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352朕不欠他
從北涼到譯館,她司卿予嘴不離‘裴雲霄’三個字,她自己都沒發覺過。
一旦接觸裴雲霄,談話內容皆同‘裴雲霄’有光,就一定要把裴雲霄剖開解析一番,她這些反常,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過吧。
封承衍長指斂起朱筆在折子上一劃,隻覺得眼底一片黑,是暗無天日的黑。
回去?
回去了然後呢。
去看她跟她的竹馬師兄相處?他們是以為他什麽不知道嗎。
是以為他想知道些什麽,都沒能力查到嗎?
闕雲宗十年前的故事,封承衍早就知道一清二楚。
他都知道,他百般警告———
不要理不要管。
他騙過司卿予‘裴雲霄有一個深愛的女子。’
至於到底是誰他就不知道了。
付尋跪在地上明明滿身汗,卻冷得不成樣,埋頭頷首著,再也不敢說半句話來。
換作以往,皇上定會馬不停蹄離開昭啟。
可現在,卻是冷冰冰地一句:回去做甚
自那封書信扔掉後,封承衍不知是何時開始便恢複一貫的冷漠嚴謹。
封承衍長指斂著折子翻了一冊又一冊,沉聲開口:“調了嗎。”
即使皇上有回應了,眾官員也不敢鬆半口氣。
秦太尉雙手交握叩禮:“回皇上,今日已調,十二金翎衛三十萬。”
封承衍頭也不抬,冷聲打斷:“十五萬。”
秦太尉先是一愣也不敢問其原因,恭敬有加地臣服:“微臣遵旨。”
付尋心都漏了半拍,男人之間的事從來都是用權力財力兵力解決。
———上門叫囂著實不是皇上以往的作風
江山易主不好?
封承衍‘啪’地合上奏折,起身離開,似在自言自語:“是你欠他,不是朕欠他。”
他用‘朕’。
那身過分貴氣的黑金色龍袍與跪地的眾官員擦身而過,步伐沉穩清淺,帶過的風直剜人心發顫。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夜色籠罩下,數盞宮燈高掛,映得昭啟皇宮上下片片金壁輝煌,紙醉金迷浮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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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宮,皇城的一間茶館內。
棋盤前,白衣穿著打扮的居士手執棋子慢慢擺盤,瞧著突如其來的帝王,細細觀察,臉上就差寫上‘生人勿近’。
居士連忙起身拱禮:“恭迎皇上———”
封承衍沒應,那身清冷之氣,濃重了幾分。
居士隻好笑著坐下,將棋甕遞過去。
封承衍並沒有接過棋甕,隻是重重的靠在椅子上,冷眼垂眸。
“皇上難得回來,打算待多久?”
“二十五日。”
“……”
二十五日?居士手一頓,便笑了笑:“皇上如今行事都算精準時日了嗎。”
封承衍沒應,視線投向那棵盛開的藍楹花樹,昭啟國上下最不缺藍楹樹。
猶記得她劃傷他臉的那一次,她穿的便是以藍楹刺繡擺的風煙蔻,紫白相漸,而後鑽進他的馬車…
相府千金、司卿予。
猶記得第一次接觸司卿予,是因為昭啟同九州的恩怨。
司卿予給他一封書信,雋字力透:
【燕家我勢必要保,倒不至於兵戎相向,你退兵我退兵,欠你一個要求】
當時,封承衍不知九州之主是誰,也懶得去查,全當是個男子。
封承衍冷漠回絕:
【昭啟不需要你的人情】
司卿予回他書信:
【有在懷疑你喜歡男子】
封承衍一直以為九州之主大抵是個男子,隱約覺得對方有種不好的調戲笑話他美人上門都要趕盡殺絕。
於是,封承衍提筆落紙:
【朕撤兵,互不相幹,管好你的人】
封承衍在想,如果當時,應了那個要求多好。
居士順著他的目光投向那顆藍楹樹,帝王都要瞧出果實來了,是什麽時候對這一種花樹起了興趣?
居士開口:“皇上瞧那樹瞧出了什麽,我這院子都種滿了藍楹,若喜歡可要移去您的皇宮?”
封承衍微微眯眸,清冷出聲:“不必。”
居士也沒再多言這樹,皇上臉上都刻滿‘不開心’,觸眉頭做甚。
無緣無故把百官為難在禦書房誰不知道。
“皇上可是遇到什麽難題?”居士探了探茶,覺得茶冷了幾分便放了回去。
封承衍動了動唇:“欠的就一定要還嗎。”
居士眯眸一笑:“就看欠什麽,欠誰。”
封承衍再問:“明知她對他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意,還是會不甘心。”
居士聞言微怔。
聽聽,那位立於皇權之顛的帝王,他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不過是占有欲。”
忽而,封承衍冷笑了聲:“你都了解朕,難道她會不了解朕嗎。”
居士想了想應道:“想來,她定是了解,隻不過她可能不喜歡皇上這樣。”
封承衍眸色悄然轉暗:“她不喜歡也得喜歡。”
是必須。
這時…
“哥哥…”一聲嬌媚輕靈的聲音響起,隻見女子端著茶水款款而來,身著嫣紅色的束腰裙,鎖骨半露,畫著精致的妝容。
居士冷眼掃去,同先前的溫潤形成極為反差的怒斥:“霜兒,趕緊退下!”
名喚霜兒的女子並未退下,“哥哥,霜兒是來送茶的…茶涼了不好招待…”
居士輕輕窺了眼對邊淡漠矜貴的帝王,帝王情緒不為所動,全然無關緊要。
居士低聲道:“家妹無知,皇上莫要怪罪,上了茶便讓她走。”
封承衍視線一直投在藍楹樹上不曾移過,似不知居士在說些什麽,聞言目光不鹹不淡地睨過去,“嗯?”
談話的期間,霜兒已經來到棋桌旁福身,聲音軟軟的,極為露骨直白的媚眼時不時窺向封承衍,是怎麽掩蓋都掩蓋不住的眷戀。
“霜兒…見過皇上。”
濃鬱的胭脂味襲來,封承衍直接起身離開。
居士:“……”
出了茶館,霜兒一路尾隨跟著封承衍,手裏執著一枚金簪,偷偷窺視帝王雍容華貴的背影,臉上不自覺染上暈紅。
霜兒步伐過於嬌態想要追上封承衍根本追不上。
沒幾步,付尋伸劍攔過:“姑娘且慢,就此別過。”
霜兒將金簪拿出來,怯怯道:“霜兒隻是來送還簪子的,方才在皇上坐過的位置上瞧見的。”
都知皇上已經立後但沒有封後大典,如今…皇上又是孤身前來昭啟。
霜兒在想,大概…不曾露過麵的皇後娘娘也沒那麽重要吧。
見到那支做工精致的金簪,付尋隻覺得是這個姑娘特意尋借口贈,並沒有接。
“不可能是皇上的貼身之物,姑娘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