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328和離好了
———佛像前
黑金華服的男子跪在蒲團之上,即使跪著,端正的跪姿也不失骨子裏本就雍容華貴的氣度。
他跪,他隻為她而跪佛祖。
此生,來世,隻為她雙膝並地。
封承衍身前的小幾擺著經文,鎏金猊爐燃著沉香,他微微垂眸,長指斂筆書寫:
身本不有,憎愛何由生,但欲求佛但求生,不得以身相得見如來
雋秀的行楷慢慢鋪灑於宣紙,他最後虔心落筆:
———劫餘在我
筆落,他長指一顫,眉頭緊鎖,嘴唇緊緊地抿著似在壓抑著什麽,卻又壓抑不住。
突然間心頭血氣上湧,‘噗’地吐出鮮血,麵前揚起一片血霧。
血紅了身前的經文…
浸紅了那四字、‘劫餘在我’
浸透了紙,赤血開來紮起一片塵土。
被血液模糊了視線,是十分的痛楚,他卻視而不見,緩緩掀眼簾,俊美冷硬的輪廓已被傷痛之感,憐人蒼白的嘴抿成一如既往完美的弧線。
封承衍強製忍住,再次續寫:
逆天而行,劫餘在我
跟著也是一口鮮血吐出。
門外———
見那一幕,上百黑衣護衛全都雙膝跪地在院中,揚聲痛呐:“還請殿下自重!”
他無視,修長分明的指尖再次取過幹淨的宣紙,再次將那句至誠至心的經文重新擬寫。
佛祖所求的誠心,定不可沾染鮮血的…
那便再重寫一張,寫到幹幹淨淨為止。
一直寫、一直寫…
可他寫了三天三夜,都沒有一張不沾過鮮血的紙…
上百黑衣暗衛用高昂而悲哀的一再懇求:“還請殿下自重!”
他還是無視,指尖輕刮嘴角的血痕。
也便同樣無視了三天三夜。
所有黑衣暗衛也便同樣跪了三天三夜。
封承衍吐血是為———不堪所行大逆不道的反噬
司卿予吐血是為———知他在承受這些痛苦
**
這一日,九州五大世家進京。
鳳安大軍兵圍皇宮,九州五大世家的突如其來,著實把全京城嚇得一塌糊塗門都不敢出。
清台越氏、池京西門、十二陵部、北涼宇文權臣世家、所有勢力齊聚皇宮。
“清台越氏拜見州主!”
“池京西門拜見州主!”
“十二陵部拜見州主!”
“北涼宇文拜見州主!”
“鳳安鳳氏拜見州主!”
那聲聲蓋過雷聲,蓋過雨聲,響在所有人耳畔。
是臣服、是恭敬、是不可言喻的權勢。
紫姬玉令正式麵世,正是夙王妃———司卿予
闕雲宗宗主是她,統領黑袍使者亦是她,九州之主是她,那位擁有紫姬玉令可以號令天下三大權勢的滔天人物。
———司卿予
皇宮所有人通通怔愣住,癡癡的看著立在雨中痛苦掙紮的女子,令所有人渾身繃緊。
莫說區區謀朝篡位,一統天下不在話下的。
陸貴妃懵了,封珺夜也懵了,連同其餘皇子同樣懵得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他們輸了,根本不可能戰得過權傾天下的紫姬玉令之主。
九州入京,夜王敗,九州合力將裴頌擊得灰飛煙滅。
所謂的傳位詔書燒於火盆之中。
這一日,夏國江山顛覆,在司卿予手中。
自此,夏國歸入昭啟國。
夏國,無。
雨還在下,不顧何人反對,不顧權臣硬著頭反響。
“州主何意?怎麽將江山送給敵國?不妥不妥!”
司卿予站在龍椅之前,拿出昭啟的立後詔書與鳳印。
“本宮乃是昭啟的皇後,想怎麽做便怎麽做。”
那道空沉且淡然的聲音響在整個大殿之中。
眾大臣:“??”
嗯?
嗯!
第一大國昭啟君王的皇後?那麽昭啟的君王?眾大臣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頭鐵的官員硬著頭皮問:“那那…那我們的新皇呢…”
司卿予又拿出第二份傳位詔書麵於眾百官。
“這是先皇筆跡擬寫的聖旨,傳位詔書本該是夙王殿下的,可懂?”
這個不用司卿予說,百官心裏也有數,不是夙王殿下還能是誰的,隻是夙王殿下消失得有些蹊蹺…
百官對著傳位詔書齊齊揭擺跪地叩禮。
“臣等願臣服於夙王殿下,臣等願輔左夙王殿下登基———”
司卿予接著從付元手中拿出東贏的玉璽,擱在龍案上:“其實東贏國,昭啟國的江山軍權、生殺矛奪皆在夙王殿下手中。”
“換句話而言,昭啟的君王是他,東贏的君王也是他。”
都是他…
本來就是。
江山於封承衍而言,從來都唾手可得,區區夏國用去搶嗎,是夜王無法到達的權勢與謀略,可偏偏夙王殿下他不要。
百官聞言齊齊驚住,震驚亦是不可思議,就連東贏?都已經掌控在手了!
這無疑是個大好消息,夙王殿下還是他們所倚重的夙王殿下,早已不動聲色吞並兩國,其手段其謀略早已登於萬人之顛。
不———
從今改是君王,便不再是夙王殿下了。
司卿予接著道:“自此,再無夏國再無東贏,三國合並為昭啟,他便還是昭啟的君王。”
眾百官聽得那叫一個熱血沸騰。
百官大喜齊道:“臣等遵皇後娘娘旨意,此生便以昭啟陛下為天,竭力為萬民謀安康!”
在聲聲臣服中,司卿予情緒依舊是低落的壓抑,是疲倦的不堪。
她提步離去:“將夜王餘孽全部誅殺,倘若其餘皇子誰再生事,圍府斬、立、決。”
斬立決。
百官依舊埋頭跪地:“臣等恭送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今日,夏國不複存在。
東贏國,同樣不複存在。
這事一出———
世人都在想,江山於昭啟君王而言真就唾手可得,動動手指頭就能拿下原夏國的皇位,偏偏他不管不顧不聞不問的消失…這就成了秘密。
**
雨中,司卿予坐在玉石階上,墊了軟墊,還是穿著那身可笑至極的太監服。
付元撐著黑色的油紙傘站在她身後,同樣看著滿地的屍骸與融在雨水中的鮮血———所看之處皆是觸目驚心如同地獄煉屠場。
這江山他不要,她要就是…
本是夫妻,都一樣。
司卿予手中掌了碗清粥支在膝蓋處,纖長的白指舀了舀,慢慢送到唇齒之間。
這局麵已定,現在就連送粥的宮人見到她,腿都發顫,跪在滿地屍骸中受雨都不敢呼吸半分,那心神懼顫。
司卿予淡淡開口:“他在哪。”
落再大的風雨,付元依舊能聽到她的聲音。
“屬下不知,皇上也瞞了屬下…”
是真的瞞得死死的。
司卿予冷笑了聲,極其短促的冷:“他不回來了是嗎。”
付元微微垂眸:“皇上不想看到娘娘這般,其實…這江山皇上也沒想要了,娘娘又何必呢。”
司卿予將手中的碗隨意丟在雨中,間歇雷電交接的空隙。
‘啪———’
價值不菲的玉碗清脆破地。
“告訴他,再不回來,和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