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娘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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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金河已經在窗外瞧了她多時, 關玉兒低著頭認真的書寫與看書,眼睛一眨不眨, 背脊挺直,漂亮的臉蛋上沒什麼表情, 她本身生得嬌美, 但她認真的時候又生出了一絲不可接近的冷清, 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 生生的隔著一層不可跨越的「九萬里」, 非神獸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鵝, 總有一日她柔軟的肩頭羽翼會豐滿, 這天下已經起風了, 煽翅飛走是輕而易舉。
方金河瞧著她那一手好字,心裡得意的想著,我這媳婦可真是才女, 我得加緊趕上, 莫要被抓住了壞處。
然後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瞧見了他書房竟然全變了樣!
關玉兒的長相實在太奪人眼球, 就是這麼獃獃的瞧上一天也不會膩,忽略別的是理所當然的, 他在這兒站了半晌, 硬是沒看見書房變了個樣。
書房少了一分冷硬, 多了一分柔軟舒坦, 還擺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鮮活的丹青,書卷味與底蘊立刻出來了。
一眼瞧過去就讓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時看見了他那幾本淺顯的書籍,被整齊的擱置在一旁,上頭還清清楚楚給他寫了標籤,標籤沒什麼新意,只幾個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書。
對比她那一大疊深奧漂亮的書籍,方金河覺得他該鑽個洞藏著。
而且她肯定是看過他那手丑字。
簡直不能在她面前裝模作樣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沒什麼文化,他從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撈是錢財,他學習識字不過是因為他想要商會會長這個頭銜,他必須識字,裝模作樣也得有點兒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條約。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關玉兒這樣有才情,他若是還是個沒什麼墨水,裝模作樣的渾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東西,但他對待女人,依舊保留著老舊的想法,他認為男人娶媳婦,必須比媳婦要強那麼一點。
他就像個身份低微的窮小子,輝煌騰達了來娶貴族小姐,而且他這「娶」還是使了手段的。
這貴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兩人還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養著。
但她不似一般只會閑聊、逛街、聽戲的夫人,她刻苦的看著書,在學習著,他也得了許大夫的稟報,說她在看醫書。
醫生如今十分搶手,在哪裡都是供不應求,雖說她沒必要拿這個謀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醫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張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絲危機感,他覺得自己得長進點,今時不同往日,他未來也許大多數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識必須長進。
同時他也生出了絲陰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著她,相貌漂亮,性格可愛,又會持家,連同頭髮絲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無數次生死一線之時思念著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長了翅膀飛走了,他便如撈得一場空月。
那為什麼要留著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辦法不露聲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絲毫,還能讓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並未想起絲毫手段,他胸腔跳動著,覺得她比自己的無數個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說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寶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為了一個鮮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東西的時候,付出的熱誠會更多,大多數是得到寶物之後好生收藏,幾番瞧弄,漸漸地歸於平淡、漸漸地索然無味。
但方金河這寶物卻是活的,她比預想中更加香甜,比預想中更加珍貴,總是在給他驚喜。
新潮的方公館本來沒什麼人氣,就像個華貴冰冷的殼子,但她一住進來就改了個模樣,彷彿這公館在恭迎這位太太進門之後才變成了一個家,它有了熱誠地生活的痕迹,也變得柔軟。
方金河年幼時看著她,就如隔岸觀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軟軟地好可愛,卻從未與她說過話、沒有與她相處。
如今她如了他的願,成了他的媳婦,他才得了相處的機會。他一直以為她像外國那些嬌貴的貓兒一般,得事事寵著遷就著,她只會撒嬌,像個美麗的小寵物。
但事實並非如此,方金河發現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她什麼也不會做,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她是個頂級的指揮官。她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並非當做過眼雲煙,她雖然不會具體做某件事,但她卻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來的第二日,廚房熬了鮮湯,她單看色澤就皺了眉頭,再勉強償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關注著她,瞧著她對每一樣食物的態度,來決定未來的菜色。
