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九歲

  好像做了一個很糟糕的夢。


  葉清揉著額頭,推開棺材蓋坐起來,營養液從身上滑下,才有些迷茫地歪了歪頭。


  這裡是哪?


  「千明?」他嘗試著叫了一聲:「哥哥?竹村嬸嬸?」


  一邊叫著,他一邊想要邁出棺材,手剛剛碰到棺材邊沿,又忽的愣住。


  這隻手纖細修長,圓潤飽滿,但比他自己的大了不少號。


  不好的預感慢慢從心底滋生出來,他猛地翻出棺材,在房間內四處打量,然後一把拉開門。


  「主君!」壓切長谷部正往這面走,見他出來,面上喜悅之色還沒來得及顯露,就發現眼前的人……又沒穿衣服!


  而且還意圖往外走!


  「主君,衣服!」他連忙加快了速度小跑過來,從葉清肩膀上向裡面看去,果然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穿上衣服再出來啊!」


  「你是誰?」葉清皺起眉看他:「這裡是哪?」


  壓切長谷部一愣,即使心裡早有預料,可知道葉清真的失憶后,心猛地提了起來。所幸這個年齡的葉清還能問一句,而不像上次那個直接打上來。


  「這裡是本丸,主君您今年十七歲,因為一些意外的原因失憶了。」壓切長谷部道,他怕葉清不信,便又補充道:「您當初交代的名字是葉清。」


  「葉清?」然而面前的少年只是歪了歪頭,似乎不是很明白的樣子。他上下打量壓切長谷部一會兒,沒從上面感覺出惡意,便點了點頭:「暫時相信你,不要耍花招。」


  這麼簡單就相信了?壓切長谷部簡直熱淚盈眶,他撲通一聲跪下去,哽咽著聲音:「主君願意相信我,是我的榮幸!」


  這個程度有點太誇張了吧?


  葉清被嚇得後退一步,擺了擺手:「不用這麼誇張,先起來吧。」


  壓切長谷部一抬頭,才發現葉清到現在都沒有穿衣服。


  他這個角度……


  兩道血柱噴天而出,棕發的男人倒地,不知生死。


  葉清著實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嘴角不知為何浮現出一絲笑:「又忘了穿衣服,被千明知道要被罵了。」


  他慢悠悠轉身回去,三兩下穿好衣服,仔仔細細把邊角整理好,才蹲下/身搖了搖壓切長谷部:「先生?你還好嗎?」


  壓切長谷部悠悠轉醒,映入眼帘的是審神者擔憂的神色。他一咕嚕爬起來:「對不起,竟然讓主君擔憂,身為近侍真是太不應該了!」


  「你沒事就好。」葉清彎起眼露出個笑,「那接下來能給我講解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我這就去喚狐之助來。」壓切長谷部道,「主君在這裡稍候片刻。」


  正準備出發的時候,他又遲疑著回頭:「主君,請不要將真實姓名告訴其他人……不,就連我也不要說。」


  「我明白了。」葉清沒有問為什麼,只是略顯乖巧的點點頭。


  主廚默默捂住了心臟,有些無法承受一下子變得這麼乖巧可愛的審神者。


  本來葉清就長了一副好相貌,與他們這些付喪神相比也完全不落下風,之前因為一直都是冷冰冰或諷刺的神情,才沒有發現他長相其實是偏精緻可愛那一掛的。


  壓切長谷部飄著走了。


  葉清坐在屋子中央,看身旁的棺材,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有傷,而且很嚴重,各種內傷使他的身體變得很脆弱,不用嘗試都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無法支撐他使用念能力。這是最令他奇怪的,難道說他的強大的自愈能力消失了?


  從有意識開始,葉清就擁有著絕對強大的能力,不管什麼傷口,總是可以迅速癒合,而生命力的旺盛為他帶來了深厚的念力儲量。可以說,只要他成長起來,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


  但如今,自愈能力消失了,身體傷勢嚴重。這些令他極為不安,連他都受了這麼重的傷,那他想要守護的人又如何呢?


