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韁繩

  然後在這期間出了皇家親衛來抓人的事, 那家的人估計見對方來勢洶洶, 擔心不妙, 預防萬一, 又或者他們心裡有數之下, 用錢買通了當時貧窮、原主二哥能不能養活都不確定的錢家老兩口, 將兩家的孩子替換了。


  估計還用了手段讓他倆保證會好好把女主他爹撫養長大之類, 那之後織藝世家包括族人、僕人等全部被抓,並在菜市口被斬首, 原主娘還有著一絲舔犢之情, 才跑去菜市口觀刑, 大概希望著真有戲文上的刀下留人, 收回聖旨一樣的奇迹發生吧!

  原主爹確是真心狠, 所以從頭到尾連面都沒露過,還理所當然的用賣兒子的錢編瞎話, 發家致富, 等後來巨債臨頭,又理所當然的拋棄了三個兒子里唯一一個真孝敬他的養子。


  最可憐的是原主親二哥, 好好精心養養的話,未必不能活下來, 結果被親生爹娘賣給別人做替身,才剛出生兩個多月就落得被砍頭的凄慘結局,有比他更冤嗎?既然捨得帶他來縣城看病, 那怎麼也是有幾分疼愛之心的吧!

  怎麼就捨得賣親生骨肉, 又或者這份疼愛之心在巨額錢財面前就沒份量了, 嘖嘖……如今前因後果都差不多弄清楚,只差證據了?怎麼辦?這可是35年前的事,找證據的話估計要從那個擅長兒科的郎中著手,一想就覺得麻煩,嗯……


  錢冬托著下巴想了想,這麼麻煩的事何必自己去跑腿,女主那麼神通廣大,讓她去好了,正好趁機給她栓根韁繩,免得哪天耍過頭,把自己給連累了,這麼想著的她一回家,就理所當然的對正忙著做晚飯的幾個侄女道:「桃花,給我端盆水來。」


  可惡的白眼狼,果然裝不了幾天,一身懶骨頭就暴露了,錢桃花心裡咒罵著,但見識了錢冬幾次心機爆表的模樣,她目前感覺拿她沒辦法,只能忍氣吞聲的端著木盆,去水缸前打水。


  一旁錢梨花見她氣呼呼的樣子,擔心的勸解道:「桃花,只是端盆水,別生氣了,我爹娘都說小姑很厲害,千萬不能惹她生氣。」


  「三丫,你不願意的話,我替你端過去吧!」她娘孟秋小心翼翼的說道。


  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竟然被大房的賤種看出情緒了?想到這些的錢桃花,忽略了錢家重男輕女,除了老兩口的親閨女錢冬之外,其他錢家姑娘過得日子比她沒好多少,每天也有許多活要做。


  還會幫她幹活,在長輩面前護著她的錢桃花,在心裡罵了她們一句賤種后,面上卻快速收斂了怒氣道:「我沒有不願意,也沒生氣啊!一盆水而已,我自己來就行,娘、二姐你們不用擔心啦!」


  她說完端著水向錢冬的房間走去。


  出了廚房的她不知道,聽她這麼說后,孟秋、錢梨花兩個人面面相視,錢梨花困惑道:「二嬸,桃花剛剛明明再生氣啊!」


  「年齡大了,心思多了吧!」窮苦出身的孟秋喜歡安穩的日子,最近錢桃花的一些舉動,讓她感覺這個閨女從病好后,就不太安分,前些日子還敢頂撞她小姑,跟婆婆頂嘴、這些都讓她恐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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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廚房做飯的兩人怎麼想,只說錢桃花端著水盆進了錢冬的房間后,看著寬敞、傢具齊全的房間,想到自己跟兄弟倆只能分別住在從父母房間隔出來的小隔間,她壓下心頭所有不滿憤怒,低聲說道:「姑,水打好了。」


  「嗯!辛苦你了。」看了眼水盆里半滿的水,和女主看似低眉順眼的神色,錢冬靠在桌子上,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的道:「說起來我給村子里的老人家送葯,聽到一件跟你爹,我二哥有關的趣事,你想聽嗎?」


  「我爹?什麼事?」這個白眼狼不會是想打自己老實、愚孝的爹什麼主意吧?她讓自己端水根本不是懶病犯了,而是再打別的注意?想到這些錢桃花幾乎壓抑不住情緒。


  「我聽村裡的老人家們說你爹是早產兒,一出生就先天不足……」錢冬把打聽到的事簡略說一遍后。


  在錢桃花困惑的神色中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挺巧的,恰好你爺奶帶你爹去看病,恰好那織藝世家就被皇帝抄家滅族斬立決、又恰好一個跟你爹差不多大的嬰兒被斬立決的情形,嚇得你奶得了恐血症,又恰好回來后你爹的身體就徹底好了……真是很多恰好啊!」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聽到這些話,錢桃花臉色慘白,聲音發顫的問出聲。


