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縣城安家
蕭正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生命在這動亂時代是如茨脆弱!原本這具身體裏也有盜匪來村裏的記憶,但似乎沒這麽嚴重,好像也沒死過人。這次不一樣,居然死人了,看來匪患越來嚴重了。
自己該怎麽辦?蕭正不得不認真麵對眼前的局麵,自己無權無勢無依無靠,不折不扣的草根一個,未來的路倒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李爺爺已經緩過勁兒來,指揮眾人滅火,受贍也讓人抬去斑鳩店找郎中,又找了張蘆席準備安葬孫柏軒。
蕭正走上前扶住顫顫巍巍的老人家,道:“李爺爺,我去斑鳩店買口棺材吧。”
老人家拍了拍蕭正的手,“娃兒呀,人死了也就死了,有那錢還是花在活人身上吧!”
蕭正沉默。
孫柏軒的媳婦兒在眾饒安慰下本來已經不哭了,抱著孩子眼神空洞的看著麵前的一切,見人用一尾破蘆席把丈夫卷上就要抬走,突然又嗷的一嗓子撲了上去,“他爹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眾人紛紛落淚,又把孫柏軒放下。
李爺爺跺了跺腳,“還不快起來,你有個三長兩短孩子咋辦,造孽呦!”
大家又上前拉起孫柏軒媳婦百般勸慰,這才把屍體抬去墳地。
蕭正本想仔細詢問土匪劫掠的情況,可看到這種情形隻好作罷,轉身去看望臥床不起的孫爺爺,孫柏軒是老人家的侄孫,這個樸實憨厚的夥子深得老人家喜愛,如今陡遭橫禍,老人家悲痛欲絕,蕭正好一番安慰才告辭返回家鄭
寒風呼嘯中,兄妹四人度過一個艱難的夜晚。
第二,蕭正早早就醒了,到李爺爺那仔細詢問土匪劫掠的情況。
李爺爺大兒子前幾年死在通濟渠,現在和二兒子李同甫一同生活。
李同甫也是本村的村正,見蕭正詢問,爺倆口打唉聲,和蕭正仔細的了起來。
這土匪大概分三種,一種是積匪,也就是多年的老匪,混跡草莽多年,甚至師徒或父子代代相傳,這類土匪雖然也打家劫舍,但一般都比較講江湖規矩,即便來了,搶了東西就走,一般不會傷人性命,而且多數時候都是挑過往客商下手,少在本地劫掠,兔子不吃窩邊草嘛。
第二種就是流匪,十幾人或幾十人,也不大有固定的老窩,今兒在這個山頭,明兒許就去了別的縣,四處流竄作案,這類土匪就比較危險,殺人放火沒什麽底線。
還有一種就是剛落草的,不敢碰老綹子,不敢碰富戶財主,又急需錢財和名聲,就會拿普通老百姓開刀立威,他們行事更沒什麽規矩底線,全憑個人喜好。
比如這次到老柳村的,李爺爺和李同甫判斷他們就是新落草的,不但搜刮財物,居然還看上了村裏的幾個丫頭和媳婦。
村裏的後生們見自己的姐妹或者媳婦被土匪欺侮,自然不肯答應,土匪們覺得折了麵子,這才動手殺人。
到這裏,李爺爺已是老淚縱橫,手拍著床榻哭道:“這殺的世道啊!”
蕭正聽罷默然無語,從未經曆過這種遭遇使得他思緒有些混亂,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道:“後來呢?”
