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九十年代的渣男（9）
深夜, 昂貴的賓館里，一對新婚夫婦緊張的坐在床上，互相給對方打氣。
「沒事的，就算真的有了，咱們多注意點，以後等孩子生下來我來帶, 你還是去上學。」
聽著身邊男人的安慰，易芷蘭放鬆了一點, 兩人一起，看向了上面。
兩條。
真的有了。
還不等易芷蘭反應過來, 手就被衛明言握住了, 男人眼睛亮晶晶的滿是興奮, 完全沒有剛才安慰她時的穩重, 「蘭蘭，我要當爸爸了！」
「我們有孩子了！」
根本不給易芷蘭迷茫困惑思考未來的時間, 衛明言臉上掛著笑, 激動不已的開始規劃, 「我們要買一張嬰兒床，還有小孩子的衣服, 還有玩具……」
說到最後, 他簡直已經語無倫次了。
易芷蘭真的沒想到戀人的反應會這麼大，畢竟在她的印象里, 衛明言的形象一直都十分穩重, 就像是一棵大樹一樣, 庇護著什麼都不懂的她。
提親，結婚，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他有條不紊的計劃著他們的未來，甚至就連今天這個驗孕棒，都是衛明言拿出來的。
而現在，說著說著，他的眼睛甚至都有些紅了。
易芷蘭受到了驚嚇，她下意識的抱住男人，心中有點不安。
衛明言像是一個孩子一樣，靠在了她肩上，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沙啞，他輕聲道，「蘭蘭你知道嗎？小時候每次被那個男人打，我都想，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疼他，愛他，好好地保護他，不會打他，也不會讓別的孩子欺負他。」
「以前每次看到那些小孩手裡拿著玩具，我都幻想，等我以後賺了大錢，一定也要買玩具給他，讓他被全村人羨慕，羨慕他有個好爸爸。」
他反手抱住了女孩，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沙啞道，「謝謝你，讓我做了爸爸。」
聽著戀人的話，易芷蘭心疼不已，心中那些第一次當母親的恐懼和迷茫，也慢慢消失了。
她知道，現在這個看似強大的男人需要自己的安慰。
女孩纖細的手指落在了男人修長手上，她肯定道，「明言，你一定是個好爸爸。」
也許是說起了過去的事，衛明言眼睛還紅著，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有些傻傻的笑，他湊過去，唇落在易芷蘭額頭。
溫柔道，「蘭蘭，你也會是個好媽媽。」
兩人躺在床上，親密的靠在一起，關了燈，卻誰也睡不著。
「聽說孩子在媽媽肚子里會動，要不我聽聽？」
易芷蘭有點遲疑，「真的會動嗎？」
「我也是聽人說的，試一下吧！」
於是，黑暗中，易芷蘭靠著牆，感受著戀人將頭貼進了平坦的小腹，空氣中安靜了好一會也沒動靜，她忍不住就問了，「動了嗎？」
「好像沒有……」衛明言有點失落的回答，孩子氣的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新手媽媽的易芷蘭也搞不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點遲疑道，「是不是太小了？」
「沒事沒事，很快就長大了。」男人倒是很快的安撫好了自己，又樂呵呵起來。
他不再試圖聽胎動，回到了自己位置，攬著女孩，溫柔的哄道，「快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易芷蘭果然睡了，躺在男人懷中，手落在自己肚子上，慢慢閉上了眼。
夢裡，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有個小胖娃娃含著指頭看她。
見她走過來了，甜甜的叫了一聲，「媽媽。」
易芷蘭驚喜的走過去，抱起了他，小孩親了她一口，奶聲奶氣的道，「我好喜歡爸爸媽媽呀。」
女孩靠著衛明言的手，嘴角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爸爸媽媽也喜歡你呀。
***
易嬸嬸做完活，捶著有點疼的腰往回走，雖然衛明言給了三千塊，但在她眼裡，那就是侄女的錢，不能動！
所以該做的活，還是跟以前一樣干。
走在路上，她突然看到村中有名的大嗓門正在對著別人唾沫橫飛的說著話，「結婚一個月了也沒回趟家，誰知道有什麼貓膩呢，不是說結婚那天給了三金嗎？我怎麼也沒見她出來戴，說不定啊，老三家就是讓人給騙了，混子就是混子，怎麼可能變成大老闆。」
易嬸嬸聽了臉就是一沉，她和這個大嗓門一直都不怎麼對付，準確的說，是大嗓門單方面的看不上她。
兩人年齡相當，都生的是女兒，還都是一個月生的，頭胎生了女兒，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村裡，絕對是要被人說閑話的。
