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捉蟲)
「你娘在哪兒?能帶我去見一見嗎?」那婦人臉上帶著幾分激動。
「嗯」閔應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穆雨棠的娘竟然與周氏是手帕交。
禪房中,周氏與薛氏兩人親親熱熱的坐在一起,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閔應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周氏。
「應兒,快過來見過你薛姨母」周氏招呼呆站在一旁的閔應,這薛冰嵐是她未出閣時的手帕交,就算這幾年未見面,也是一直有書信聯繫。不過自從兩人雙雙出閣之後,薛氏隨夫外任,說起來已經有五年未見。
「姨母好」乖巧的彎腰問好,閔應抬頭時正好瞥見,剛剛換好乾凈衣裳進來的穆雨棠。
「這是雨棠吧,都這麼大了。我記得你信中說她比我家應兒小一歲」周氏微微一笑,伸手撫了撫穆雨棠的小手。將腕上的一隻珍珠手串退下來,放到了她的手上。
「娘?」穆雨棠捧著手上的珍珠手串,轉身看向薛氏。看到薛氏點了頭,同意她收下,她才將手串收了起來。
「這次回來,還走嗎?」周氏將桌上的茶拿了一杯遞給薛氏。
「聽夫君的意思,應該是可以留任,不過具體怎樣,還得等朝廷的安排」薛氏輕輕抿了口茶,看她神色應該也是願意留在京城。
在屋裡聽她們說話也是沒意思的緊,靜極思動,閔應怕回去之後就沒這機會近距離的接觸這大梁的風土人情了,只得開口撒嬌「娘,我想去前邊大殿去看看,成嗎?」臉上的表情他對著水中倒影訓練了許久,這可是他的必殺技。
「娘,我也想去」旁邊的穆雨棠聽到這話,也有些意動,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薛氏。
薛氏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答應「那你跟著你應哥哥,不能離開他半步,不然娘就不許你出去」
看了看閔應,穆雨棠點了點頭,「嗯,我絕對會看緊應哥哥,不讓他亂跑的。」滿是保證的語氣和臉上的認真之色,把周氏和薛氏弄的哭笑不得。
「應兒,要照顧好妹妹」周氏稍微斂了斂臉上的笑,朝著閔應道。
這後面還得跟著個小尾巴,「是」閔應撇了撇嘴,敷衍的應道。
閔應和穆雨棠走在前面,後面還跟著樂湛跟冬卉,還有薛氏的兩個丫鬟,還真是浩浩蕩蕩一隊人了。
「哎呦,你慢點」一個丫鬟叫了一聲,閔應回頭看去,是個身著灰麻布短褐的男子,他一直低著頭,面前的頭髮掩著臉,看不清樣貌。他手上還提著只木桶,看起來分量不輕的樣子。剛剛應該是不小心撞到那丫鬟身上了,惹的那丫鬟大叫。
「唔唔唔」那人將身子壓的更低了,嘴裡發出怪異的聲音。不等那丫鬟回話,提著木桶就往與閔應他們相反的地方疾步走去。
又來了,閔應使勁揉了揉眼皮,還是跳的厲害,怎麼回事?
等等,好像有些不對。
閔應努力回想書中的細節,男主和女配成親,一方面是為了借女配爹的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娘周氏在臨死前告訴他,他已經與穆雨棠有了婚約。這個婚約是薛氏臨終前與她訂下的,也是有託孤的意思。而且此事榮王也是知曉的。
書中寫那個婚約是在閔應四歲那年的春天定下的,四歲那年的春天?現在不就是嗎?
