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63 狼人弟弟14
當晚, 洛梔在全船廣播的幫助下，終於找到了唐樂蝶。
兩人相聚在一起。
「其實你們可以帶個手機。」烏佐對洛梔說，「支付寶是可以連接船上的WiFi使用的。」
船上的WiFi實在是價格高昂, 洛梔之前沒有需求, 就也沒購買。
這時候才聽說, 原來船上的一些商店也支持支付寶付款，所以覆蓋全船的WiFi開啟了支付寶的使用許可權。
這下兩個人就開始把支付寶當微信用, 溝通一下子方便很多, 這之後就可以完全分開, 各自浪各自的了。
第二天，唐樂蝶一早就出去餐廳找吃的。
洛梔一個人睡到快中午, 結果剛出門，就被旁邊的人影嚇了一跳。
她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看向身邊：「燃燃？你怎麼不聲不響地站在這裡……」
秦燃露出一個單純無害的笑容：「姐，早啊。」
洛梔有點心虛：「早……」
並不是心虛自己起得太晚。
而是心虛昨晚那樣的情況，她把他一個人丟在房間里，第二天竟然還沒心沒肺地一覺睡到大中午……
秦燃像是完全不在意這件事, 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容，乾淨的聲線, 清潤的嗓音：「姐，昨天晚上沒有嚇到你吧？」
「沒有沒有。」洛梔擺擺手，又問他,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事情嗎？」
「不太記得了, 只有很模糊的印象。」
秦燃這麼說著, 忽然上前一步握住洛梔的手腕，讓她的掌心貼著自己的小腹側面，低低的笑著：「但是我記得，姐姐摸了我的圖騰。」
想到昨天晚上兩個人在沙發上擠來擠去的畫面，洛梔的臉也燒了起來，很小聲地「嗯」了一下。
「我們一生中，只會讓兩種人觸摸自己的圖騰。」秦燃笑道，「父母和配偶。」
洛梔：「……啊。」
她緊張又無措的表情取悅了他，秦燃笑出聲來。
他在洛梔開口之前微微斂眸，鬆開了她的手腕：「騙你的，只要是親人都可以摸。」
「哦哦哦……」洛梔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再仔細想想，其實當成哪一種身份都無所謂。雖然單就秦燃這塊碎片，對她來說是個像弟弟一樣的存在。
但秦燃本身，跟烏佐他們是同一個人。
那說是配偶……也、也那個什麼……
洛梔被自己的腦補驚了一下，原地瘋狂咳嗽起來。
秦燃再一次發出愉悅的笑聲，他朝著洛梔極為紳士地伸出自己的手，溫和地：「我們一起去吃午餐？」
「好。」洛梔拉上了他的手。
不知道這個時候烏佐在哪裡，洛梔默默地想。
要是被他看見，不會又打起來吧？變成狼人的秦燃尚且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這樣子豈不是得被烏佐隨便欺負？
洛梔緊張地左右看看，拉著秦燃的那隻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緊一點。
「姐。」秦燃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會離開我嗎？」
洛梔抬頭，看見秦燃好看的側臉。
他看著前面的電梯，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洛梔的視線一樣。
洛梔忽然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傻燃燃呀，任何人都會離開你，可是家人不會。」她安撫般拍拍秦燃的手背，「我們可是一家人，就算之前分開過，以後也還是會永遠在一起的。」
秦燃微微勾起唇角，良久：「嗯。」
洛梔又說：「家人是不會分開的，不過每個人生命中都有很多過客。朋友或者愛人……總之，下次如果你見到烏佐，唔，就是那個酒吧調酒師，別跟他一般見識。」
拜託拜託，兩個人可千萬別再打起來了。
秦燃像是聽不明白洛梔的話一樣，他低頭看著洛梔，露出疑惑的表情：「烏佐？是姐姐的朋友么。」
洛梔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左顧右盼：「是啊是啊。」
希望誰都別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讓她翻車啊。
洛梔心力交瘁，一時間感覺小黑之前說的話都跟騙人似的，只有那句後面的世界越來越難是真的。
樸實的微笑中透露著一絲疲憊.jpg。
洛梔花了半天跟秦燃講解「家人」的意義，告訴他這是一個多麼真摯多麼偉大的詞語。
可能是她講得太過真摯，也可能是他對她已經有了莫名的、無條件的信任。
秦燃竟是真的被她講得非常心動。
他想要跟她成為家人，想要擁有這一種最親密的關係。
「明白了嗎？」洛梔說得口乾舌燥，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
秦燃忽然伸手，把她推進了一旁的拐角處。
本身經過這裡的人就不多，秦燃仗著身形優勢，手臂往牆上一撐，就這麼將洛梔完全籠在了懷裡。
洛梔抬頭，猝不及防地看見他純粹的綠眸。
