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第22章
男人們進了屋, 夏櫻也把向美蘭拉開, 順勢把嚴麗容往後帶了一步。
別看向美蘭平時嘴上不饒人好似很厲害, 但真的廝打在一起, 她竟然根本不是嚴麗容的對手。嚴麗容大概是氣狠了, 自個兒只是頭髮亂了臉上帶了汗, 但向美蘭就慘了, 頭髮被撓得像雞窩, 臉上手上被撕出了血印子,就是衣服也有些歪扭皺巴起來。
嚴麗容還沒完全出氣,雖被拉開了些,但仍然怒氣沖沖。
向美蘭同樣氣, 但眼下周家村的村長和家中長輩都來了, 她更擔心接下來要怎麼辦。因此憤憤地後退一步,抬頭往正房客廳里看。
夏櫻把嚴麗容交給張靜,道:「二嬸, 你和我媽先進屋坐下。」
看著嚴麗容總算還知道衝鋒上陣, 張靜心裡對她的看法倒是改觀了些, 沒再糾結向美蘭,拉了嚴麗容進屋了。
涼茶上好,還是周家那位長輩老爺子先開的口:「夏書記, 夏村長,今兒這事我託大先說句話。」夏維明夏維新沒阻止, 他就繼續了, 「是, 這事是我們周家有錯在先,這個說到哪裡都改變不了,我們不否認。那麼夏書記夏村長,你們現在過來是有什麼要求,是有什麼打算?你們只管說,說出來有我老頭子在,只要我們周家能辦到的,周正那我就先幫他答應了!」
夏維明立刻要說,夏維新卻按住他,先一步道:「老爺子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現在是你們周家這邊弄出這樣的事,吃虧的是我們夏家的閨女,應該是你們周家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周家老爺子頓時眼裡就閃過一絲不悅,隨即想到夏維新身份,倒是也釋然了。誰都知道夏家村的村長夏維明是幾斤幾兩,但這位夏維新,都說他是靠著媳婦娘家才能吃香喝辣有今天的,但不可否認,他這會兒的一句話就證明了,他並不是撐不住事的人。
叫周家來給說法,怎麼給?
給的多了,他們不願意也給不起。而給的少了,夏家那邊又肯定不會答應。
處於這樣一個被動的位置,這事兒還真不好辦了。
他看向周青柏:「青柏,你……」
「你別問他!他就是個愚孝的,要不是還有臉知道用媳婦的嫁妝錢不好,只怕我家櫻櫻的陪嫁錢都被他孝敬給他爸,拿去給周一鳴了!」夏維明大聲打斷周家這位長輩老爺子,他可是知道名聲對讀書人有多重要的,他這會兒就要可勁敗壞周一鳴的,但卻要全力維護周青柏的,他可是精明著呢。
這個棒槌!
周家老爺子簡直想罵出口,還能不能叫人好好說話了?!
他沒法,只好轉而去問周正:「你說呢?這是你的家事,你又是這一家之主,你來說說你的想法和打算。」
周正壓根跟不上老爺子的節奏,他心裡還在想著夏維明跟他說的那巨額數字呢,三年高中得多少錢?再加個八百的補習費,以後家裡地還沒有人幫手一起忙活,真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因此他脫口就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反正我沒錢,一毛錢都沒有!」
「媽的!周正,你給老子站起來!」夏維明直接跳起來了,「錢錢錢,老子問你要錢了?老子缺你那點錢啊?老子是來給閨女女婿討公道的,老子一毛錢也不要你的!你今兒就說句話,是不是周青柏這兒子你不要,你不要我立刻帶走!」
周正也氣了,周青柏是他的兒子,再不好也是他的種!
他倒是想罵夏維明沒有兒子就去生,別盡想著別人的兒子,可夏維明有兒子,這叫他想罵也罵不出。
他站起來怒瞪著夏維明,氣得渾身發抖也想不出反駁的話。
周家老爺子乾瘦的手一抬,狠狠拍在了周正膝蓋窩:「你混說什麼呢?你家媳婦犯了錯,你還有理了?你給我好好認個錯,不管夏家有什麼要求,只要能辦到,你就全給我答應了!」
全答應?