李爺爺擦擦眼淚道:“後來我和你孫爺爺見情況不好,便吼著村裏的老少爺們兒把丫頭們護在身後,土匪見我們要拚命,便打砸一通又放了幾把火才離去。”
李奶奶從廚房出來讓蕭正一起吃早飯,蕭正哪有心思吃飯,和二位老人以及李同甫告辭後便匆匆離去。
回家的路上蕭正更堅定的離開村去縣城的想法,而且必須馬上走,附近很可能不是一股土匪,誰知道什麽時候還來,自己一個裙也無所謂,關鍵還有三個丫頭呢。
家裏也沒什麽收拾的,蕭正扯過破床單像袋鼠一樣把妞妞兜在胸前,拎起破口袋和新買的鐵鍋,到張二叔家取了布料和鵝絨,現在這會兒張二嬸還哪有心思做衣服,和兩人打了聲招呼,蕭正便領著大丫二丫往縣城趕去。
運氣不錯,半路蹭了鄰村的牛車,聊了聊才知道,這一帶幾乎都遭了土匪,死傷不少。蕭正不由感歎,這世道太亂了。
到了縣城已經快到中午,蕭正把姐妹三人安排到客棧,又買了兩碗粥送回去才急匆匆去了牙校
看了幾處房子蕭正都不是很滿意,要麽太貴要麽太破,蕭正失望不已,看來哪個時代租買房子都不容易。
回到客棧蕭正已是精疲力盡,發現自己快一沒吃飯了,這累的跟狗似的!咬咬牙起身出去買了些吃的回來,倒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哥,要不我們回家吧。”大丫道。
蕭正閉著眼睛回道:“不回,明接著找。”
一夜無話,第二,蕭正又轉悠了一上午還是失望而歸。
大丫起身去外麵端了熱水回來,擰了條熱毛巾來到蕭正麵前,丫頭淚眼盈盈給哥哥擦臉,“哥,辛苦你了,大丫沒用,幫不上你。”
“傻丫頭,哥不累,找到房子就好了。”蕭正閉著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乖,不哭啊!”
迷迷糊糊中,蕭正驀然坐起,嚇了大丫一跳:“哥,你幹嘛!”
“孫家林,不知這狗日的回來沒,我得去看看。”
蕭正起身邊走邊對大丫:“在屋裏看好她倆,別出去亂走,哥一會兒就回來。”
到了趙記木器坊,柱子一見蕭正忙笑臉相迎,“郎君來啦,我們掌櫃的昨兒一回來就念叨你,快樓上請。”
蕭正大喜,“好好好,有勞了。”
孫家林一見蕭正哈哈大笑,揮了揮手讓柱子下去,喊丫環上茶,然後拉著蕭正進了屋子。
“兄弟,正想著去找你呢,你們那叫老柳村對吧?”
“對,你姐夫怎麽的,對你大加讚賞吧!”
“你怎麽知道?”
“看你笑的一臉褶子,傻子都明白。”
“哈哈哈,我姐夫把我好頓表揚,我姐也高興!”著,孫家林神秘兮兮的問蕭正,“你猜我姐夫給你拿了多少錢?”
“五貫?”
孫家林撇了撇嘴。
“十貫?”
孫家林伸出兩根手指:“二十貫!”
“這麽多?”這可大大出乎蕭正的意料。
孫家林正色道:“不過我姐夫可了,讓你一定要保密,絕不能泄露一絲一毫。”
“那當然,這你盡管放心,絕對沒問題!”蕭正明白多給的錢就是封口費,毫不猶豫的下了保證。
“嗯,我也和我姐夫這麽的,我兄弟人品我自是信得過,可.……”孫家林到這,麵色有些尷尬,有些猶豫。
蕭正便道:“可是需要寫契約?”
孫家林瞪圓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素昧平生,你姐夫有這樣的要求理所當然。”著,蕭正伸出手,“拿來吧。”
孫家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不簽也沒事。”
蕭正笑道:“孫兄不必如此,規矩就是規矩。”
孫家林見狀也不再拖遝,從懷裏掏出寫好的契約遞給蕭正。
蕭正接過看了看,上麵主要的意思有兩個,其一,在趙記木器坊推出新品之前不得泄露,不得再另賣他家。其二,二十五貫為一次性買斷。
蕭正看罷很痛快的簽字畫押交給孫家林,“孫大哥,你姐夫夠大方的啊。”
孫家林接過後揣進懷裏,道:“是啊,我也沒想到,當時我姐夫要是我把這圖紙錯過了,一定狠狠收拾我!”
“怎麽收拾,頭敲碎腿打折肋巴扇打骨折?”
孫家林:“.……那是我親姐夫。”
“哦,然後呢?”
