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入v三合一)
閔應出門的早, 王府里的主子還未起身, 各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憊懶的很。
伺候閔庸的丫鬟端著銅盆,打著哈欠往內室走,剛將銅盆放定,準備伺候閔庸穿衣盥洗。
一掀床簾, 就被眼前的景象嚇的捂上了嘴。
閔庸在床榻上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扭曲著,臉上的痛苦之色和他那死死瞪著的滿是血絲的雙眼,都令這房間里充滿了詭異陰森之感。
「二,二公子,起……起來用早膳吧」那丫鬟感覺自己說話時, 牙都在打顫, 明明是她嘴裡吐出的話, 可是她自己聽起來卻遙遠的很。
閔庸沒有回應, 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臉上的本來包紮好的地方,此時已經洇滿了暗紅色的血。
看到他那身上蓋的被子上還在微微顫動著, 那丫鬟悄悄鬆了口氣,壯著膽子顫巍巍的將一隻手伸了過去。
「二公子, 奴婢得罪了。」
「啊——」一掀開, 那丫鬟被嚇的直接變了聲。
閔庸腿上的傷口處此時密密麻麻的趴著許多的蠍子,那些蠍子個頭極大, 還黑黝黝的。
那倒掛過來的毒勾上還泛著寒光。
……
考核之事進行的頗為順利, 閔應與薛啟銘都拿了個『上』。
閔白卓也勉勉強強評了個『中』, 若是擱在以前, 他也不甚在意這些。
畢竟他來這國子監, 只是多了個拘束他的地方。
要不是淮南郡王逼著他,派人看著,以他的性子,在府里躺著多舒服。
有事沒事還可以玩玩捶丸,蹴鞠。
不過自從與閔應他們倆交好之後,他也漸漸明白。
若是以後不想讓人見面就拿他那『神童』之事說嘴,還是得靠自己。
如今努力了這麼多日,加上閔應與薛啟銘平日里的督促,還真讓他有了些許的進步。
剛知道這考核成績,閔白卓就往中乙班跑去。他得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閔應他倆。
離著門口還有段路程,閔白卓就看到薛啟銘面色沉重的站在學室門口處,臉上的擔心之色溢於言表。
「薛大哥,怎麼了?」閔白卓因為剛剛竄的太急,臉上泛著潮紅,鼻尖上的汗珠一粒一粒的。
「閔庸死了。」薛啟銘抿了抿唇,面色嚴肅的道。
「什麼?」閔白卓的嘴張的都能盛下兩隻雞蛋。
閔應後來跟他們坦誠說過,懷疑閔庸害他落水之事。讓他平日里加些小心。
還有上次捶丸賽上,八九不離十也是有那閔庸搞的鬼。
可是他怎麼突然就死了?
「咋死的?」閔白卓一臉八卦的湊到薛啟銘跟前,「跟我說說。」
「我也不清楚。」嘆了口氣,薛啟銘搖了搖頭道。
「你不知道?那你怎麼這個表情?」
「剛剛阿應回榮王府了,看他神色匆匆的模樣,怕是這又是攤子爛事。」薛啟銘替閔應不忿的道。
「那怎麼辦?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嗎?」閔白卓一聽還會牽扯上他小堂叔,臉上的嬉笑之色盡收。
「清官難斷家務事,阿應臨走前,讓我們不必擔心,他自會處理好。」榮王府的家事,他們尋常官宦人家,還真沒有資格插手。
「哎?對了,白卓。你平日里不是與三皇子交好嗎?你看能不能……」上次之事,閔應雖說明面上是救了閔白卓,但又何嘗不是挽救了三皇子和淮南郡王府的盟約?