他瘋了不成!
周正正要反駁,夏維新先一步道:「老爺子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夏家能有什麼要求,我大哥剛不是已經說了嗎,我們夏家沒要求。我們只是為著孩子來的,如果親家真是無所謂青柏這個兒子的話,那我們就把人帶走了,以後建房子我們夏家來建,以後考大學讀書錢我們夏家來出。孩子是個好孩子,我們只當又多個兒子好了,只是還希望親家能說句話,別以後瞧著青柏有大出息了,到時候再黏上來。」
夏維新是一個髒字都沒說,但卻里裡外外都罵了人。
夏維明就直接多了:「對!立個字據出來!白紙黑字寫清楚了,不然能幹出逼兒媳婦拿嫁妝出來給另一個兒子用的人家,我可不相信!」
周正那個氣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真有衝動叫周青柏滾蛋算了。
可不能啊,人家欺負到門口了,他要是真這麼說,周青柏會不會真滾蛋先不提,光是別人的指指點點他就受不住。偏心偏到把一個兒子趕出家門,無能到讓兒子只能去岳父家做上門女婿,這每一樣都是對他的侮辱啊。
不止他,就是一鳴,以後也同樣要被人指指點點了。
「胡說什麼,青柏是我兒子,我怎麼無所謂了?我供他吃供他喝,養他到這麼大,你們說要走就要走,你們倒是聰明呢?」周正氣道:「我哪裡不疼他了,不照樣給他花錢娶了媳婦,不照樣給他騰出正房,不……」
「花錢娶了媳婦?花什麼錢了?周青柏娶媳婦的彩禮錢,我們夏家可沒收到!」夏維明是豁得出去的,明明是他不要的,現在卻拿出來攻擊周正了,「真要說起來,這彩禮錢你們周家確實得給,也不要你們多給,就按著旁人家的來給個三百塊意思意思就行了。放心,這錢我一毛不拿,你都給兩個孩子,兩孩子過日子不能缺錢,尤其是青柏還要重新讀書,接下來怕是也沒時間賺錢了。」
三……還要三百塊錢?
周正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已經氣不起來了,手一抬就想攆周青柏滾蛋。
「呵呵,按說該給,的確是該給。」周家老爺子拍了周正一巴掌,道:「但是這也得看實際情況不是,周家現在是真沒錢,這三百塊也是真拿不出來。不然這樣,這家裡東西你們看著什麼好,我做主,叫周正都給青柏兩口子,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農家破院,能有什麼好東西,這話還不夠噁心人的呢。
夏維明氣道:「沒錢你們周家娶什麼媳婦,你們就是這樣娶媳婦的啊,彩禮錢都扣著不給,這是真疼兒子還是假疼兒子,就不怕人家把姑娘要回去,回頭你兒子再想找找不到?」
雖說這年頭風言風語對姑娘家傷害大,但再大,寡婦都好再嫁何況是個沒有生養的姑娘家。反倒是那種家裡很窮的人家,有那男人三四十沒討到媳婦的多的是,周家那麼區別對待,經過這事周青柏再想找還真不是容易事。
可向美蘭又不在乎這個,周青柏打一輩子光棍她也無所謂啊!
她一腳踏入門內,張口就要說彩禮錢是夏家自己不要的,現在想要沒門,不高興那就把閨女帶回去好了!
只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周正就已經轉臉怒瞪向她:「你進來幹什麼,出去!」還不忘給她使眼色,這話不能說,現在都還捂著蓋著沒說他們周家騙親的事呢,這要真說了,回頭最少也是一頓架要打。
打架他還真不怕,夏家村有人,他們周家村也有人。
可一鳴還在村裡呢,打到一鳴怎麼辦?
不在村裡也一樣,夏家人可以找去學校,在學校打了一鳴怎麼辦?
