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實話
臨近中午, 兩人去超市買菜, 徐風推著購物車,往裡面放了盒豬頸肉。正要往前走, 迎面走來一對夫妻, 見到徐風, 三人寒暄了幾句。
梁春雨正在貨架前挑菜,冷不防聽見徐風叫她:「小春。」
梁春雨回頭,見他和一對夫妻在講話。
她走過去,徐風介紹說:「我女朋友。」
那對夫妻裡面的男人挑了下眉, 伸手:「你好,我們是徐風的大學同學,我叫程凱, 這我老婆,金芸芸。」
梁春雨伸手和兩人分別握了握:「你好, 我叫梁春雨。」
金芸芸打量了下樑春雨,揚揚下巴開玩笑:「梁小姐用什麼法子把我們學院的的男神拐走了?」
程凱也跟了一句,看向梁春雨:「就是。」
徐風也跟了句:「就是。」
梁春雨:「……。」
三人對視,都笑了下,徐風摟著梁春雨肩膀率先開口:「別打趣我媳婦啊, 我得護著她。」
另外兩人鄙夷地「嘁」了聲,程凱對梁春雨說:「梁小姐,別被溫柔的表面迷惑了, 這傢伙捉弄起人來可不分親疏。」
梁春雨淡笑著點點頭。
夫妻倆走後, 徐風一邊看菜, 一邊隨手從貨架拿了盒香菇放進購物車,手左右探了幾下還沒探到購物車的底部,回頭一看,購物車不知為何,被拖離了一米遠。
下意識回頭找梁春雨,對方低著頭,嘴角隱隱的笑意。
徐風又氣又樂的,他現在也不驚訝了,拿那盒香菇在她頭頂碰了下:「就你壞是不?」
梁春雨的頭隨著他的動作晃了下,沒抬頭,手上還在挑菜。
徐風低頭:「程凱剛剛說的什麼?別被溫柔的表面迷惑了,小春,這話他應該對我說才對。」
「是嗎?」梁春雨這時抬頭看他,眼睛亮亮,笑意盈盈。
徐風一看她這雙笑起來的眼睛,就有點勒不住,伸手彈了一下她腦門:「是不是你最清楚了。」
……
回家吧菜從購物袋裡拿出,梁春雨才看見那盒豬頸肉,她有點驚訝:「這是你拿的嗎?」
「是啊。」
「可是豬頸肉我不會做。」
徐風拿了個洗菜的篩子:「我會呀。」
梁春雨愛吃豬頸肉,可她不會做,徐風做得倒是不錯,不過他只做了半盒,另外半盒放進冰箱了:「這個淋巴結太多,不能多吃。」
中飯過後,兩人坐沙發,電影頻道正在播《怒海沉屍》。
也許太清閑了,梁春雨漸漸有了睡意。
徐風正在玩手機,間或抬頭,就見到她的面帶睏倦,眼睛隔一會兒才眨一下。
他覺得有趣,攬了她一下,梁春雨也沒抗拒,順勢倒過來。
徐風再玩了會兒手機,她還沒睡著,眼睛半眯著望向外面,若有所思。
他偷香竊玉,低頭吻她,梁春雨有些清醒了,他又抬起頭,把她的頭撥向自己這邊,手按在她頭頂:「你睡吧。」
梁春雨也不計較,看著他光潔的下頷,不時隨著喉結稍稍抽拉一下,恍恍惚惚地,莫名覺得安詳,神思不知飄到哪,終於睡著了。
徐風正跟人微信對話。
跟誰?
梁潔,梁勤生的女兒,他在D大校園講座一炮而紅后的一號粉絲。
國慶梁春雨去外婆家,他找到梁勤生的家裡,梁潔當時在家呢,一聽說他跟梁春雨是一對兒了,當即興沖沖加了微信好友。
前幾天徐風在微信上隨口問她:你堂姐有什麼興趣愛好你知道嗎?
這好,第一個問題就把堂妹難住了。
憋了半天,梁潔回:她喜歡吃豬頸肉。
徐風大概也猜測到梁潔這裡關於梁春雨的信息量不多,不問了。
梁潔不想在男神心裡留下一個不關心堂姐的污名,主動向徐風抖摟情報。
梁潔:姐夫,其實有件事,你也許可以幫幫堂姐。
徐風:什麼事兒呢?
