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憶
接下來的幾天非常安靜,葉清治療好刀劍的傷,便回去睡覺,也算是終於習慣了時時刻刻跟在身邊,假裝自己是條尾巴的壓切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也是很心酸,守了這麼多天,主君終於肯給自己幾個好臉色,而不是路過都會假裝沒看見自己了。
以及在他的不懈堅持下,葉清終於主動在爬出棺材的第一時間穿衣服了。
以這個療傷速度,他的傷至少大半年才能好全,不過葉清也不著急,現在在本丸里,除了這些根本打不過他的刀劍,沒有任何危險。他是打算將所有刀劍都治療好后,再逐一凈化。反正時間充裕,他完全可以慢吞吞的進行。
五年後給時之政府一個正常本丸,對方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當然,就算時之政府想做什麼,完全恢復的葉清也不會再怕他們。
「主君,到今日的療傷時間了。」壓切長谷部跪坐在門外敲了敲門。
屋裡沒有傳出聲音,卻又隱隱約約穿衣服的窸窣聲。很快,房門被拉開,葉清打著哈欠從裡面走出來:「這幾日應該差不多把全本丸都治好了吧?」
本丸里其實刀劍不多,加上那一大幫小短刀們才三四十把。他一天治療四把,治短刀可以一天六把,而且也不是所有刀劍都有傷在身,大大減輕了他的負擔。大概一個多星期,本丸里的刀劍就擺脫了傷痛的困擾。
「是,不過上次出陣,宗三左文字受了中傷,需要主君再次治療。」壓切長谷部恭敬道,他現在自詡為近侍,雖然葉清不插手本丸的管理,還是會去了解各方面的情況。
「讓他一起過來就好。」葉清擺了擺手,向手入室那面走去。
最後一波治療的大多是暗墮嚴重,不願接受審神者的刀。他們各懷目的,或者是被一個刀派的兄弟說服,才來到手入室。
葉清進去的時候,感覺到了濃重的黑氣。他腳步頓了頓,才面色如常的走了進去。
「按照傷勢輕重,一個一個來。」他坐在平常的位置上,開口道。
一陣沉默后,扎著馬尾的紫發短刀將手裡的本體交給了他。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便紛紛效仿,他們並沒有說話,在確定傷勢被治療好后,打量葉清的目光雖然還帶著警惕與戒備,卻比先前緩和了一些。
「審神者大人,我有一個請求。」茶色頭髮的男子在最後上前,他將懷中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嗓音如鶯鳥一般悅耳:「希望您可以救救大包平。」
葉清動作頓了頓,掃了他一眼,沉聲道:「我並未感覺裡面有刀劍的存在。」
「既然您能救下一期一振,那麼救大包平也一定沒有問題。」鶯丸道,他抬起頭,雙眼已經不復原本的青綠色,慢慢染上了紅:「如果大人救下大包平,我願意服從。」
這話聽著像是請求,他身上卻涌動著殺意。葉清敲了敲桌子,冷聲道:「如果能救我自然會救,你也不用做什麼承諾。」
他似乎並不想再言語,低下頭拆開布包。裡面是刀的碎片,被人小心地拼合在一起,勉強能看出一個輪廓。
「碎的很徹底。」他看了一眼便道,伸手敷在上面,輸入靈力,並未察覺到吸力。這把刀毫無疑問已經碎了,就算把他重新鍛造一遍,也不會再出現其中的付喪神。
「我救不了。」葉清道。他把手從碎片上拿開,下一秒微微側頭,脖頸處已經橫上了一把長刀。
鶯丸的嗓音裡帶上了沙啞,他雙眸血紅:「你不是救了一期一振嗎,為什麼會救不了大包平!」
「大包平已經徹底碎了。」葉清盯著鶯丸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重複道:「他早就死了,我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他說的直白,鶯丸站在那,握著刀柄的手猛地捏緊。然而顫抖數次,也沒有砍下,而是抱住頭哀嚎起來。
葉清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在他身上即將長出骨刺時,猛地握住他的手腕,強制性的將暗墮氣息凈化掉一半多,才放開。