結果大嗓門的丈夫每天嫌棄女兒，連帶著也嫌棄大嗓門，月子都沒做好，而反觀易叔叔，不僅沒有嫌棄，反而盡心儘力的伺候老婆月子，硬是沒讓她沾上一點冷水。
大嗓門不敢恨老公，又這麼一對比，就把易嬸嬸恨上了，平時里沒少說她的閑話，上個月她女兒嫁到了城裡，她去住了一個星期，沒想到回來全村人都在說混子多麼多麼風光，給了易家多少多少錢，娶走了易芷蘭。
她這下就跟抓到把柄一樣，開始滿村晃悠著說閑話，一口咬定是村裡人被混子蒙了，易家被騙走了女兒。
正說著呢，有人就看到易嬸嬸扛著鋤頭過來了，連忙捅了捅大嗓門，讓她別再說了。
易嬸嬸沉著臉，走到大嗓門面前，「三金是要幹活，不方便帶，你要是真想看，現在就跟我回去拿去！」
見她這麼有底氣的樣子，大嗓門有點心虛，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騙誰呢，我聽他們說那天混子給了三千，你們要是真有錢，幹什麼還要起早貪黑的幹活。」
「一個月都不回來，三天回門也沒有吧，我看你們就是被混子騙了，就算他真的發達了，混子是什麼人村裡誰不知道啊，說不定就跟那些大老闆一樣，外面養著女人，你還指望他們孝敬？笑死人了……」
「你！」
易嬸嬸正要發怒，遠遠地，車引擎的聲音傳來，大嗓門被嚇得一抖，連忙轉頭看，卻見一輛漂亮的車順著忐忑不平的道路，開到了她們面前。
車門打開，衛明言先下了車，然後到另一邊打開門，小心翼翼的扶著穿著漂亮裙裝的易芷蘭下車。
「蘭蘭？」易嬸嬸連忙迎了上去，「你們怎麼回來了？」
還不等易芷蘭回答，衛明言笑道，「我們這一個月在城裡買了些東西，想著湊齊了送回來，這不是湊齊了嗎？嬸，你這是打哪回來啊？」
「我剛從地里回來，誒呀，你們這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家裡什麼都沒準備呀，我趕緊讓你叔殺雞去。」
易嬸嬸此刻哪裡還記得剛才的不愉快，看著短短一個月沒見膚色穿著都跟城裡人一般的侄女，高興的不得了。
「嬸，您以後就別下地了，我和蘭蘭給您養老，您和我叔，就好好享清福。」
聽著戀人的話，易芷蘭也頻頻點頭，「對啊嬸，你不知道，明言他可厲害了，就在A城開了個公司，每天都好多客戶，可賺錢呢。」
「賺錢就好，賺錢就好。」易嬸嬸慈愛的看著兩人，眼中滿是對侄女日子好過的喜悅。
「走，咱們回家去，明言這次買了不少東西，保證你們看了高興。」
「對，我還買了酒，今晚上好好和我叔喝上一杯。」
兩個年輕人說著，笑盈盈的攙扶著易嬸嬸上了車，看得出來是真心的尊敬她。
衛明言拿著鋤頭，正要上車，這才想起來還有人，轉頭對著看著眼前一幕愣神說不出話的幾人道，「大娘，我就先把我嬸接走了，你們慢聊啊。」
大嗓門完全沒有剛才的神氣，心虛的點了頭，站在原地，看著那輛怎麼看怎麼好看的車慢慢開向了易家的方向。
易嬸嬸坐在車裡，忍不住往後望，見那些人還站在原地，臉上忍不住就露了笑。
誰說她家蘭蘭不孝順，放眼整個村裡，哪家老人坐過車！
時隔一個月，去城裡上學的蘭蘭和衛明言一起回娘家了。
而且還搬了一堆的東西回來！
貧窮的山村整個轟動了，像是過年一樣，人擠人的跑去易家看熱鬧。
屋子裡面的人在搬東西，易叔叔笑出了一臉的褶子，常年風吹日晒的臉都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我說不要不要，明言非要買，還說她嬸年紀大了最好別碰冷水，專門給買了洗衣機，聽說鎮上都沒有呢，這孩子就是實誠。」
「是啊，蘭蘭去醫院檢查，懷孕了，明言高興，帶著她回來告訴我們這個好消息來了。」
相比起易叔叔含蓄的誇耀，易嬸嬸就比較簡單了，她站在門邊，在一堆小嫂子大娘中挺直了腰板，眼更是若有所指的落在了大嗓門身上：「明言給我和她叔買了手機，比電話方便太多了。」
「明言這孩子說，以後買了手機，我們時不時就能打電話，就跟當面聊天一樣，看看，好看吧？」
幾個大娘都圍上去，時不時發出驚嘆聲。
「她嬸，這得多少錢啊？」
易嬸嬸一噎，她還真不知道多少錢。
衛明言恰好指揮著人抬電視機經過，此刻就順便笑著答了，「一千五，還送電話卡。」
在場人都倒吸一口氣，一千五啊！
他們就算是不吃不喝，拚命干三年活，也沒一千五這麼多啊！
這麼多錢，跟他們只是侄女婿關係的衛明言，居然捨得拿出來給易家老兩口買手機！
易嬸嬸也有點懵，她手上這個小東西，居然要一千五？
她家蓋房子都花不了這麼多錢啊！
在眾人的恭維中，易嬸嬸努力維持著自己平靜的神情，不讓震驚暴露出來。
她家蘭蘭可是大學生，她可不能表現出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正要繼續誇一誇衛明言，卻見人群中，大嗓門灰溜溜的溜走了。
衛明言晃悠著到了易芷蘭身邊，她正在好奇的坐在床上看窗外，見戀人進來了，轉頭問道，「你剛剛跟嬸嬸她們說什麼呢？我見她臉色都變了。」
「沒事，就是讓嬸嬸出出風頭，高興高興。」
英俊男人笑著，輕輕湊近了女孩，「獎勵一下唄。」
易芷蘭紅著臉推了他一把，到底還是不好意思的親了一下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