他之前在關家已經拿到了她喜歡什麼、厭惡什麼,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親自指揮說過。這鮮湯是從銀海運來的新鮮蛤蜊煮的,聽說在關家她愛吃這個,但在方公館她卻只嘗了一口,這代表著廚子並不妥當。
方金河決定重新請個煮湯的好廚子。
但那廚子卻不服氣,從前的湯也是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裡不合意了?他嚷嚷著找人理論。
當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聽說方太太是個漂亮柔弱的女人,驕里嬌氣的,剛剛來到方公館,必然謹慎做人,笑臉相迎。
事實上關玉兒對每個下人的態度都非常的好。
那廚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廚子這幾日也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經之地,他看見關玉兒過來,立刻嚷嚷著大聲的哭了起來,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發發善心啊!我做廚子做了幾十年,手藝老道!您可不能辭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關玉兒慢悠悠的賞蘭,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腳邊,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護著她退了幾步。
忙活的下人們都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手中的活計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卻時不時瞄了瞄這邊。
他們都想看熱鬧,這位新夫人瞧著漂亮嬌弱,不似個能把握住家的人,雖說方先生有吩咐說,夫人的話就是他的話,但是兩人的鼻子眼不同、手段不一、性別有異,到底是隔了一層。
姜廚子見關玉兒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嚇著的模樣,他底氣更足,哭聲更大,委屈更多,殺豬似的敖叫:「啊喲我命苦啊!」
關玉兒睜著一對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聲,就這麼瞧著。
直到想看熱鬧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繭子,姜廚子也哭得累了。他仰頭見關玉兒還這麼瞧著他,那模樣沒什麼小心翼翼與懼怕,也不見軟弱,倒彷彿像見到了什麼有趣的把戲似的。
姜廚子心中憋悶,莫名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但是關玉兒一副天真的模樣,不怎麼像在耍人,又像是嚇呆了。
一定是嚇呆了,不然這麼個年輕的夫人,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尋常人總得問一句「你是什麼人」「是什麼事」,但這位方太太卻一個字也不說。
姜廚子本來就是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這麼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來了,那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
於是他不得不先開了口:「小的是廚房煮湯的姜廚子,前幾日煮了碗鮮湯,太太您說不好喝,方老爺就不要我煮湯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發發善心啊!」
二者試探,先開口者便算輸了一遭,對方可以從語調與言語中窺見目的與軟處,更何況這麼個大男人,長得也不好看,哭起來難以得人可憐。
關玉兒心腸其實很軟,但是她很少從他人的言語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見事。更何況這個人說話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個人的表情與小動作來判斷他的情緒,關玉兒已經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細與想法——
這個姜廚子是個欺軟怕硬的,覺得她好說話,所以來求人。
若說求,也不準確,他帶著怪罪,還潑著髒水,隱約的還在欺生欺主。
關玉兒最厭惡這種求人還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實實地求了,她說不定還好說話,但是到了這份上了,關玉兒當然不會軟。
關玉兒眯著眼,又慢條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發時間似的,態度有些漫不經心:「你說你做了十幾年的廚子。那你給我說說你從前在哪裡做過廚子?」
關玉兒一開口,姜廚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經心的態度像極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貴人。姜廚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發展脫離了他的想象,他心裡有點兒慌:「小的從前在天香樓當廚子,當了十幾年,方先生來到平陽,便雇了小的來公館當廚子。」
關玉兒笑了一下:「我也愛吃天香樓的菜,我這嘴啊,說來也怪,一償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廚子做的,我識得的天香樓的廚子,有李廚子、有王廚子,還有一位新來的做點心的廚子楊廚子,沒有聽見一個姓姜的,也不曾吃過你那菜的味道,你怎麼就是天香樓的廚子了?」
姜廚子冷汗直流:「小的並不是大廚,只是個煮湯的,天香樓主打不是湯,夫人許是不知道…….」
他的確是天香樓的廚子,但只打個下手,跟了十幾年,還是個小廚,恰巧方先生來天香樓買廚子,他就厚著臉皮巴了上來。
他的確也是有手藝,也覺得自己被埋沒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館終於得了伯樂,大有把自己當方公館的主廚的態度,沒想到關玉兒一進門,方先生就要換廚子!
關玉兒瞥了他一眼:「那姜廚子煮湯煮了十幾年,手藝怎麼還如此不精?拿了錢財,就得對得起這份事,方公館給你的工錢堪比天香樓的大廚,你若是對不起這份工錢,怎能對他人公平?」
姜廚子滿臉通紅,臉色僵硬:「個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剛進來,想必還不適應這口味!」
關玉兒不和他扯有的沒有,冷笑了一聲:「什麼口味?明明是品質次了非說口味!好好的新鮮蛤蜊都讓你給浪費了!」她眯了眯眼,聲音又慢了下來,漫不經心說,「你說我不發善心?那我就發一次善心,你就再做一次鮮湯,給我嘗嘗,若是好了,便准許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