完全凈化太耗能量,而且以鶯丸的狀態,就算凈化掉,下一秒恐怕會重新暗墮,不划算。
凈化完,擔心對方胡思亂想,他乾脆一把敲暈了,將布包系好塞到他懷裡,讓長谷部把人帶回去。
「當初鶯丸也是拼盡全力才把大包平的碎片帶回來的。」三日月嘆了一句。大包平來本丸時,本丸的矛盾已經浮現在了表面,他的性格又不討審神者喜歡,便直接讓他獨自去戰場,想要藉此碎了他。
就算鶯丸偷偷跟去了,也沒有改變這個結果。
「人死不能復生,若是有仇恨便報仇,何必折磨自己。」葉清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說這句的,輕嗤了聲:「至少你們刀劍還能再鍛一把出來。」
他說這句話時,眸色沉了沉。
三日月沒有說話,站在房間內,臉色微冷。
葉清起身,沒有在意他的表情,只是道:「傷好了就走,我可沒空陪你們。」
「本丸里的刀劍都治療完畢,審神者大人打算開始凈化嗎?」然而三日月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神情,他慢吞吞的問道。
「是有這個打算。」葉清摸了摸下巴,想到這幫人暗墮程度之深,就不由的皺起眉:「不急,一點點來。」
「心結不解,凈化后也會重新暗墮。」三日月道,他笑著看葉清:「審神者大人要如何?」
「反正不會給你們當知心小哥。」葉清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三日月,率先走出手入室,向自己房間走去。
他這幾日或多或少了解了刀劍的過去,知道他們受到的傷害不小。可是他們在受到傷害后,就像是走近死胡同一樣,越來越想不開,最後便會暗墮成溯行軍。
說起來,雖然三日月暗墮程度很深,但卻一直保持著清醒。大概是因為他的暗墮是抵抗契約,殺了審神者的緣故?
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葉清腦海里閃過,最後他皺著眉坐進棺材里,抿著唇沉思:「我不會真的要給他們做心理輔導吧?」
問題是他根本就不會做心理輔導,萬一把人直接轉暈了,當場暗墮,他的靈力可受不住。
要不還是等身體好了,給這幫刀劍們一起強制凈化算了。
沒想出一個好計劃,葉清默默的倒在棺材里,把蓋子蓋上,準備明天再說。實在不行,就先睡個十天八天,把傷養好到能出去待一段時間都不會裂開的程度。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事,時之政府比他想象的還要陰險。
營養液中的靈力被身體吸收,其中某個成分也慢慢流轉進他的身體中。葉清察覺到身體不適,皺了皺眉,卻像是被夢魘住一般,始終無法睜開眼。
「按時間來說,那裡面的成分應該生效了。」高樓中,兩個人正在說話:「大的我們掌控不了,難道小的還不行嗎?幼小的孩童加上孱弱的身體,他怎麼都逃不過我們的掌心。」
「只是被封印的記憶若是不牢固,恐怕他會沖政府發難。」另一個人有些為難地道。
「終歸是一個人罷了,實在不行便就地斬殺。」一開始的人擺了擺手,口吻輕蔑:「拖著重傷之軀,識相的人會知道正確的選擇。」
另一個人雖然面有疑慮,但還是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計劃已經開始實施,現在所要做的,不是在這裡擔憂,而是做好計劃偏離的兜底準備。
而另一面,壓切長谷部按照以往的時間,敲響了房門:「主君,今天有什麼打算嗎?」
房門突然被拉開,一雙紅眸盯住了他,瞳孔縮起,語氣中的陌生讓壓切長谷部心裡一涼:「你是誰?」
審神者和以往相比,身上的氣勢更為冷冽,殺意凌厲,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令人無法直視。
壓切長谷部張了張嘴,被那股氣勢壓得幾乎無法喘息。他勉強撐起身體,高聲道:「我是主君的刀。」
那股氣勢慢慢從他身邊散去了,葉清眯著眼打量他片刻,默不作聲地轉身走進屋裡,撿起幾件衣服套在身上,看著自己爬出來的地方陷入沉思。
是誰在惡作劇,還是說出了一些他不知道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