若是三皇子念著閔應的這點子功勞,讓他出手去幫一下閔應應該是可行之事。
「對啊,好,我這就親自去一趟三皇子府。」閔白卓本來就是聽風就是雨的性子,轉身就準備往外跑。
被薛啟銘一把抓住了領子,「你先慢著點,咱們總得商量一下措辭吧,你上去就讓三皇子去榮王府,他能答應這沒緣由的要求?」
……
這邊,等到閔應趕到的時候,閔庸的院子里已經掛上白幡。
院子里滿是丫鬟婆子的哭聲。這哭怕是也是在哭自己以後的命運。
畢竟主子沒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以後的命運不會太好。畢竟哪個主子也不願意要這個半道兒換了主子的奴才。
不吉利不說,這忠不忠心也難說。
「四公子,王爺讓你直接去他書房。」阿福從正屋裡出來,恰巧看到正在愣怔的閔應。
「我知道了,能讓我看一眼嗎?」閔應臉上不卑不亢,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讓阿福看了驚詫不已。
「可……以」阿福一想剛剛那內室里的慘狀,正在想怎麼勸勸閔應,誰知閔應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幾個膽子大些的小廝,正拿著長筷夾那床榻上剩餘的幾隻張牙舞爪的蠍子。
閔庸已經被安置到外間的塌上。因為事情發生的急,這棺材還沒運來。
「公子,這蠍子不是……?」樂湛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驚訝的指著那不住掙扎的蠍子。
「前幾日京郊莊子送來的,與那兩隻松鼠。」閔應面無表情的將樂湛剩下的話補完。
這蠍子是他留著泡藥酒所用,竟然被做了這樣的用處,呵呵,這人還真是。
「走吧,我們去父王那兒。」閔應說完,最後看了一眼臉上已經泛黑的閔庸。
……
「王爺,這事不是應兒所為。」
閔應還沒進書房,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周氏。
她的聲音失了往日的從容,她此時只希望能讓眼前的這個男人信她的話。
「可是那蠍子,你怎麼解釋?本王都已經準備將世子之位給他了,他還有什麼等不及的?難道真如那下人所說,庸兒馬車落水是應兒所為?那可是他親兄弟。」榮王的話里彷彿已經認定這害閔庸之人是閔應無疑。
閔應在門外嗤笑一聲,怪不得他娘周氏一直未對他這王爺爹動過心。
就看他這幅樣子,閔應若是周氏,也不會愛上他。
遇事永遠沒有自己的想法,全靠別人牽著鼻子走。
「王爺,四公子到了。」阿福在門外通稟道。
「讓他進來。」榮王的語氣與前幾日時截然兩人。
閔應頓了頓,往房裡走去。
閔應沒讓樂湛一塊跟著,而是頭也不回的推開門自己走了進去。
樂湛剛開始還不解,但是後來一想閔應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立即在阿福驚詫的目光中匆匆離開。
「父王。」閔應進門,先給榮王躬身行禮。
榮王沒有應聲,閔應就一直那樣弓著身子。
「起來吧。」榮王瞥了一眼閔應,又回過頭去。
「謝父王。」該有的禮數,閔應還要有,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你可知本王為何要派人將你喚回?」
「知道,二哥身故,閔應身為兄弟,不能不歸。」
「你還知道你們是兄弟?本王已經準備將你立為世子,你為何還要如此?」說到這裡,榮王頓了頓,臉上滿是悲慟之色。
「我知道你恨你兄長在你幼時害你染上天花,還有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可是你們畢竟是兄弟啊,本王還以為你與他們不同,你有一顆仁善之心。」
「父王的意思是,閔庸他雖然害我。但是我無事,就得原諒他,全是因為我與娘善良可欺?」
閔應簡直被榮王的想法給氣笑了,這害人的人,因為某些原因目的未能達成,就要讓受害人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的原諒。
這是什麼邏輯?受害者有罪論?
