存在,社會的構成永遠都是金字塔,尤其在這個等級分明的年代,底層更是猶如螻蟻一般,若想擺脫這種命運,隻有奮鬥一條路!


  想到此,蕭正長出一口氣,仿佛呼出了心中所有的鬱悶,覺得渾身輕鬆了很多。


  “程大哥一語驚醒夢中人,蕭正多謝!”


  “哈哈哈哈,你這人啊心太善,好也不好,你得記住,男子漢大丈夫隻要無愧於心,管他海浪滔!”


  老程哈哈大笑,“你不愛打仗,你當誰愛舞刀弄槍和人拚命啊,不還是被逼的沒辦法嗎,誰不知道太平日子舒坦,可是兄弟,話回來,現在這世道,你不拚命你活的下去嗎,對不對,咱老程淨實在的,你琢磨琢磨。”


  “對,程大哥的是!”蕭正道,“是兄弟一時糊塗,鑽了牛角尖,我隻是覺得去攻打匪巢有些冒失,讓兄弟們丟了性命!”


  “你拉倒吧!”老程一瞪眼,“你不去打他,他就放過你啦,那幫孫子啥缺德事兒不幹,到時候捋孩子綁票,禍害莊稼,你咋辦?見兒的提心吊膽?咋想的你!”


  蕭正點點頭,“程大哥言之有理。”


  不得不,饒情緒真的能互相傳染,老程向來粗狂豪放,為人豁達,這一點蕭正真是非常佩服,每次見他都是春風滿麵,也不知他心情怎麽總那麽好。


  蕭正受到感染,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孫、李二位老人一見蕭正心結解開,頓時大喜,向老程拜謝,“多謝這位壯士,不瞞你,這娃子可愁壞我們嘍!”


  “呦,不敢當不敢當,兩位老人家,老程是個粗人,失禮之處莫怪!”


  “哪裏哪裏,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你們多話,我們就不打擾了!”二老起身告辭。


  程咬金起身相送,回頭對蕭正道:“咱老程話直,有啥啥,兄弟,你不對呀你,你怎麽被窩放屁吃獨食兒呢你!”


  “什麽吃獨食兒?”蕭正驚訝的看著老程。


  “你別裝蒜,我問你,你去端老鴰嶺為啥不叫咱?怕咱和你搶東西是咋的!”


  “程大哥,你誤會了。”蕭正苦笑道,“打仗是要死饒,一旦你的鄉團有什麽損傷,我.……”


  “嗨,我兄弟,你咋家子氣呢,幹了這一行你就別尋思死不死人,要麽你就別幹,幹了就別前怕狼後怕虎的!”


  “兄弟明白,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這就對了,走走走,起來領我轉轉,你這地方鼓搗的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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