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禍津神
葉清說要一起出戰的話落下, 髭切和膝丸都是一愣。
膝丸張了張嘴，遲疑道：「怎麼能讓主君同我們一起上戰場。」
哪有審神者上戰場的道理, 審神者又不像刀劍一樣，受傷了只要手入便能恢復，他們受傷怎麼也要卧床休養一段時間，甚至有可能死亡。不論是時之政府還是刀劍們, 都不願意讓審神者去冒險。
「如何不能。」葉清挑起眉：「可別忘了，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膝丸被噎了一下，瞪著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這並不是實力的問題！」
「主君若是想要同去，倒也並非不可。」髭切卻突然道，他嘴角帶笑：「只是希望主君能與我們同行, 有我們保護主君, 才放心。」
「阿尼甲！」膝丸短促的叫了一聲，顯然並不贊同。
然而髭切不為所動，只是定定的看著葉清。
葉清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好啊, 沒問題。」
一直在旁邊安靜站著的燭台切光忠這時也道：「主君跟著髭切殿和膝丸殿, 想必大家也會放心。」
「希望如此。」葉清嘆了口氣。
他召集刀劍將這件事說了出去，說到自己也會同行時，下面一直安靜的刀劍們騷動起來。
「主君不知要和哪一隊同行？」三日月宗近問出了他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主君會與我等同行。」髭切道, 他站在葉清旁邊，笑容溫和：「我們會前往標註為重點的地方。」
「第一部隊嗎？」三日月宗近呢喃了一聲。
其他刀劍臉色也各不相同。
以往的第一部隊是本丸最強的六個人, 但此次出陣, 不知葉清會不會調換裡面的人選。
至少壓切長谷部一定會被分在裡面。
果然, 葉清緊跟著開口道：「和我一起的分別是髭切、膝丸、壓切長谷部、鶴丸國永、堀川國廣以及五虎退。」
被點到名字的刀劍神色不一, 鶴丸國永挑起眉有幾分驚訝，堀川國廣也是，他與審神者並不親近，這位置竟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正想著，他肩膀一沉，和泉守兼定哈哈笑著：「你竟然被主君選中了，真是羨慕。」
堀川國廣收斂了眸中異色，笑起來：「兼桑剛來本丸，練度不足，沒有被選上也不必傷心，以後的機會還有。」
五虎退先是高興，而後又有幾分擔憂。葉清挑選的幾把刀全部都是滿練度，可他來得晚，練度較低，怕拖了葉清的後腿。
「放寬心，主君既然選擇你，定有他的道理。」一期一振摸了摸他的頭，望向葉清的目光里隱約帶了幾分失落，卻只一瞬而過，沒有被人發覺。
第一部隊分配好了，便是二三四部隊的劃分，這次溯行軍出現時空範圍過廣，即使四個隊伍同時出陣也要緊趕慢趕才能殲滅所有敵人。
葉清好不容易分好了四個隊伍，終於鬆了口氣：「如果對分隊沒有異議，便出發吧。」
金光閃過，院子里頓時變得空落落的。一下子少了二十多把刀劍，本丸里冷清了許多。燭台切光忠走過來：「這次事情緊急險峻，我們要在主君回來前將內番做好，準備好手入的材料，以備不時之需。」
本丸里剩下的刀劍基本都是新來的，練度不高，聽了他的話便三三兩兩的散開。
燭台切光忠也是滿練度，但他特意和葉清請求留在本丸中，管理近幾日的事務。
左右不差他那一個戰力，葉清就點頭答應下來。
葉清他們的隊伍降落在一片荒野，四周寸草不生，土地乾裂，天空卻陰沉沉的，沒有絲毫陽光。
「有很濃重的血腥味。」髭切眼裡閃過一道冷光。
「走吧，去看看。」葉清走在隊伍前列。
「據狐之助資料顯示，這裡的溯行軍尤為繁多，而且大多實力強勁，需要小心應對。」壓切長谷部道，他從此刻看上去正常得很，彷彿之前那個差點暗墮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們往前走了不遠，便看到了一個小山村，然而那小山村中血流成河，竟是已經被人屠戮一空。
「這不是溯行軍做的。」葉清看了看屍體，上面雖然都是刀傷劍傷，卻沒有暗墮的那種令人心生厭惡的氣息。