「你莫要跟我頂嘴,你兄長都沒了,你還要揪他的不是嗎?你氣量這樣狹小,怎麼能擔當世子之位?」榮王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閔應的話,只得用身份威壓。
「應兒只是就事論事,並無他意。」閔應低著頭回道。
「應兒。」周氏上前拉住閔應的手,示意他服個軟。
榮王此時被奸人蠱惑,只是在氣頭上、
閔應反握了一下周氏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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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時,雙眼中滿是受傷之色,讓本來對他怒目而視的榮王有一種拳頭砸到了棉花上般的不自在。
「父王為何一定要認為是我害了二哥?就因為他曾經害過我,您認為我要報復他?」閔應的眼神將榮王逼迫的直接將頭轉了過去。
「父王,你為何連這點信任都不能給應兒?二哥是您的親兒,應兒就不是了么?」閔應問這話時語氣中的痛心,讓一旁的周氏都紅了眼眶。
「你……」
榮王者話還未出口,就聽到門外候著的阿福稟報道。
「王爺,三皇子來了」
「三皇子?他來做什麼?」榮王的話還未落,就聽到院子里三皇子的舒朗的說話聲。
「皇叔,您就讓侄兒在院子里站著回話嗎?」
「快請三皇子進來。」榮王坐迴圈椅里,臉上的怒色也斂起來不少。
「皇叔這是怎麼了,這臉色怎麼這樣差?我剛剛也聽說了阿庸的事,您節哀順變。」剛進屋的三皇子看到榮王的面色有些不好,開口安慰道。
「哎?這不是阿應嗎?上次捶丸賽時我們還見過。」三皇子看向一旁的閔應,一副很熟絡的樣子。
「參見三皇子,二哥剛去,父王和閔應都有些失態,還望見諒。」閔應拱手行禮道。
「無事,你我都姓閔,父皇唯一疼愛的弟弟就是王叔,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話說的熨帖,榮王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三皇子不論是性子還是才幹都是眾位皇子中拔尖的,若不是其母妃出身過於低微,說不準如今這太子之位會是誰的。
所以,他才會如此不甘。到處糾結勢力,拉攏朝臣。
「三皇子,今日府中之事眾多,本王可能無瑕顧及,還望見諒。」榮王剛剛好了幾分的的臉上又帶了幾分敷衍。
「無妨,皇叔忙就是,不用管我,不是還有阿應嗎?」三皇子彷彿沒有聽到榮王話里趕客的意思,自顧自的說道。
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閔應一眼。
閔應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善意,若他所料不差,這三皇子應該是閔白卓那小子搬來的救兵。
告訴他們不用擔心他,結果這兩個小子還是不聽。
閔應隱晦的眨了眨眼,他感覺心中一陣暖流淌過。
這沒有半分血親但時時為他著想的朋友,和那天天琢磨著讓他死的親兄弟,這兩廂一對比,還真是諷刺。
「四公子,樂湛想要見您說是有要事稟報」門口的阿福敲了敲門,朝著屋內的閔應道。
「讓他先在外面候著」閔應頓了頓,然後抬頭道。
「父王,你若是真想找到害死二哥的兇手,可願意聽兒子先給您講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榮王不耐煩的回道。
閔應見他沒有反對,就當是同意了。
「從前,有位老爺,他有位夫人,生產那年難產。夫人艱難誕下孩子之後,就撒手西去。她生前有兩個心腹丫鬟,其中一個忠心耿耿,她感覺那夫人之死絕非偶然。果然,後來經過細心查證,終於讓她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原來另一個丫鬟早就起了私心,她貪圖榮華富貴,勾引了了老爺,設法製造出夫人難產的假象。就是為了為自己的未來清掃道路」
還欲將手伸向那位夫人之子,但是都被那名忠心的丫鬟識破,一一擋了下來。
那名忠心的丫鬟不是沒想過向老爺稟明一切,但是當時那名新上位的丫鬟已經被抬了姨娘,正是榮寵之時,並沒有什麼用。
那名老爺根本不信,還只當是那名忠心丫鬟的嫉妒心。直接賜了那丫鬟五十大板,讓她張長記性。
榮王聽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已經起了變化,帶上了些許的茫然。
