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神

  「不是很久,昨晚不是才見過嗎。」葉清急著回去休息,不想和他在這裡扯皮,乾脆把話扯開了講:「我說了互不干涉,就不會去干擾你們的行動,你也不用再試探我。」


  三日月輕笑一聲:「審神者大人何處此言,我不過是聽到聲響后,去看一看罷了。」


  葉清也不想和他辯解,以他們倆住處的距離,三日月的機動能不能支持他那麼快趕到現場。他現在身體不適,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眼前的人。


  三日月只覺得眼前一花,脆弱的脖頸便被人扣住。那幾根修長的手指冰涼,看似纖細脆弱,但了解的人都知道裡面蘊含著多麼大的力量。


  即使這樣他也不慌張,而是微微一笑:「大人是想殺了我嗎?」


  葉清湊近了他,暗紅色的眸子里滿是不耐:「我警告你,別逼我動手。」


  他收緊了手掌,在那白皙的脖頸處留下五道殷紅的指印后,才鬆開手轉身離開。


  受重傷后自己的脾氣也好了不少,葉清簡直都被自己感動了。如是以前,他早把這個本丸從裡到外殺個三四五遍了,哪還有耐心和他們在這裡瞎扯。


  實力真是決定脾氣的要素,他雙手抄在兜里,慢吞吞的想到。


  而另一邊,三日月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臉上卻依舊帶著笑意:「兄長看了這麼久,也不出來幫幫我。」


  「感覺怎麼樣?」小狐丸從拐角處走出來,靠在牆壁上看他。


  「動作很快,完全反應不來。」三日月搖了搖頭,肌膚上的刺痛提醒著他這個審神者可怕的實力。


  「早就說過不要和這個審神者作對。」小狐丸嗤笑了一聲,頭頂上彷彿是耳朵的兩撮頭髮動了動:「這可是野獸的直覺。」


  「既然這位審神者的實力如此強勁,兩方互不干涉的確是個好主意。」三日月笑道,他把手伸進袖子里,慢條斯理地道:「至少暗墮氣息被凈化后,刀劍也可以去往萬屋。每天喝茶沒有點心的日子也算是過去了,鶯丸也會開心吧。」


  小狐丸沉默了一刻,才咧了咧唇,露出兩顆尖利的獠牙:「誰知道呢。」


  若是以前的鶯丸,真的會開心也說不定。至於現在的……他想起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守著那一堆碎片的鶯丸,輕輕嘖了一聲。


  葉清一路回到自己房裡,還沒進去就察覺到熟悉的氣息。他打著哈欠走進去:「不是讓你回自己房間嗎?」


  「我還是覺得守著主君比較好。」壓切長谷部跪坐在地面上,本體置於膝蓋處,頭顱低下:「請允許我守護主君。」


  他這麼固執,倒是讓葉清起了幾分興趣。他手臂用力一撐,坐在棺材蓋上,搖晃著腿盯住壓切長谷部:「你為什麼一定要認主?和其他人那樣不好嗎?」


  「我是刀,刀自然要被使用。」壓切長谷部道。


  這個理由倒是讓葉清沒有想到,他點著嘴唇思考片刻:「暗墮后再凈化,心裡居然仍是這麼認為,刀劍付喪神難道是這麼無趣的生物嗎?」


  他說的小聲,轉了轉眼睛,跳下棺材,按住壓切長谷部的肩膀:「你真的這麼覺得,不是在騙我?」


  「當然!」壓切長谷部大聲道。


  「我聽說壓切長谷部會遵循一切主命,是真的嗎?」葉清彎起嘴角。


  他這麼笑的模樣像極了壓切長谷部某段黑暗記憶中的人,他身體一僵,面上閃過恐懼與仇恨混雜的神色。


  黑暗慢慢滋生出來,在心底翻滾。他握緊了雙拳,牙齒咬緊,竟是無法發出一言。


  然後他感覺那個稍顯冰涼的氣息遠離了自己,葉清的聲音像是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傳來:「看上去似乎不是,不過這樣才對。」


  彷彿從夢魘中夢的掙脫出來,壓切長谷部的神色還顯得有些呆愣:「什麼?」


  「說實話,你之前的表現讓我以為你們一種祛除了暗墮后,就會完全消除之前經歷對自身影響的生物。」葉清鬆了口氣,也願意多和他說幾句:「在受到傷害后反擊回去,本就是件正常的事,若是這樣都會被稱為惡鬼,那我早就永駐地獄了。」