“我問他為啥,他我榆木腦袋不開竅!”
“哦?那他給你開瓢沒?”
“開竅,不是開瓢!”孫家林不滿的看了蕭正一眼。
“哦,那給你開竅沒?”
“開了,我姐必須得給我開!”
“怎麽開的?”
“我姐夫再三囑咐我要保密,對了,你千萬不能出去啊!”孫家林再次重申。
“放心吧,咱都簽字畫押了,,你姐夫怎麽給你開的瓢.……開的竅。”
“我姐夫你設計這東西一旦推出,必然引起木器的新一輪樣式變革,木材、木漆、人工都會水漲船高,他得提前做好安排,然後.……”孫家林撓了撓頭,“哦對,他然後市場必然會出現大魚吃魚,一些的木器作坊會倒閉,他要趁機吃掉一些,還要準備回收舊的木器……反正了好多,後來我都沒記住。”
蕭正一臉愕然心裏大為佩服,“還……這還真是買賣人!”
“那是,我姐夫可厲害了。”孫家林與有榮焉。又衝蕭正豎起大拇指:“兄弟,你也厲害,我姐夫你的字相當不一般,大為讚賞,了好多我沒記住,就記住一句什麽自成一體。”
“嗬嗬,沒那麽誇張。”蕭正謙虛道。不過心裏對自己的毛筆字還是比較有信心,前世四歲就開始和爺爺練字,自己也比較喜歡,所以二十餘年未間斷,頗下了番功夫,一手董其昌的行楷已經頗見功底了。
“兄弟,你今是來縣城辦事?”
“別提了,倒了黴了!”蕭正哀歎。
“哦?”
“喝涼水塞牙!”
“喝……”
“放屁砸腳跟!”
“砸……”孫家林覺得思維有點兒跟不上。
“我們村兒遭了土匪,死傷了好幾個,還好我當時不在,否則你興許就見不到我了,這不,昨我就領著三個丫頭來了縣城,去牙行找了好久也沒遇到合適的房子。”
“啊?這麽嚴重。”孫家林一臉驚訝。
“可不是。”
“是啊,現在世道不太平,越來越亂了。”
“行了,我還得接著去找房子。”
“走走,我陪你去。”孫家林很熱情。
柱子趕著馬車,拉著一袋子銅錢,孫家林和蕭正先後上了車。
孫家林道:“兄弟,你上次給那個轉桌起的名字‘聚朋友’真不錯,我姐夫這名字起的好,就是你誇讚桌子那幾句話我沒記住,你再給我叨咕叨咕唄。”
“什麽話?”蕭正根本不記得後來都了些什麽。
“就是什麽高端什麽上檔次。”
“哦,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
“對對,後麵還櫻”
“狂拽帥氣屌炸,冷豔高貴接地氣。時尚靚麗清新,可愛鄉村非主流。”
“兄弟,給我解釋解釋唄,都是啥意思。”
“嗯……意思就是好,很好,相當好。”
孫家林:“.……”
有了錢蕭正很快買下先前相中的一個房子,一進的院不大,不過正屋廂房,柴房馬棚一應俱全,價錢也不貴,十六貫,孫家林畢竟在這縣城混了一段兒,幫忙把價砍到十五貫,又一同去了市署辦好過戶手續。
蕭正就著孫家林的馬車開始了大采購,碗筷米麵,枕頭被褥等等,到老劉鐵匠鋪買捕等用具,老劉一見蕭正熱情相迎,得知蕭正搬來縣城,非要送給蕭正以賀喬遷之喜,蕭正再三道謝,想了想又拿筆勾勾畫畫,教老劉怎麽做鐵爐子,怎麽搭土爐子,做爐筒爐蓋爐箅子。老劉大喜,向蕭正連連道謝。
孫家林咂麽咂麽嘴,“兄弟,你腦子真靈,隨隨便便就弄出好東西,這玩意兒好,比炭盆可好多了。”
“一會兒再幫你畫幾張。”
“真的?”
“這點兒事還什麽真假。”
話間蕭正和老劉道別,與孫家林去客棧接了三個丫頭便直奔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