「那名忠心的丫鬟無奈,只得尋求那名夫人娘家的幫助,但是因為那夫人的嫡母早逝,家中的庶母姨娘怎麼會伸手,父親也已逝世,外家竟無一人可以為其主持公道」
那丫鬟最後無法,只得想出來一個下下之策,讓那名夫人拚死誕下的孩子裝傻,以得保全。
那名忠心的丫鬟識字,而且隨著那先去的夫人念過不少的書。
晚上,她就偷著教那孩子讀書識禮,白天那孩子則是在人前表現出一副痴傻的模樣,以此來掩人耳目。
可是這個孩子並沒有像那個丫鬟想想中那樣,長成一個懂得隱忍、正直、善良之人,像他母親一樣。
而是在經歷過生活的扭曲,和世人的白眼,指指點點之後,徹底變成了一個心思極端之人。
他腦中只有兩個字,報仇。
他利用自己先天的優勢,讓人自動將他排除在懷疑之外。
他從來沒有親自動過手,他只需看著,在適當的時候推上一下,事情的走向就順著他想要看到的方向行去。
若是他自己不跳出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可是不巧的是,他發現他的爹,也就是那位老爺,突然選定了家業的繼承者。
那個人選當然不是他,沒人會選一個傻子來掌事。
所以,他急了,他不想這麼多年所作的努力化為泡影,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他使了一個自他出手以來,最為拙劣的法子。
栽贓嫁禍,還是自己動手。
他害死了家中的一位兄弟,然後將一切線索指向那位馬上就要成為繼承人的弟弟。
可是因為是情急之下,他貿然出手,不甚被照顧他長大的那名丫鬟知曉。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丫鬟其實早就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她只是以為他還小,長大些就好了 。
可是那名丫鬟並不知道,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小主子已經變成了惡魔。
樹不自直。
她勸阻過,但是沒用,相反,她被囚禁了起來。
她那拚死護下的小主子怕她走漏風聲,已經準備對她痛下殺手,她卻還在做著小主子只是一時被蒙了心,本心裡還是善良的夢。
「父王,這個故事您可聽懂了?」閔應說完,書房裡靜得可以聽見每人的呼吸聲。
「你的意思是?」榮王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但是心中卻早已經開始翻江倒海。
這故事中的老爺,說的就是他。
而這夫人,則是已故的陸王妃。
那這裝瘋賣傻的公子,就是平日里一副痴肥模樣的閔庭?
榮王被自己的推測驚得手上的蓋碗不停的在顫抖,屋裡響起了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在這一根針掉下都能聽見的書房裡,顯得扎耳的很。
「怎麼會?怎麼……」榮王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若他無事,他來向本王說,本王怎麼會不信?怎麼會不信……」
他想起剛剛抬雀錦為姨娘的那一年,確實是有名丫鬟曾經在王府花園中攔過他的去路,說了一些他當時認為是中傷錦姨娘的話。
可是,他當時是怎麼回的來著?
他怎麼一點也記不清了?
「大哥自小暗地裡就受錦姨娘的磋磨,再加上父王的忽視,他漸漸養成了陰厲的性子。」閔應接著道。
如今的閔庭,倒是與原書中的閔應人設頗為相似。
他心思重,隱藏的又深。
若不是閔應當年染天花之前的那天在水榭中恰好碰見正在受欺凌的閔庭,捕捉到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陰狠,他也不會往那方面細想。
因為原書中的大公子閔庭,早在閔應出生的第二年就失足落水而亡,享年僅僅十一歲。
他是錦姨娘的眼中釘肉中刺,若錦姨娘掌權。
就算他是個傻的,也絕不會讓他活到成年。
閔應想通這一切的時候,頗有些無奈。
當初錦姨娘過早失勢,也是相當於間接幫了閔庭一把。
這種自己無形中自己助長了一個敵人的感覺,還真是有些,嗯,尷尬。
「阿應的這個故事,還真是耐人尋味,這老爺未免有些太過昏庸了些」三皇子不知道這榮王府的陰私事,還真當閔應只是單純的講了一個故事。
聽完后還在不住的嘖嘖稱奇,「皇叔覺得呢?」
「我……」榮王被問的一愣,剛剛的沉痛之色瞬間被尷尬所代替。
這要讓他怎麼回?