「戰亂時代，這種事不少見。」鶴丸國永笑嘻嘻的，手卻已經按在了刀柄上：「似乎有打鬥聲。」
「在左面。」五虎退小聲道。
他是短刀，精於偵查，五識也比太刀之類敏銳一些。
葉清眯了眯眼，似乎笑了一聲：「聽聲音不像是群戰，倒像是單打獨鬥。」
他循著聲音走去，不久便看到兩個人戰在一起。
說是兩個人其實並不恰當，其中一方渾身黑氣，形狀怪異，赫然是溯行軍里的大太刀，而另一方則一身深藍色的和服，手中刀劍雖然纖細，每一次卻都能牢牢地擋住大太刀的襲擊。他身上的氣息渾濁，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溯行軍的目標就是這個人，還是說只是剷除阻礙？」葉清摸了摸下巴，在心裡思考。
「主君，要幫他嗎？」壓切長谷部低聲問道。
他們雖然不喜溯行軍，可更看重葉清的命令。若葉清讓他們現在就轉身離開，也絕對毫不猶豫。
葉清思考片刻，皺著眉：「與那溯行軍對打之人，身上氣息有些奇怪。」
「那恐怕是禍津神。」髭切道，他走過來站在葉清身旁：「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看到溯行軍與禍津神打起來。」
「神明？」葉清挑了挑眉，看向戰場的目光顯然帶上了興趣。
禍津神似乎也察覺到有人在旁，擋下溯行軍的一招，幾個后躍躲開，看向葉清等人所在方位。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不必遮掩。葉清走出來，對他彎了彎唇，才看向那個大太刀。
眸中的紅色彷彿變成了流動的液體，旁人只覺得他的氣勢突然變得詭譎陰冷，下意識做出了防備的動作。
那大太刀突然哀嚎一聲，身體四裂，化為了黑氣消散在空中。
葉清笑容不變，將目光投向那個禍津神。
從對方身上延展出來的紅線顯然更為粗壯鮮艷，想要斬斷必定會耗費掉更多的念能力，卻並非無法殺死。
溯行軍要殺死的，一定是對日後歷史有影響的人，然而它們向來不會對目標直接動手，也就是說，這個禍津神並不是這次溯行軍行動的原因。
禍津神手中拿著的刀劍突然散發出光芒，化成一個荷葉頭的少女，立在他身邊。
「溯行軍一向只對人類下手，沒想到這次卻瞄準了神靈。」膝丸小聲嘟囔，目中流露出異色：「就算是八百萬神靈末端的無名神，也不是他們能動的。」
付喪神雖然名字中帶了神字，卻更偏向於物體成精，說是大妖怪也不為過。而溯行軍，作為付喪神暗墮后的產物，自然也是如此。但眼前的神靈卻是依靠人類的祈願出現，享受香火供奉，即使是個無名神，品階也在他們之上。
葉清聽得真切，面上掛了笑，對禍津神道：「不知你是如何遇見剛才那傢伙的？」
「走在路上便不由分說的攻了過來。」禍津神道，他扎著一個短短的馬尾，淡藍色的雙眼看過來，含著冰霜一般的冷意：「你們又是誰？」
眼前這人的氣息分明是人類，可又混雜著一些別的東西。他將目光轉移到葉清身邊的人那，皺了皺眉：「人類和付喪神？」
「我們受人所託，來解決溯行軍，就是剛才的東西。」葉清笑意不變，他上前幾步：「冒昧問一下，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這與你無關。」禍津神轉身欲走，腳步又忽的停下，伸出手輕呼一聲：「緋器！」
身邊的少女化作刀劍被他握在手中，下一秒便對上了葉清放大的臉頰。他驀地一驚，常年戰鬥的習性讓他身體後仰，一個錯身拉開距離，戒備的看著葉清：「人類，你要做何？」
「只是詢問一些事情罷了。」葉清對那個緋器起了些興趣，他上前一步：「安心，我不會對你下手。」
溯行軍來殺這個禍津神，肯定是想要阻止他做一些事，若是葉清把對方殺了，可就稱了溯行軍的意，他是斷斷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不過，還需要這個禍津神配合才行。
他微微笑起來：「雖然是禍津神，但應該也會接受人類的祈願吧？那麼神靈，你願意聽聽我的願望嗎？」
禍津神怔了怔，舉著刀劍的手臂微微垂下，刀尖沖著地面。他淡藍色的眸子看過來，不帶什麼感情色彩：「人類，你的願望是什麼？」
他這時這種模樣，倒真像葉清想象中的神靈——無欲無求，高高在上，連感情都泯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