臨終託孤,難道說那薛姨母活不過今年的春天?閔應被自己的這一番推論嚇了一跳。
「你聞聞這是什麼味,好難聞。」剛剛被撞的丫鬟,一隻手提著裙邊,另只手指著上面一灘油漬樣的東西。
另一名丫鬟湊近聞了聞,也沒辨出個所以然來。
「這好像是火油的味道。」說話的是樂湛,他離那丫鬟較近,說著還將地上滴落的一滴沾了下,放到鼻尖底下仔細嗅了嗅。「沒錯,就是火油。」他記得以前在周府的時候,他娘不捨得點蠟燭,用的就是火油燈,這個味兒,他聞不錯。
火油?閔應一把抓住繼續往前走的穆雨棠,把人家小姑娘嚇的不輕。「你想幹嘛?」
「我們得回去」閔應拉著她就準備往回走。
「為什麼?」一把甩開閔應的手,她才不想回去呢,這次好不容易才央求她娘讓她跟著一塊兒來上香。
「那你不走,我走了。」救人要緊,閔應只得自己往回走去。
「剛剛那人手裡提的是火油,又往後院禪房去了,我們先回去。」閔應看向冬卉與樂湛。
他怕這人針對的是後院禪房裡的周氏和薛氏,步子緊了些。到最後直接小跑起來。
「小姐,我們回去嗎?」薛氏的丫鬟看向正氣的癟著嘴的穆雨棠。
「娘不是讓我跟他寸步不離嗎?他跑丟了周姨母會傷心的」說完,穆雨棠也拔腿往回走去。她可不想讓那位漂亮又溫柔的周姨母傷心,思罷,兩條小短腿,倒騰的頻率又快了些。
剛回到後院,閔應就看見剛剛那個提著木桶的男子,正鬼鬼祟祟的往禪房的牆根兒底下倒著什麼。
「哎,你幹嘛呢」閔應老遠就朝著那男子喊道,不過那男子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還是太過囂張,竟然頭也未抬。
「那誰,說的就是你」閔應的聲音還是有些稚嫩,明明是充滿氣勢的話。到了他的嘴裡,就變了個味兒。
這次可能是距離近了,那人終於發覺有人在叫他,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閔應一眾人,手裡還不忘提著桶。
「怎麼了?應兒?」周氏與薛氏,還有李嬤嬤聽到聲音,趕忙從禪房中出來。
「娘,他桶里有火油」閔應噠噠噠的跑到周氏跟前,指著那正一臉疑惑的男子。
「唔唔,唔唔」那男子聽到閔應這樣說,趕緊擺著手,嘴裡也是不停的叫著。
這時,正好有一陣風拂過,他遮面的長發被拂起。眾人看向他的臉,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暗紅色的傷疤,一條一條,就像是扭曲的蟲子,布滿了整張臉。
「唔,唔唔唔」那男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木桶。然後搖了搖頭。
難道這次他錯了?閔應有些不相信的往那男子那邊走去。
「應兒」周氏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去。
「二明,你怎麼在這兒,我還急著用木桶呢,那隻被師父拿去了」剛剛那個領路的小和尚,還沒進院子就喊道。
「咦?眾位施主這是?」那小和尚看閔應等人都在院子里站著,都不進屋,有些疑惑。
「他是誰?」閔應指了指那面目可怖的男子。
「他呀,他是前陣子我們主持收留的可憐之人,平日里幫我們師兄弟幹些洒掃的活。剛剛他提著水桶來禪房澆花,我忘了與他說今日禪房有人,若是衝撞了,還望施主莫見怪。阿彌陀佛」那小和尚雙手合十,臉上帶著幾分愧色,這事是他的疏忽。
「澆花?」閔應轉頭看了看那男子,又跑向那牆角瞅了瞅。確實是有一排藤條樣的植物趴著牆上,半死不活的樣子。
可是地上還是有幾滴火油,閔應用手指蘸了點,看向那小和尚「可這是火油」
二明看了看地上的火油漬,彷彿想起來什麼,他指向自己的衣袖。
「哦哦哦,哦哦」另一隻空著的手還在不住的比劃。
「剛剛二明在倒火油,可能是袖子上蘸上了點。」那小和尚上前查看了一下,那二明兩隻衣袖上確實是滿滿的火油漬。
閔應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唇,臉上的笑也是強擠出來的,看來這次真的是他草木皆兵了。
「對不住」閔應朝著二明彎腰道了歉,這次是他莽撞了。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冤枉人。
「唔唔」二明朝著閔應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了羞怯的笑,那隻沒拿桶的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好了。
……
天色不早,周氏與閔應剛準備下山,就聽到噩耗傳來,薛氏乘的那輛馬車,連人帶馬車都翻進了山坳里。薛氏因為家中瑣事多,提前走了半個時辰。誰知道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聽來報信的人說是那馬兒受了驚,突然發狂。好在當時的時辰還尚早,有下山的香客正好看見,及時出手搭救。此時人已經被送回了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