玉石不能和瓦礫比啊,在周正眼中,周一鳴就是碰不得的玉石。
張靜一看不好,男人不了解女人,女人卻了解,她一看向美蘭的樣子就知道不能給說話機會。因此立刻道:「大哥,現在就不說這些了,咱們姑娘已經嫁了,青柏雖說有點兒愚孝,但我瞧著人品卻是很好的,眼下兩孩子已經成了夫妻,咱們只盼著孩子好,其他的就不說了。」
周家老爺子萬萬沒想到夏家這邊居然還有如此明事理的,聽她叫夏維明大哥猜出了她身份,便忍不住有些激動的道:「是這個理,是這個理沒錯!現在什麼都沒有兩個孩子重要,咱們一輩子辛辛苦苦不就是為了孩子的嗎,夏家二嬸,你說,你這裡是個什麼想法呢?」
這是欺負女人心軟,還是覺得女人頭髮長見識短?
張靜也不去管,真說了自己的要求:「只有三點,這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希望以後親家兩口子別為了二兒子問我侄女兩口子要錢。想來您老人家該不知道,我閨女也在鎮上讀高三,只要成績好,壓根是不需要什麼補習費的。你們周家那個誰,一張口就需要那麼多補習費,我只能說不知道到底是幹什麼的,而這麼要錢就是個無底洞,我不希望以後他要花錢的事還賴上我侄女和侄女婿。」
向美蘭頓時受不住了:「你胡說,我家一鳴……」
「你給我閉嘴!」周家老爺子冷喝一聲打斷向美蘭,又笑著對張靜道:「繼續,你繼續說。」
張靜繼續:「第二點,我侄女婿是周家的老大,我倒是不懂了,一個家裡的老大,按著規矩以後爸媽都是要跟著大兒子過的,為什麼你們周家和別人家不一樣,老二能住上東側間,老大卻只能去住西側間?」
這也不是大問題,就是個房間而已,周老爺子還是催張靜繼續。
「第三點,你們家那個誰要考大學,巧了,我侄女婿也要考。錢既然你們說拿不出來那麼多,青柏孝順,咱們也為了他一回,不要了!只以前的可以不要,但是以後,周一鳴有的,我侄女婿也必須得有。周一鳴為了讀書不下地不幹活,我侄女婿也必須不下地不幹活。」話說完她沒問周家意見,只靜靜看著周老爺子。
不用問周正周老爺子都知道不成。
以前的錢沒有,以後的錢要拿兩份,周正拿不起。
而如果周青柏跟周一鳴學著不下地幹活了,那隻怕一份周正都拿不起。
這小娘們,看著文文靜靜的,怎麼一說話這麼厲害!
他乾笑兩聲,道:「可一鳴是有讀書天分,青柏……」
「青柏也有,今兒個我侄女已經給他出了非常難的高中題目,他不僅又快又好的全部做了出來,而且還做的全對!」夏維明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撒謊的跡象,「所以偏心就偏心,少拿天分說事兒,要不是青柏輟學幾年沒能讀高中,只怕今年都能考個咱們縣的狀元回來!」
周家老爺子:「……」
周正也在心裡道:這是撒謊吧,怎麼可能呢?
他確實知道之前兩個孩子成績差不多,可那會兒家裡地他一個人忙活不完,家裡又沒錢,總得下來一個。周青柏是老大,力氣又大,還沒有向美蘭吵鬧,他下來最合適。這都幾年沒碰過書了,更是沒上高中,他怎麼就會做高中題目了?
要真是這樣,那就更不能叫夏家把人帶走了!
可……他是真沒法供得起兩個孩子啊!
周家這邊一直沉默,張靜臉色便沉了下去:「看來這是談不攏了。」她一笑,起身往周家老爺子跟前走去蹲下:「老爺子,你們周家要真是這樣什麼都不答應,那別怪我們報警,說你們家那個誰騙婚了。」
周家老爺子大驚,周正更是嚇得變了臉色。
騙婚到底是個什麼罪名他們並不知道,但在普通老百姓眼裡,報警,這卻是一件大事!再一想夏維新是鎮上書記,這張靜據說也是吃公家飯的,而且還有個很厲害的娘家,他們這樣的人會不會白的也能說成黑的?
那可就毀了一鳴一輩子了!
