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桂西喬嚴
關玉兒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整個事情。那位沈太太恐怕並不好心,這個喬嚴出現肯定不是什麼偶然。
不然為什麼會精準地找到了這個房間, 沈太太沒來, 倒是來了個男人。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關玉兒記性很好, 更何況前幾天還見過這個人,就在喬家的司令府,這個男人是喬厚德的兒子,叫喬嚴,當時他還被喬厚德訓了一頓。
他來做什麼?
關玉兒打量了他一下, 他身後還跟著個人, 這個人關玉兒也認識, 叫劉立,就是方公館死了的刺客的王小花的遠方表兄。
而關玉兒這裡只有阿香和她, 阿雲在樓梯口守著。
阿雲見過劉立也見過喬嚴,如果這兩人上了二樓,阿雲肯定會警醒, 一定會過來看看。
可他沒來, 而且沒有動靜。
這就說明這兩人早在他們上二樓之前就已經等著了, 就是為了等她。
關玉兒和阿香兩個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關玉兒看見劉立守在了門口,一雙鷹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 喬嚴站在前面。
這架勢顯然是不讓關玉兒出去。
關玉兒笑了起來:「記得,喬先生令人印象很深刻, 您也來平陽么, 快過來請坐!」
喬嚴看著關玉兒一笑, 愣愣地晃著神,這位方太太實在是太過漂亮,像一朵悉心培養的嬌花,肆無忌憚地綻放,還透著一股子不可褻瀆的貴氣。
比他此前見過的任何一名女人都要美麗,不,應該說,這樣的美人是世上不可多得,人群里是千萬里挑一,遇見就是福氣。倘若能與她說上話,那是上天眷顧,若是能得她青睞,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緣。
喬嚴這會兒覺得自己得了這位美人的青睞,要不然她怎麼對著他這樣笑?
世人都對女子苛刻,關玉兒是有夫之婦,獨自與外男同坐,必然會被人閑言碎語,即使是喬嚴起了心思,只要他反咬一口,人人只會議論關玉兒。
關玉兒慢條斯理地沏著茶,一旁的阿香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但是她向來以關玉兒馬首是瞻,關玉兒這樣淡定,她也平了心。
關玉兒沏茶的動作都好看得讓人賞心悅目,屋子裡有茶具,但煮茶的侍女並未進來,關玉兒就親自去煮。
工序一道一道下來,加的用料也多,看得人眼花繚亂,無論是喬嚴還是劉立,對這樣精湛高雅的技藝都不是很通,兩人其實都是粗人,懂什麼雅緻?只覺得關玉兒煮茶實在是好看至極,白霧繚繞中的美人,如霧裡的花,朦朦朧朧又格外撩人,只覺得那茶的香氣愈加誘人,都眼巴巴的盯著她的手。
「劉長官,您也過來坐呀!」關玉兒大大方方沏了兩杯茶,笑著端在桌子上,「上回您舅舅在方公館,也喝了我茶,您那些親戚朋友都說頂好,這次二位好不容易來了,必然要聽咱們平陽的戲、喝咱們平陽的茶。」
喬嚴聽了關玉兒的話,立刻讓劉立過來坐。
劉立盯住關玉兒,他覺得這位方太太不簡單,尋常的女子見著外男都是要躲著,又不是上元那樣的大都市,在平陽還是守舊居多,西化並不重,徒然來了兩個男人堵在雅間里,她應該會受了驚,或許會翻臉。
劉立擅長翻臉,並不擅長彎彎繞繞,他得了喬夫人的命令,說要幫少爺把人弄到手,不管軟的硬的,只要把人搞到就行,他們都不怕方金河。
劉立不知道喬夫人是怎麼想的,但是他一向聽命,而喬嚴自打那日見過她一回就一直心痒痒的念著這名美人,茶不思飯不想,彷彿中了什麼毒突然成了個痴情種子,就像此前玩的女人都成了過眼雲煙,只念著這位有了丈夫的太太。
不得不說這位方太太確實不一般,樣貌長得極美,氣質一等一的好,比得上京城裡出生極好的貴族小姐,他們這些粗人給她連提鞋都不配,要說方太太能看上喬少爺?打死他也不信。
劉立得了令坐在凳子上等著喝茶,他瞧見關玉兒一雙纖纖玉手捧著茶杯端了過來,戲還要一會才開唱,再喝一杯茶也不遲。
喬嚴挺直了背,裝模作樣學了好姿態,端著茶輕抿了一口,驚喜道:「方太太這茶好香!我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茶,剛才見您多次烹泡,放了許多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關玉兒笑道:「這是我們關家祖傳的技巧。」她眼尾微挑,將香囊里的東西到了出來,「我們關家從前在京城定居,皇上賞了一名茶藝師傅過來,曾祖母閑來無事,就學了茶藝,還加了自己想法寫成了茶藝工序,我們這些晚輩也跟著沾了光,學了點皮毛,喬少爺不要見笑。」
關玉兒將香囊里的東西一一攤開又講解:「戲樓里的茶也是好茶,」她慢悠悠地笑道,「若不是遇見了喬少爺,一般人的難以吃到這道茶,這些不過是我隨意帶里的料子,但是卻是這道茶的輔助,雖說如此,喬少爺喝的這杯茶,卻不是成品,若是喬少爺今日有空,來方公館,我再煮一壺茶,怎麼樣?」