梁潔:你可以和堂姐商量一下,我堂姐家以前欠錢不是賣了房子嘛,你可以幫幫她,她們一家在那個房子都住差不多二十年了,肯定有感情的。
……
徐風這時低頭去看梁春雨,她靠在自己肩上睡著了,呼吸清淺,面容平靜。
她沒有睡很久,醒來的時候電影還沒放完。
徐風不見了。
她站起身,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徐風剛好從外面進來:「垃圾桶滿了,我去扔垃圾。」
梁春雨:「嗯。」
兩人重又坐到沙發上,徐風忽然說:「卧室房間里有一把琵琶。你的嗎?」
「我媽媽的。她是學民樂的。」
「你好像從來沒打開過,盒子上面有點落灰。」
梁春雨有些赧然:「我彈得不好,而且我也不喜歡彈琵琶。」
「你媽媽學民樂,那應該還會很多樂器吧?」
「會,她跟校友組了一個小樂團,趕過很多場,還開過民樂班,但都不怎麼景氣。」
「你呢,你會別的樂器嗎?」
梁春雨想了想:「我的口琴吹得還可以。不過我媽會的那些,我真的不如她,要說我真的學會的,也就是修車吧。」
「你怎麼這麼爭氣的?」徐風笑了,搖了她耳朵一下
梁春雨知道他說反話,但事實如此,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你媽媽怎麼嫁給你爸爸的?」
「她的那個小樂團有一輛車子,拖到我爸的廠里修理,兩人就認識了。」
「你上次說去還錢,是不是跟你家裡有關?」
「嗯。」梁春雨停了下,抬頭看向他,「你想知道我家裡的事嗎?」
徐風搖頭:「我想知道你的事。」
梁春雨似乎在回憶,她一邊回憶一邊說:「其實我理解我媽媽,她喜歡搖滾,我爸爸是最接近那種氣質的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再瀟洒的人,都有陷入圈套,不可自拔的時候,他跟人炒股好幾年,整個人都不像他自己了,我跟你說過有一陣我特別想要錢吧,那時候我媽也生病了。」
「你們家賣房子,是為了還錢?」
梁春雨驚訝地抬頭:「你知道我家賣房子的事?」
徐風點頭:「你的堂妹跟我說的。」
梁春雨瞭然:「有的東西,存在得太理所當然了,所有的一切都會因為它而動搖,我媽賣房子說過一句話,她說我們家,是被錢羞辱過的一家。」
「那你呢?」徐風望著她,「得到過那麼多錢,又立即失去了,背了那麼多債在身上,小春,你是怎麼想,怎麼度過的?」
「我媽的琵琶彈得很好,她彈《春江花月夜》,我那時候聽著,想的是人的胸襟應該大一些,來什麼接什麼;可是真有那時候,不可能做到,再緩過來,我覺得自己變了,也許因為我一直都沒有過夢想什麼的,所以我並不堅定,一直很隨性,唯一的感覺就是不甘心。」
說到這,梁春雨語氣一轉:「其實我剛畢業的時候,原本是打算去C市跟何佳橙一起打工的,她徐風看她一會兒,按住她肩膀把她架到自己腿上對著自己:「那你沒去豈不是很虧?」
梁春雨沒看他:「不是遇見你了么?我覺得不虧。」
徐風措手不及,沒聲了。
梁春雨抬起頭,若有若無的,朝他笑了一下:「對嗎?」
徐風跟魔怔了似地,把她往懷裡一掏,頭磕在她肩窩裡:「小春,你怎麼真的就這麼壞?我都要把心掏出來給你了。」
梁春雨摸了摸他的發茬:「這是實話。」
鄭淼這幾天坐立不安的,格外不得勁兒。
本來也是沒什麼的。
但是他心裡就是刺撓個不停。
徐風換了個頭像,他最近才發現。
藍色背景,藍盈盈的水,最上邊中間是三個雲朵聚集的字母。
F L Y。
如果是一個星期前的鄭淼,肯定會說:「這咋了,不就是『飛』么?」
但今非昔比,鄭淼也敏感了。
繼續探索,點開徐風朋友圈,前面幾條都是公司發展blablabla的,往下翻,最新的關於生活動態的一條說說是:沒下成棋。
配圖是一張兩個裝著雲子的棋笥。
沒下成棋?跟誰沒下成?
鄭淼的鬼心思這會兒他自己也不知道繞哪裡了。
中午梁春雨開車,他坐在後邊,望著梁春雨的後腦勺。
梁春雨在前面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怎麼。」
「去哪兒吃啊?」梁春雨沒回頭,如常問了一聲。
「老樣子吧。」
「嗯。」
車子一停好,鄭淼開了門就往餐廳走,走到門口的紅地毯上,又回過頭去看梁春雨,她鎖了車,往另一邊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