  「你就沒有奇怪過嗎?你大伯念書那麼多年,廢了那麼多錢財,沒能給你爺奶啥回報,你爺奶照舊視他如命,你三叔那麼不爭氣、欠下那麼多債,你爺奶卻還是給他買房子、分地。」錢冬學著電視劇里反派們拿捏的腔調。


  緩慢的問:「想辦法幫他還債,只重男兒、不疼女孩下,連我也過得不錯,卻為何只刻薄你爹嗎?為何只有你們二房過得最差,最不得他們重視,這可不符合他們疼愛兒女的表現哦!不可能三個孩子都疼,只有你爹例外吧?」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胡說八道…」自己爹不是錢家血脈,而是欽命要犯,這種事怎麼可能?錢桃花不敢置信的搖搖頭,但隨即心裡浮現出多年來錢家老兩口對二房和其他人的差別,腦中回蕩著錢冬的話,說不出有力的否定話。


  錢冬提醒她別暴露了自己:「或許是不可能……但也有可能不是嗎?是真是假你自己去打聽打聽就是了,不過要小心,雖然已經過了35年,可當年的皇帝仍然在位,那織藝世家的罪名還在呢!」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查。」 錢桃花心神震蕩下,忘記隱藏情緒,怒瞪著錢冬道。


  「隨你,不過我姑且提醒你一句,你對大哥、三哥有意見,想教訓教訓他們我不會幹涉,反正他們也欠教訓,但要注意好分寸哦!如果把你爺奶逼急了,弄出什麼牽連到我的事來,我有一百多種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錢冬站起身。


  學著很多反派常做的動作,走到錢桃花面前,雙眼沒有任何情緒的盯著她,伸手帶著恐嚇性的輕拍她的臉頰,故意惡意滿滿的道:「你要乖一些,別惹我生氣哦!否則,後果可比你以為的嚴重多了,還有,多為你爹娘、兄弟們想象吧!」


  「嗯……」在這一瞬間,忽然感覺到如同被野獸盯著,好似下一刻就會咬過來一樣的巨大壓力,無情緒的眼睛、沒有絲毫疼愛,彷彿下一刻手指就會掐住她脖子的威脅,令錢桃花感受到了比前世管事嬤嬤杖斃其它丫鬟時更強烈的恐懼,讓她除了點頭,什麼都不敢做。


  心理系師姐教的小竅門果然很有用啊!見成功嚇到女主,韁繩算是拴上了,錢冬這才收回手,坐回椅子上,笑容嫣然的道:「好了,你去忙吧!我要繼續研究研究這個藥方了。」


  「哦!」錢桃花機械的走出錢冬房門,直到到了院子內才回過神來,而回過神來的她感覺自己受到巨大的屈辱,心裡憎惡著被仇人嚇到的自己,同時,又為仇人所說的話驚駭,如果她爹真是欽命要犯,那她和兄長、弟弟……


  正為自己處境驚懼的錢桃花卻不知到,她前腳關門離開,後腳錢冬就從椅子上跳起來,快步走過去插好房門后,低聲自言自語道:「希望女主不要反應過來,她可以利用這件事反威脅錢家老兩口啊!她要是注意到這一點,以她眥睚必報的性格,自己就不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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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姑侄倆鬥法的時候,織陵縣晉家大宅廳內,一個皮膚微黑,面容稜角微顯,面容身材快瘦成排骨的少年抱著一個黑瓷陶盆,大口大口往嘴裡扒飯,時不時還拿一旁的包子湊個數。


  看著這一幕的晉大少晉伯元,強忍著到了喉嚨邊的反嘔之意問道:「仲元,你這已經是第三盆飯,第四十多個包子了,還沒吃飽嗎?」


  「唉!仲元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上次的病還沒好。」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面容柔和慈愛的美貌婦人擔憂的嘆了口氣。


  桌子旁兩個十來歲,面容十分相似,個頭都差不多的男童之一卻一臉羨慕的道:「二哥好厲害啊!我要是也能吃這麼多就好啦!」


  「那樣我就能天天把所有好吃的都嘗一遍。」另一個男童十分期待的說。


  晉伯元媳婦拿帕子掩唇,眼神瞥了少年的肚子一眼:「這可真是成了飯桶了。」


  「成飯桶也沒關係,咱晉家就算沒了庫房那些身外之物,讓你填飽肚子卻足夠了,老巨,你讓廚房再端兩盆飯來。」四十來歲,流著兩巴掌長美須,面容端方白凈的晉昭儀,一臉疼愛的拍拍悶頭吃飯的少年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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