喬嚴再喝了一口細細品味:「這還不是成品?方太太,您這手藝實在是好呀!」
關玉兒喝了一口茶,又拿著帕子掩唇輕笑,回望劉立:「劉先生,你們第一次來平陽,招待不周,請見諒!」
喬嚴立刻答話:「方太太這樣令人舒心,我來聽戲,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還能遇見方太太,還能喝到方太太的茶,」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我真是有緣。」
關玉兒內心一陣嫌惡,面上卻帶著笑,一旁的劉立猶豫了會,見關玉兒也喝了,終於抿了一小口茶。
味道與平常的茶不太同,還有些怪,看色澤的確是精煮好的,但是他著實品味不出有什麼好,不過賞心悅目與香氣卻很足,配上雅間里的香爐,還真有些飄飄欲仙的滋味。
關玉兒又給兩人倒了兩杯茶,慢悠悠地扯了些有的沒的,突然問道:「今日沈太太約了我,怎麼是喬少爺在這兒呢?是不是我走錯了雅間?若是沈太太今日在這兒,咱們還能玩點別的。」
喬嚴感覺輕飄飄的,不知是美人太美還是屋子裡的香味太濃,他腦子有點兒糊,舒服得又想睡覺,他撐著眼皮說道:「今日也是沈太太引見,不然哪裡能遇見方太太呀!」
「噢?那沈太太在哪裡?要不請她也進來,咱們玩點別的?」
關玉兒一副優雅端莊的模樣,徒然說起「玩」字,特別她又這樣漂亮,難免令人遐想連連。
喬嚴和她父親一樣,也在中意會玩又漂亮的女人,而且從關玉兒的行為舉止來看,第一她坦坦蕩蕩毫不扭捏地就在這個屋子裡煮起了茶,雖說不是孤男寡女,但是身邊是親信,做什麼都沒人知道。
也許這位方太太表面是滿身清貴不可褻瀆,背地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要不然怎麼這樣自然?
喬太太的計劃簡單粗暴,教他法子見關玉兒,直接強佔了就是,又有沈太太在旁邊克制,捂著這事作為把柄,怎麼拿捏她、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特別是關家在平陽很有名,關玉兒還是平陽出了名的大美人,要是出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被人知道簡直沒有臉面活著。
喬嚴一開始就打了這個主意,往後拿著把柄經常來平陽與這位大美人私會,偷情的感覺又是刺激,想想都心癢難耐。
但是關玉兒偏偏一副坦蕩模樣,彷彿沒有任何忌諱,還將他請進去喝茶。
看她的模樣,有種欲擒故縱、半推半就的感覺。莫不是這位美人對他有意思?不然怎會記得他?
強扭的瓜自然沒有送上門來的甜,既然這位美人都送上門來了,還來什麼霸王硬上弓?
喬嚴迷迷糊糊的說著話,手腳有點兒麻木:「沈太太就在隔壁8號雅間呢!我劉立去請她!」
關玉兒笑道:「你們是客人,我讓阿香去請就好!阿香,去請沈太太來!」
阿香領命就去,劉立一瞬間想去攔人,但他站起來,眼前一黑,又坐了下去!
關玉兒的笑聲如同銀鈴:「劉先生還沒喝酒呢,就已經醉了!喬少爺您說好笑不好笑?」
「好笑,好笑……」
「呀!」關玉兒突然驚呼了一聲,「喬少爺,您怎麼流鼻血了?莫不是火氣太重了?!」
喬嚴睜著眼睛清醒了點,他一摸鼻子,低頭一看,攤開手掌滿是猩紅的血。
「這可不得呀,您別急,我趕緊去為您找大夫!」
喬嚴和劉立已經沒什麼力氣動彈了,關玉兒一開門就跑了出去,劉立已經猜到著了道了,只盼望沈太太能聰明些,把事情解決了。
但喬嚴還沒怎麼意識到,他還以為是見了美人所以火氣太旺,他趕緊擦了擦鼻血,免得在美人面前丟了臉面。
其實喬嚴並不愚鈍,怪只怪關玉兒實在太自然了,她一開口說話就能將人帶偏,彷彿幾人都是相熟的好友,她慢悠悠地說著話,模樣無害得如山間任人追捕的鹿,無法想象她有著利爪。
只是片刻,門終於被推了開來,劉立抬頭一看,是沈太太。
「沈太太!我們著了道了!你快去找關玉兒!」
沈太太慌了一瞬,而後淡定了下來,他立刻去看喬嚴和劉立,「二位怎麼樣了?看著臉色不太好啊!」
關玉兒找不找得到是次要,但今日她的確私會了外男,完全可以潑一盆髒水!
一旁的阿香見此情況不對,自家小姐也不在房裡,她一頓慌神,已然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喧嘩了起來,推門突然一開,只見門口站了一堆來看戲的太太,何瓊香也在其中。
關玉兒站在最前頭。
沈太太在這一瞬間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危險的預兆讓她眼皮直跳,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關玉兒的聲音已經抵達了她耳膜——
「哎呀!嚇死我了沈太太!您今日約我過來,沒想到雅間里還有男人!我怕出什麼事,將阿香留在這裡,特意找人過來幫你!阿香!沒發生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