  他不安的蜷起手指,用指腹慢慢摩擦著關節處。


  窗戶那裡傳來異動,一個銀髮紅眸的腦袋探了出來,他先是鬼鬼祟祟的打量一番,確定屋裡只有葉清一個人,才動作利落的翻了進來。


  葉清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走過來,才問:「你是?」


  「我是鶴丸國永。」鶴丸笑眯眯地道,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葉清,小心翼翼的伸手,在他臉頰上戳了戳。


  柔軟的臉頰微微凹下去一小塊,又很快恢復。


  「有事嗎?」葉清在他身上察覺到很不舒服的氣息,微微皺起眉。


  「審神者大人今年多大了?」鶴丸用哄小孩的語氣問道。


  「九歲。」葉清答道,他感覺自己的臉頰又被戳了一下,不耐煩地眯起眼,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語帶冷意:「這位先生有事嗎?」


  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儘管如此,鶴丸國永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被鐵鉗鉗制住一樣,痛的倒吸了一口氣:「我錯了。」


  毫無骨氣的立刻服軟。


  果然小時候的審神者也不是什麼善茬,他看著手腕上一圈青紫,委屈巴巴的想到。


  葉清顯然也看到了,他眼神晃了晃,嚴肅道:「是你太脆弱了,我沒有用力的。」


  鶴丸國永總覺得他如果搖頭,審神者會給他來一下狠的,只好忍辱負重的點頭:「對,都是因為我一碰就壞,審神者大人根本沒有用力。」


  葉清的目光緩和下來,眨巴眼看他:「那麼先生你有事嗎?」


  「叫我鶴丸就行了。」鶴丸國永擺了擺手,一撩衣擺在他面前坐下了:「因為猜到審神者大人會失憶,有些好奇才來看看。」


  葉清似乎很難理解他的好奇心,敷衍地點了點頭,才問道:「那鶴丸你能告訴我,以後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嗎?」


  鶴丸國永想了想,耿直的答道:「打人很疼。」


  葉清笑了聲,但在對方怨念的神色下忍住了:「這也沒辦法,我有好好學習過要怎麼打人不留傷還疼。」


  他伸出手指在鶴丸身上幾個地方點了點:「這裡都可以打的。」


  並沒有什麼被點到的地方湧起到一股熱流之類的感覺,隱隱作痛倒是真的——之前葉清就是照著這裡打的!


  鶴丸國永有一瞬間笑不出來了,但很快他就憑藉自己精湛的演技,做出了可憐的神色:「這樣啊,我被你打過好多次,的確是非常痛。」


  少年微微挑起眉,眼神帶笑:「沒想到鶴丸看著正經,原來是這麼調皮的性子。」


  他雖然只有九歲,現在的神情卻像極了包容熊孩子的老父親。


  鶴丸:……???

  「我不會毫無理由的動用暴力的。」葉清又道,「肯定是因為很生氣才會打你。」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很生氣,但的確每次被打都是因為自己挑釁作死。


  鶴丸啞聲了。


  九歲的審神者一點都不好糊弄!


  他不說話了,葉清卻開口道:「鶴丸身上有很糟糕的氣息。」


  「大概是暗墮氣息吧。」鶴丸國永隨意擺了擺手:「沒事的,死不了人。」


  「可是讓我很不舒服。」葉清立起身體,雙手按住他的肩膀,湊得極近:「我能把它們消掉嗎?」


  說這話時,他凝視著鶴丸國永的眼睛,兩人幾乎鼻尖挨著鼻尖,彼此呼吸交融。


  黑鶴慢慢的慢慢的變成了一隻煮熟了的紅鶴。


  就在這時,門被一把拉開,壓切長谷部腋下夾著蚊香眼狐之助趕到:「主君,我把狐之助帶來……了……」


  在看到室內的景象時,他沉默下來,狐之助啪嘰一聲掉在地上,無力地滾了兩圈。


  然後一聲怒吼響徹了本丸上空:「鶴丸國永你這個戀/童/癖離主君遠點!!!」


  鶴丸國永:「……不,這是個誤會,等等!明明是審神者自己湊過來的!!!」


  兩把刀一前一後從窗戶那跳了下去,葉清保持凝視的姿勢,眨眨眼,有些疑惑:「他們在做什麼?算了,這是小狐狸?」


  他上去拎起眩暈的狐之助,摸了兩下就失望地放回原地:「原來只是機器。」


  狐之助及時清醒,聽到了自己被嫌棄的原因:「雖然是機器,但是毛髮很順滑!」它張開小尖嘴反駁道。


  然而葉清只是道:「剛才那位先生說,找你可以了解之前的事。」


  「是的,審神者大人,請看這裡。」狐之助立刻把被嫌棄的事情拋之腦後,伸爪子撥了撥鈴鐺,畫面在牆上顯示出來:「第一頁是關於本丸和刀劍的信息,第二頁是十三歲的您留下的信息。」


  「本丸威脅度排行榜,戰力無威脅。」葉清念出來,「先養好傷,之後的事情不用管。」


  「養傷?用這個嗎。」他把手伸進棺材里,感受了一下營養液的能量濃度:「感覺不是很夠。」


  「之後時之政府會送新的營養液來。」狐之助道。


  「好的。」葉清微微笑起來,紅眸澄澈:「你知道千明他們怎麼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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