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45
余清芬臉皮比余清蘅厚, 可今天這個陣仗她也受不了, 哭成了淚人。
「大哥你別這樣了, 我回寢室給你拿錢還不行嗎。」余清芬哀求。
余家重男輕女,能答應她出來上高中已經很不容易, 想要高額生活費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媽王招弟給她的錢也就是勉強夠在學校吃飯, 沒有結餘。不過余清芬被逼得沒辦法了,想回寢室借錢。
「行啊, 回寢室拿錢, 你乾的好事讓學校、同學全知道。」小販笑得不懷好意。
余清芬咧開嘴大哭,「不要, 不要讓同學知道……」
余清芬越想越委屈, 「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女生,你不害燥。」
小販呸了一聲, 「誰想欺負你, 欺負你有什麼意思?你不瞎跟蹤, 我才懶得搭理你。」
余清芬獃獃的張大嘴巴。
所以今天她這麼倒霉, 是因為跟蹤了齊郁楊、蘇尚岩?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無比悲痛的放聲大哭。
她心裡實在太痛了,哭了個沒完沒了,天昏地暗。
「以後還跟蹤嗎?」小販沒好氣的問。
余清芬哭著搖頭,「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跟蹤了。」
還跟蹤什麼啊, 她以後再也不要這麼丟人、這麼難堪了。
余清芬既然有了這個承諾, 小販也就不再難為她, 讓她走了。
余清芬淚眼迷糊的要走,見余清蘅還被孩子們扔爛菜幫子,一時心軟,提醒了一聲,「你答應以後再不跟蹤,他們就會放過你了。」
余清蘅如被雷擊。
所以今天她被攤主纏上,不是個意外,而是有人安排的?是了,怎麼可能這麼巧,她和余清芬同時遇到了同樣的麻煩事。
余清蘅好像吃了黃連似的,苦澀難言。
眼前這個陣仗齊郁楊是安排不出來的,一定是蘇尚岩的手筆。
這個蘇尚岩,對女孩子怎能如此無情、無禮。
太沒有紳士風度了。
只知道向著齊郁楊,絲毫不為別的女子著想。
余清蘅心裡埋怨了千百遍,但是為形勢所迫,還是低聲下氣的向攤主道歉,表示以後不會再跟蹤了。
攤主輕蔑的笑,「你最好說話算話。你要是以後再敢跟蹤,就不會這麼容易過關了!」
余清蘅一張臉紅了白,白了紅。
好不容易脫了身,余清蘅、余清芬精疲力盡,真想趕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可余清蘅身上僅有的錢也丟了,沒錢坐車,只好強打起精神,往學校走。
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也只能硬撐著往前走。
沒辦法,走不到學校就進不了寢室,進不了寢室就沒辦法休息。
寢室的那張床,是她們在這個城市唯一能休息的地方。
余清芬拖著沉重的腿喃喃咒罵,「余清蘅,我這樣都是被你害的,你是個害人精。」
余清蘅用盡全身力氣走路,懶得還嘴。
居然有臉怪她。她確實是來跟蹤齊郁楊的,可她叫余清芬了嗎?余清芬自己傻不拉嘰的要跟上來了,得不著好處就遷怒於人,太沒品了。跟她媽王招弟一個樣。
余清芬心裡有氣,可她實在太累了,罵了幾句,就少氣無力的閉了嘴。
還是省點力氣早點回寢室吧,別累死在外面……
遠遠的看到第十四中學五個大字,這兩人高興得差點哭出聲。
總算到了。
她們還是高興得早了些,到了學校門口,不等於到了寢室,她們還是拖著兩雙快斷腿的挪了好久,才到了寢室樓。
回到之後,兩個人都是一頭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了。
體力透支,已經接近她們的身體極限。
余清蘅同寢室的人都奇怪,「她平時不是挺講衛生的嗎?今天怎麼從外面回來,手也不洗,臉也不洗,就直接上床了?」
余清蘅耳中隱約聽到舍友的議論聲,但她已經顧不到這些,眼睛一閉,失去了意識。
太累了,兩輩子加一起也沒有這麼累過……
第二天早上起床鈴響,余清蘅下了床,頭重腳輕。
她感冒了,只好請假在寢室休息。
余清芬知道她病了,特地來看了看,狠狠的呸了一聲,「呸,活該!」
余清蘅雖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余清芬一般見識,還是氣得夠嗆。
這什麼姐妹,永遠不會雪中送炭,只會落井下石。
余清蘅本來就不喜歡余家村,這一病,更不願回去,星期天就在寢室睡大覺了。
星期一餘清芬從村裡回來,專程來找了趟余清蘅,一臉的幸災樂禍,「家裡沒有進項,日子難過,我聽你媽和你大哥商量著要讓你輟學回家嫁人呢。哎,你媽以前不是對你挺好的嗎,現在怎麼連學也不讓你上了?我媽就沒有這樣,我哥也沒有,我哥我嫂說只要我跟得上,他們就一直供,供到我上大學都行……」
余清蘅腦中亂糟糟的,「我媽真這麼說了?」
余清芬撇嘴,「我還能騙你?你媽真這麼說了。哎,你知道你和我的差距在哪兒嗎?我有哥,你也有哥,從前你哥比我哥強,他在城裡當工人掙工資,我哥在家裡種地。現在你哥也回家了,他沒工資了,又不願意種地,整天遊手好閒的,這主意不就打到你身上了,讓你嫁人,他好收筆財禮。」
「休想。」余清蘅咬牙。
想賣了她余清蘅換財禮,做他余樂山的春秋大夢吧。
「反正話我帶到了,姐妹一場,別怪我沒提醒你。」余清芬得意洋洋的走了。
余清蘅提心弔膽,真怕張桂鳳和余樂山到城裡抓她回鄉下,胡亂把她嫁個村夫。
有這麼重的心事,余清蘅吃不好睡不好,人很快消瘦下去。
余清芬看在眼裡,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哼,敢害得她余清芬倒霉,她怎麼可能不報復回去!