周正立刻抖著嘴唇道:「你、你……我、我真的供不起兩個啊!」
他為難的都要哭了。
張靜皺眉,顯得很不開心的模樣。
夏維新立刻配合地開口了:「那分家吧!」
「……分家?」周正重複,而後又是期待又是哀求地看向張靜。
張靜依然緊皺眉頭。
夏維新道:「分家了,即便你供不起青柏讀書,但也總不會為了周一鳴而逼青柏拿錢,逼青柏為家裡幹活賺錢了。」
周正也顧不得以後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賺到供周一鳴讀書的錢了,當即就道:「好好好,分家分家,只是分了家,是不是就不用我拿錢出來了?」
張靜起身回到板凳上坐下,心裡卻是有點兒覺得噁心。
夏維新也看不上眼,都是自己兒子,怎麼就能偏心到這種程度。
夏維明卻是抓到了說話權:「是,你可以只供另一個兒子讀書了,青柏這邊讀書錢我來出。不過,你要是還想認這個兒子,那這分家該分的,就一樣都不能少,要不然以後你有什麼事別找青柏!」
周正可不敢說不指望周青柏了。
以後地里幹活可能需要周青柏搭把手,而夏家已經說周青柏高中題目都能做了,要是以後真考取大學……那他可就是有兩個大學生兒子了,這一個還是不需要他花錢供的!
他連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分家該分的,地肯定要分。家裡的東西,他們要什麼就拿什麼好了,至於房子……」
夏維明道:「你們家不是還有個老宅嗎,就叫他們去老宅那邊住。」
周正自然答應:「好,沒問題。」
錢他沒有,那接下來就只有拿東西了。
張靜帶著嚴麗容,由嚴麗容去把什麼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家裡的一些農具啊家常生活的掃帚簸箕之類,不管周家有幾樣,反正用得著的統統給拿了。
向美蘭嘔心死了,然而幾次不平想要吵,都被周正給攔住,最後周小草放學回來,甚至直接把娘倆給攆回屋裡去了。只是能關住她的人卻關不住她的嘴,哭罵聲一聲又一聲,鬧得周家村的人無比同情周青柏。
這麼些年辛辛苦苦給家裡賺錢供弟弟讀書,結果現在倒是好了,分家一毛錢沒分到就拿了幾樣東西,結果還要被這麼罵。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向美蘭這麼不是個東西啊!
焦琴琴那邊的爸爸和姐夫早就走了,人家這邊坐下來談事情,他們在這邊不僅幫不上忙,還會叫人看笑話。焦琴琴留不住人,又沒瞧見周一鳴,只能暫時也跟了回去。
有夏家這麼多人在,周青柏在村子里名聲也很好,吵了大半個下午,最後甚至不過一個多小時,家分完了,東西運過去了,甚至那邊老宅都被打掃好了。
天色已晚,這個點想做頓飯招待這些人都不行,夏櫻和周青柏只能客氣的把人送走。夏家村那邊有夏維明在不需要他們做什麼,過段時間買點東西回去各家送一送就行了,但是周家村這邊好些來幫忙的,夏櫻和周青柏就給人說了過兩天請客的事兒。
這些人自然都答應了。
搬了家,按道理本來就該請人吃飯熱鬧熱鬧的,即便這是老宅也一樣。
人都送走了,家裡倒是油鹽醬醋米和面都不缺,但菜卻一樣沒有。兩人晚飯還沒著落呢,周青柏就道:「我出去弄些蔬菜回來。」
家裡沒饅頭,累了一下午夏櫻也沒力氣擀麵條了,就打算乾脆煮個米飯好了。剛把米舀出來準備淘呢,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那腳步聲輕盈不像是男人的,夏櫻好奇這會兒誰會來便走了過去看。
「夏櫻。」來人卻是曹瑞雪,正提著一籃子黃瓜豆角西紅柿的來了。
夏櫻愣了下,隨即就笑著迎了出去:「瑞雪,你怎麼現在來了?」
曹瑞雪不著痕迹的看了圈老宅的這三間茅草房和一間小廚房,道:「知道你們分家出來單過了,怕你們臨時沒有蔬菜,我就從菜園子里摘了點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