「樂湛,進來,將她也帶進來」閔應看到榮王與三皇子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模樣,只得開口解圍,也讓事情接著往下走。
進來的樂湛身後,還跟著一名傷痕纍纍的中年女子。
她的手上,臉上,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方。
此時有冬卉冬芷的攙扶,才不至於站立不住。
「父王,她就是當年陸母妃的貼身婢女,曾經與錦姨娘情同姐妹,並且忠心護住的雀珍」閔應指著那努力想抬起頭,身上傷痕纍纍的中年婦人道。
「啊,啊」雀珍想要開口,但是她那黑洞洞的口中卻沒有能讓她出聲的舌頭。
嘴角已經乾涸的血漬,昭示著她剛剛所受的酷刑。
閔庭給她施了截舌之刑,以防她開口將她所知道的事泄露出去。
「公子,我去晚了。大公子雙目赤紅,如同瘋子一般。」樂湛臉上帶著幾分忐忑的道。
「癲狂?可是因為那長樂花?」閔應並沒有看向樂湛,而是看向一直低著頭的雀珍道。
雀珍不能回答,只是點了兩下頭。
那長樂花是一種草藥,單獨用的話,是一種提神醒腦的好葯。
但是卻有極大的依賴性,若人常年累月的服用,精神上會出現極大的問題。
這是早年錦姨娘給閔庭埋下的禍根。
怪不得閔庭會這樣恨錦姨娘,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錦姨娘當年死後屍體不翼而飛,最後在京郊的荒山上被發現時,已經被野獸啃噬的只剩下一副白骨。
一個罪人,沒人去幫她追究。
她死後屍體就被送出城,此後王府中就再沒人提起這個榮寵一時的姨娘。
押送屍體的下人怕上面的人責怪,也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多提。
這件事還是閔應追問當年那件事的老人時,才得以知曉。
試問,闔府上下能與錦姨娘有如此徹骨仇恨的,除了身陷牢中的栗側妃,就是那被其坑害的不淺的閔庭了。
思索了片刻,閔應接著看向那虛弱至極的雀珍,就算是剛剛冬卉給她上了葯,但是她的傷太重。
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父王可否讓雀珍坐下再說,她受傷實在太重。」
看到榮王點了點頭,閔應指了指另一旁的圈椅,讓冬卉冬芷將人帶了過去。
「那日二哥所乘的馬車突然癲狂,可是大哥所為?」看到她坐下后,臉上的痛苦減輕了些許。
閔應不顧榮王與三皇子還有周氏的目光,繼續問道。
遲疑了一瞬,雀珍艱難的點了兩下頭。
「校場離著王府路途較遠,他本來是想藉此機會將我和二哥一塊除掉?可是卻沒想到我並沒有乘王府馬車回來。」
以至於只有閔庸中招,而且還命大的活了下來。
並且機緣巧合之下粗使榮王起了立世子的決心。
這才讓一直在暗處以為自己能掌握全局的閔庭慌了神。
他沒有直接對閔應動過手,他恨的人只有閔庸母子而已。
但是漸漸的他也起了其他的心思,這才是致使閔應開始注意他。
也就是閔庸馬車發狂投河之事。
閔庭也已經將他算計在內,他著眼的已經不是復仇雪恨,而是這王府未來的繼承人之位。
只要擋在他面前的,不論是活該還是無辜,都將成為他成功路上的踏腳石。
「閔庭呢,將他帶過來」榮王聽完事情的原委之後,臉上滿是疲乏萎靡之色。
一隻手撐在桌上,不停的揉著眉頭 。
「皇叔這是怎麼了?」三皇子臉上依然是一片茫然之色。
「無妨,本王是最近急火攻心,氣短之症又犯了,休息片刻就好。」榮王抬起頭,面色蒼白的道。
這時,閔庭剛被帶進來,臉上詭異的抽搐著,嘴角不停的吐著白沫子。
他的手指也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一般常人是做不出來的。