余清蘅思來想去,只有向顧伯母求援。她記得顧伯母為人很好,一直資助貧苦家庭的女孩兒讀書,從沒有間斷過。顧伯平連陌生的女孩兒都能資助,幫幫她余清蘅當然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顧伯母資助的孩子會定期檢查成績,如果成績不好,顧伯母會查原因的。
她可以資助孩子,但她的財力有限,而需要資助的孩子又這麼多,所以她只能幫助願意學習也有能力學習的孩子。如果學習不好,顧伯母會查原因,有困難她會幫著解決,如果是孩子學習不用功不努力,那她就要考慮要不要繼續供這個孩子了。
這樣的顧伯母,余清蘅要向她求救,讓顧伯母供她上完高中也不是不行,但余清蘅要拿出成績來,讓顧伯母看到一個農村姑娘要改變命運的強烈願望。
余清蘅並不愛學習,成績普通,但為了得到顧伯母的資助,她不得不辛辛苦苦啃起書本。
學生認真讀書是本份,但對於不愛讀書的人來說,用功就是苦刑了。
余清蘅覺得她自己很可憐。
這個年代過看的氣氛還是很深的,才進臘月,人們就開始忙著準備年貨。齊郁楊和劉科長、王蘭花一直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批到了三個車皮,齊鐵庚請假陪余小妮去一趟廣東,批發了最新款的衣服髮飾、童裝童鞋和喜慶的影視碟等,因為去之前就接受了很多預定,所以回來之後一兩天的功夫就把貨出清了。
過年了,大人孩子都要添新衣,也都需要娛樂活動。
這一趟可以說是賺得盆滿缽滿,利潤讓一家三口非常滿意。
余小妮開始忙著準備年貨。除了自己家要用的年貨之外,還有送親戚朋友的,送領導的,當然三奶奶那裡要送的多些,余老頭余老太那裡也得表示表示。
余家村的風俗習慣,出嫁閨女逢年過節是要往娘家送禮的。余小妮不想讓人指責她,該她送的禮,她是一點也不會少的。
余小妮找了輛小貨車,讓小貨車把年貨分別送到了三奶奶家、余老頭余老太家。
這個小貨車司機和齊鐵庚是朋友,嘴特別會說,給余老頭余老太送年貨時交待得清清楚楚,「這些東西是鐵庚和小妮的年禮。鐵庚和小妮另外還要給二老九百塊錢,當作過節費。叔,嬸,這九百塊頂上工人一年的工資了,可不是個小數目。別說是個出嫁閨女,就算是頂門立戶的兒子,給的也不少了。」
「不少,不少。」余老太樂出了一臉桔了皮。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嘗到過余小妮的甜頭了,想到馬上會有九百塊錢,樂得不行。
余老頭也難得的露出了笑臉。
誰知那司機話鋒一轉,「這個錢是鐵庚和小妮給的,但是要找叔嬸的五個兒子要。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鐵庚和小妮借給他們五個人每人三千塊錢,現在銀行的一年期存款利率是百分之六,也就是說三千塊錢如果放銀行存一年,會有一百八十塊錢的利息。五個三千塊,就是九百塊的利息。當初借條上寫得清清楚楚的,這個利息是每年付一次,每年過年付,所以讓叔嬸的五個兒子每人拿一百八十塊錢就對了。」
余老頭余老太差點兒沒氣死。
合著不光平時余小妮不給錢,過個年也只給幾樣破東西,錢就沒有了?
這個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