那裡面彷彿寫滿了對她的信任。
洛梔有些於心不忍，總覺得自己在說謊似的。可她說的分明又句句屬實。
秦燃低著頭，指尖輕碰洛梔的耳垂。
「燃燃，這種動作……」洛梔左顧右盼，「在外面的時候不要做。」
秦燃輕笑：「在家裡就可以嗎？」
洛梔：「…………嗯……」
秦燃愉悅地笑起來。
他雖然年紀比洛梔小，昨天晚上也出了狀況，變成狼人以後近乎完全不能夠溝通。
可他也不是個傻子。
小時候，之所以每一個人都喜歡他——可不全都是靠著他的那張臉。
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也有足夠的毅力去忍耐。
只要結果是好的，他不在乎過程怎麼樣。
秦燃捏起洛梔的指尖放在唇邊輕吻，態度虔誠，眉眼之間又風情萬種。
是墜入凡塵的妖精，也是無比聖潔的信徒。
「對不起，昨天咬傷了你。」他的指尖又碰上洛梔的耳垂，緊跟著，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什麼放在了她的手上，「不知道作為賠禮會不會不合適。」
洛梔低頭一看。
手心裡躺著一隻小巧精緻的黑色耳釘。
這款耳釘看上去跟秦燃耳朵上的有點像，不過看上去要更小巧一些。
該不會是情侶耳釘吧。
他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總不可能，買耳釘的時候就預料到這一天，他會在船上咬她一口？
洛梔用懷疑的目光看向秦燃。
秦燃又露出無辜的表情，認真解釋道：「我那一個是為了演出，臨時在船上買的……你這一個也是。」
洛梔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收好。
船上是有不少的免稅店，這種珠寶的價格絕不便宜。
不過同一家店，有類似的款式賣也很正常。
秦燃壓低身子，整個小臂都按在了牆上，臉跟她貼得極近，故意用誘人的嗓音問她：「不戴嗎？」
洛梔差點忘了。
她自己沒有耳洞，秦梔這小姑娘可是打耳洞了的。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秦燃說，「一家人戴同款的耳釘，不行嗎？」
洛梔：「……」
大家好，我是洛梔，我給大家表演一個挖坑埋自己……
她開始懷疑自己低估了秦燃的智商。
他是她的弟弟，可只比她小兩歲而已。
洛梔正要努力平復一下心情找個借口，秦燃的吻就已經落在了她的鼻尖。
又輕又快的一個吻。
在她反應過來以前，秦燃已經迅速起身，也不再逼迫她：「反正是送給姐的，喜歡什麼時候戴都可以，不喜歡扔了也沒關係。」
洛梔聽這語氣就一個哆嗦，連忙開口：「喜歡呀，怎麼會不喜歡呢。就是最近耳洞長起來了，等我有空再去扎一下。」
秦燃也沒扯著她的耳朵說她說謊。
他再次拉起洛梔的手，帶她去自助餐廳吃飯。
餐廳門口站著一個侍應生，專門給剛進來的客人提供免洗洗手液。
秦燃身高腿長，幾步走到侍應生面前。
這一位侍應生剛好認識他，知道他是船長的朋友，笑容也親切不少，熟練地給秦燃擠了一份洗手液。
秦燃眉眼彎彎，開口道：「再給我一份，謝謝。」
侍應生愣了一下，也沒多問，很快又給他擠了一坨在手上。
洛梔緊跟著走上前來，看見侍應生，伸出手剛要接對方的洗手液，就被秦燃一把按住了手掌。
他的手指修長又漂亮，指骨線條流暢，指頭圓潤，帶著那兩坨免洗洗手液一起，來回搓她的手。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秦燃皮膚細膩，唯獨指尖和指腹帶著一層薄繭，夾著黏糊糊的液體，在她的雙手之間細心又耐心地搓揉，不放過每一個指縫，帶來又酥又麻的溫熱觸感。
直到那種黏而不膩的奇怪液體，消失在兩人的四隻手之間。
他的指腹最後輕輕磨蹭了一下她細膩的手背，也沒再多吃豆腐，表情嚴肅又紳士地拿開了手。
洛梔驚異於他的坦然，也被剛剛的感覺所觸動。
她偷偷摸摸地，互相摩擦了一下自己的雙手。
洗手液已經完全消失了，剛剛那短暫的接觸就像是她恍惚之下的一場錯覺。
秦燃只是給她洗手，並沒有再多摩擦，所以她一點都沒有被吃豆腐的感覺，更是半點都不會覺得秦燃的動作唐突或者猥瑣。
甚至還有點兒回味。
*
洛梔和秦燃端著盤子取餐的時候遇見了唐樂蝶。
她正一個人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透過大片的玻璃，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海。
她的手裡拿著一個銀色的叉子，叉子上叉了塊牛排，隨著她的手指動作一晃一晃的。
洛梔端著盤子過去跟她打招呼：「好巧呀樂蝶，偌大的輪船，整整五個遊客餐廳，我們竟然能再次相遇……咦？」
她的動作停了下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唐樂蝶聽見她的聲音，猛地回過神來，倉皇失措地拿指尖去壓自己的眼角。
她的眼眶已經濕了，眼角紅通通的，連眉頭都泛起一片粉紅，看上去隨時就會哭出來。
可是看見洛梔，她又恍然回神，眨著眼睛看向天花板，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蹭掉溢出來的。
洛梔：「……」
她知道唐樂蝶在幹什麼。