湊到近處,還能清晰聽見他在不停的喊著『給我葯,給我葯』
肥碩的肚子不停的抖動著,三個健壯的小廝才勉強將其控制住。
「他這是怎麼了?」榮王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大哥應該是中了長樂花的毒」閔應回道。
「長樂花?」榮王不識得這個什麼長樂花,短樂花。
他只想知道這東西會讓人怎麼樣。
「這長樂花長期服用,會讓人成癮,一不服用,就會讓人喪失神志」閔應未開口,開口的是一旁站著的樂湛。
「那他為何會染上這種東西?」
「錦姨娘,爭寵」閔應嘆了口氣,道。
「竟是這樣,竟是這樣?那如此說來,是我害了我的兒子,是我?我就是故事裡那個蠢笨老爺,被蒙住雙眼還不自知!」榮王也不顧及在場的三皇子,直接吼了出來。
「三皇子,我父王和兄長如今這樣,就不留您了」
閔應拱手道。
「好,不過我要帶閔庭一起走,畢竟他害死了閔庸。」閔庸雖然是庶子,但是也是流的大梁宗室的血。
閔庭是要被押解受審的。
「父王您看?」閔應上前扶住榮王,詢問道。
榮王未開口,只是遲緩的點了點頭。
三皇子出了榮王府,那眼中的迷濛漸漸散開,他彎了下嘴角,道「這個閔應,倒是有點意思」
……
一月後
閔應院內的小廳中,他正在分裝泡好的蠍子酒。
「著人將這些送去給外祖父,剩下的給父王送去。」閔應指著兩個一樣大小的瓷壇,吩咐道。
「是,公子,不對,世子」樂湛抱起兩壇酒樂呵呵的道。
前兩日榮王才將那請封世子的摺子遞上去,昨日皇上就批複下來『准』。
閔應自此成為了這王府中的第一順序繼承人。
也成了這王府中繼榮王和周氏,王府中排位第三的主子。
「樂湛,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太狠,畢竟那日我已經料到閔庭所圖,但還是放任讓他得手了?」閔應遲疑的問道,他像是在問樂湛,又想是在問自己的心。
是不是太狠了些?
「世子,樂湛不知您為何會忽然這樣想。」樂湛又將手裡抱著的兩壇酒放下,面色認真的道。
「您那日是料到大公子會有所行動不假,但是您同樣也給了二公子機會。是他派人想要將您踏死」
考核那日清晨的驚馬之事,閔應到了國子監之後,一直在暗中跟蹤的小凌跟他回報。
確實是閔庸派人所為。
加上那一次,閔庸已經多次害閔應在生死邊緣徘徊。
對於這樣一個人,閔應不想做農夫與蛇里那個愚蠢的農夫。
「不,樂湛,我就是狠,我承認。我不該做完事之後還這樣自欺欺人的尋找心裡安慰。好了你去吧,我要自己在這兒待一會兒」閔應搖了搖頭道。
狠就是狠,他問心無愧。
「公子,不是,世子,薛公子來了」已經習慣了稱呼公子,這一下子改了,樂湛還真有些不習慣。
「你讓他進來吧,不過你這酒得送到什麼年月去」閔應指著樂湛懷裡的酒,道。
「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樂湛剛出門,薛啟銘也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阿應,你還在這幹嘛呢?快跟我來。」薛啟銘上前拽住閔應就往小廳外拖。
「哎哎,怎麼了?」閔應身子一扭,輕而易舉的掙脫了薛啟銘的鉗制。
唐駿如今每到休沐,還是照常來榮王府教閔應騎射功夫。
最近幾日連唐師傅都說他的功夫進益了不少。
「你還跟我來這個,早知道我就不來跟你說棠表妹離京的事了」
「什麼?」閔應一臉錯愕的看著不像是在說笑的薛啟銘。
這次換薛啟銘被拖拽著出了小廳。
「哎,哎,你慢點……我可不像你,皮糙肉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