  「啊,扯遠了。」他伸出食指撓了撓臉頰:「暗墮在我看來不過是引導你往糟糕的方向思想的一種能量,若是消除了暗墮便完全回歸純真,對人類迅速付出百分百的信任,那也不算是人了。」


  壓切長谷部愣愣的聽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獃滯的張開嘴。


  「也對,你們不算人類,是付喪神。」葉清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神……嗎?」


  他目光里閃過一絲涼薄之意,那紅眸里血色涌動,彷彿含著屍山血海。濃稠的殺意有一瞬間的泄露,但迅速收回,快速地讓壓切長谷部以為剛才只是自己的錯覺。


  流星街人不信神,當初知道自己要被帶過來做什麼審神者的時候,葉清的確感覺到了諷刺。


  不過看來,這個神和他理解的有差別,至少不會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行了你快回去,我要睡覺了。」研究明白一些事情,葉清也舒服了點,當即開始趕人。


  壓切長谷部聽他說了一大堆,最後竟然還是要趕他走,連忙俯下身:「請主君同意我守在這!本丸里暗墮刀劍很多,若是主君休養過程中受到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不堪設想,不然你以為你現在為什麼能站在我面前和我說話。」葉清不耐煩起來,扯著他的衣領把他扔出房間:「趁早離開,不然小心我再揍你一頓。」


  「就算主君打我我也要守在這!」壓切長谷部撲騰了一會兒,被強制鎮壓,大喊道。


  「你剛才應該也明白自己沒辦法完全信任我,何必自找麻煩。」葉清真的想揍人了,他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好,說不定等五年熬過去,他已經可以剃度出家了。


  「主君和上一任不一樣,我能感受到。」壓切長谷部道,他跪在地上不動:「我會努力信任主君!」


  那還真是不用了。


  葉清揉了揉太陽穴,又不能真把人打成重傷丟出去,到時候還是要消耗自己的靈力。他指了指遠方:「想守著也行,離遠點,有陌生的氣息我無法完全入眠。」


  「是!」壓切長谷部喜形於色,發揮出自己夢幻坐騎的超強機動力,猛地躥出兩百米,然後眼睛亮晶晶的望向葉清:「主君,這個距離可以嗎?」


  他幾乎已經跑到了走廊的盡頭,葉清擔心自己說不行,他能把牆壁開一個洞,把自己嵌進去,便頭痛的點了點頭,轉身去自己的棺材里睡覺。


  這時他又不覺得有趣了,甚至有點擔心其他刀劍若是像壓切長谷部這樣,凈化后這麼粘人,他可能會想沖入時之政府退貨。


  他在棺材里躺下,然而這個距離還能感受到壓切長谷部的氣息。可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他便勉強忽略了,閉上眼睛調動靈力開始恢復。


  壓切長谷部一動不動的跪坐在走廊末端,一雙眼睛卻四下掃射,性能堪比監控器。他先是聽到屋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葉清開始脫衣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目光卻更為警惕。


  果然被他抓了一個圖謀不軌的刀——一身黑的鶴丸悄默默從樓梯那裡溜上來,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要做好事。


  壓切長谷部,出擊!


  壓切長谷部眼裡閃過一道冷光,從地上躍起,猛地向鶴丸撲去。


  圖謀不軌的家臣,一定要斬殺!


  鶴丸被嚇了一跳,他心思不寧,還真沒發現壓切長谷部在這個角落裡待著。所幸他作戰經驗豐富,及時抽出刀擋住了攻擊,口中低喝:「你瘋了?!」


  「離主君遠些!」壓切長谷部面色不動,攻擊迅猛,一把打刀硬生生得把鶴丸逼到了樓梯邊。


  鶴丸沒法子,只好後退一步一躍而下,遠離了這裡。


  另一邊,披著外套的髭切從窗戶那翻進來,反手把膝丸也拉上來,手指按在他唇上:「噓,弟弟丸不要說話哦,被發現了可是會被追殺的。」


  所以說你到底來做什麼!還有是膝丸不是弟弟丸!


  膝丸用目光表達出憤怒的含義,然而髭切假裝沒有看懂,掂著腳在壓切長谷部回來前走進了葉清房裡,輕悄悄的拉上了門。


  然後和面無表情的葉清對上了視線。


  「中午好啊,大人。」他笑眯眯的用口型道。


  膝丸默默捂住了眼睛——審神者他又沒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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