唐樂蝶不知道為什麼，可能看了大海觸景生情有點想哭。
但是她畫了眼妝。
她怕妝花了。
女人真是……
洛梔搖搖頭，遞給她一張面紙：「別動別動蹭著眼線了，等等啊，我這裡有鏡子。」
自己融入社會的能力真是非常強大呢。
唐樂蝶沒有破涕為笑，她憋得異常辛苦，聽洛梔說蹭著眼線了，她的表情頓時更加嚴肅。
洛梔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里找出一塊小鏡子，遞給她。
與此同時，秦燃也放下盤子，在洛梔身邊坐下了。
洛梔對面坐著「寶寶想哭但寶寶忍著」的小閨蜜，身邊是關係曖昧又奇怪的畸形關係弟弟……
感覺壓力有點大呢。
她沖秦燃使了個眼色，示意秦燃先離開一下，她問問唐樂蝶怎麼了。
秦燃假裝看不懂，低頭吃飯。
別說唐樂蝶，就是烏佐來了，他也不會走的。
他跟洛梔一起聊那麼半天的「家人論」不是白聊的，現在毫無關係的人是烏佐，而他是正宮。
正宮弟弟也是正宮，呵呵。
洛梔無奈，只得對唐樂蝶說：「哎，你假裝看不見他，跟我講講到底怎麼了？」
「怎麼假裝看不見呀，你弟弟長得這麼引人注目。」唐樂蝶吸了吸鼻子，「都怪你，周圍人都看這邊，丟人死了……」
洛梔抬頭左右看看。
她跟唐樂蝶在這兒都算是長得不錯的，典型的東方小美女，而他們身邊又坐了個顏值開掛的秦燃，果真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怎麼怪我了？」洛梔嘀咕，「又不是我叫我們燃燃長這麼好看的。」
唐樂蝶：「你這可比平時炫富過分多了，秦燃啊，怎麼也不管管你姐姐？」
秦燃不接唐樂蝶的話。
洛梔驕傲地仰頭：「只有姐姐管弟弟，哪有弟弟管姐姐的？」
秦燃：「嗯。」
唐樂蝶：「……」想跳海。
唐樂蝶嗚嗚地抽噎兩聲，委屈極了：「聽。」
洛梔：「嗯？」
唐樂蝶：「海哭的聲音。」
洛梔：「……你是海？」
唐樂蝶：「我他媽是海的女兒，失去愛情還失去動聽歌喉的小美人魚。」
洛梔：「……」
「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唐樂蝶憤憤不平道。
洛梔一拍身邊的秦燃：「這邊不就有個男人，你有啥煩惱儘管說啊，讓男人給你出主意。」
秦燃：「嗯。」
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好像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意識到他是個男人。
洛梔沒在意這麼多細節。
她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點——那包促成了她穿越的咖啡。
唐樂蝶為什麼會帶著那一包咖啡？
洛梔雖然以前沒有過現實中的好姐妹，但是之前幾個世界也體會過了，她不覺得唐樂蝶是有心害秦梔的。
從她之前的表現，和她剛剛眼睛里真切的哀傷，大概可以推測出——
唐樂蝶可能是失戀了。
那包致死的咖啡，是她想要留給自己的。
果然，唐樂蝶在洛梔的溫聲逼問之下，邊咬著已經冷硬的牛排，邊說了自己的故事。
她想到國外的音樂學院留學。
可是她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唐樂蝶從小到大都很優秀，她的鄰居卻一直非常平庸。
最後成了一個除了學習稍微好一點兒，其他地方都一無是處的宅男。
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動漫跟打遊戲。
然後她跟宅男戀愛了。
劇情的轉折來得太快，洛梔目瞪口呆：「你可沒跟我說過。」
「是沒有……」唐樂蝶又吸吸鼻子，「那傢伙太沒用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什麼都是我主動的，他幾乎就沒有付出過什麼。而且他又笨又遲鈍，我現在覺得很疲憊，他大概也一點都感覺不到吧。」
她說出國，他沒挽留。
她說分手，他直接回了個「好」。
洛梔難以理解：「他到底喜不喜歡你啊？」
「喜歡啊。」這麼說著，唐樂蝶的眼淚一下子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就是這樣的人，其實現在肯定也非常難過。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可是，可是我好累啊……」
洛梔被她哭得揪心，連忙抽了兩張紙給她，問道：「那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唐樂蝶動作一頓，支支吾吾道：「他、他很善良的……」
洛梔：「……是嗎。」
她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秦燃一眼。
秦燃剝了一大盤蝦，洛梔看過去的時候他剛好剝完，把裝著蝦仁的盤子放在洛梔面前，還貼心地推了一小碟醋過去。
……唐樂蝶覺得更扎心了。
洛梔忍不住想，那是喜歡的人啊，他的善良有什麼用呢？給別人的溫柔，都是給自己的刀子。
我寧願他無惡不作，對誰都兇狠。只要他讓我知道他愛我，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