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42
入冬了, 她本就白皙細膩的肌膚更是欺霜賽雪, 兩頰卻因為走得太快了飛起粉霞般的顏色, 晶瑩剔透,如白雪掩映下的山茶花。
太美了, 秀色可餐。
蘇尚岩心跳加速。
他俯下頭, 目光灼熱,語氣也灼熱, 「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嗎?」
灼熱又溫柔, 有著說不出的曖昧意味。
齊郁楊一個激靈,「三選一啦, 栗子、紅薯、冰糖葫蘆選一個!」
見蘇尚岩勾唇笑, 她有點惱了,「這些才是好吃的呀,你瞎想什麼?」
「我瞎想什麼了?」蘇尚岩一臉的單純無辜, 「我就想聞聞哪個香, 我就挑哪個啊。」
他伸鼻子嗅來嗅去, 好像真的只是在挑選食物, 齊郁楊滿臉羞紅。
好氣哦, 明明是他瞎想,現在反倒賴上她了……
蘇尚岩挑了串冰糖葫蘆,面無表情的往嘴裡放,「這個又酸又甜的, 比較符合我現在的心情。」
他一邊嚼著冰糖葫蘆, 一邊意味深長的望著齊郁楊, 「又酸又甜哦。」
瞟一眼齊郁楊手裡的那些,「紅薯太甜了,栗子也太甜了,不適合我。」
齊郁楊好笑,「你此刻不甜嗎,酸溜溜的?」
「並不是不甜,是又酸又甜。」蘇尚岩一本正經,「本質還是甜的,不過有個小沒良心的一周只肯和我見一次面,而且還是偷偷摸摸的,故此略有些酸。」
「看把你會說的。」齊郁楊嫣然。
不知是不是天氣冷的緣故,兩人臉頰上都有朵朵紅雲。
兩人在長凳上坐下,一人咬著串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滋味,沁人心脾。
「哎呀,這紅薯太燙了,簡直燙手。」齊郁楊大驚小怪。
「快給我。」蘇尚岩趕緊把她手裡的紅薯拿過來。
拿過來之後才發覺這紅薯並不燙手,而是溫熱的,拿在手裡就像個暖水袋一樣,很舒服。
齊郁楊眉眼彎彎,揚揚她手裡的糖炒栗子,「我拿栗子暖手,你拿紅薯暖手,咱倆都不會冷了。」
蘇尚岩不相信,「栗子真的暖嗎?讓我檢查檢查。」
他修長的手指伸過來,真的是在檢查栗子是否溫熱,根本沒有碰到齊郁楊的手。
很紳士,很克制。
他眼睫毛很長,低頭凝視栗子的目光像看情人一樣,這樣的他,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齊郁楊入迷的看著他。
少年人的感情天真純粹,既溫暖又乾淨,多麼美好啊。
「檢查好了嗎?」她輕聲問。
「還沒。」他聲音中帶著絲委屈。
「栗子熱不熱,要檢查這麼久。」
「可難檢查了,要不你試試。」
「我才不試呢。」
「你試試吧。」
「不試。」
「……那好吧。」
遠處槐樹下,余清蘅藏在樹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這邊。
她快氣糊塗了。
她真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蘇尚岩意外的還活著;即便蘇尚岩還活著,那他也應該到國外讀書了,怎麼能為了和齊郁楊談戀愛,一直賴在這裡不走?蘇尚岩和齊郁楊居然都沒死,倆人還談戀愛了,這還得了。
前世這兩個人可都是早早的就沒了,然後蘇尚岩的利益歸顧思齊,而顧思齊歸她余清蘅,齊鐵庚一心幫余清蘅,蘇、齊兩家的財產,全部屬於她余清蘅。
「他倆不能談戀愛,一定不能。」余清蘅聲音低如耳語。
「哎,你還在這兒傻看什麼,快去捉姦啊。」後面有人衝上來拍余清蘅的肩,嚇了她一跳。
聽聲音她就知道是余清芬了,厭惡的想甩開,「余清芬你少胡扯。」
余清芬撇撇嘴,「裝什麼清高,你星期天不回家賴在城裡,還跟蹤齊郁楊,不就是想捉姦嗎?要按我說呢,你這就衝出去大聲叫,說齊郁楊耍朋友搞破鞋,趕緊讓警察把她抓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管得可嚴了,只要是當眾耍流氓的都得抓,判刑判得可重了。到時候齊郁楊比我爸和你爸都倒霉。」
「你有病吧。」余清蘅不耐煩了。
這個余清芬總是出門不帶腦子,煩死人。現在是在嚴打,流氓罪判得很重,可蘇尚岩是什麼身份,怎麼因為這樣的小事被抓?現在內地才剛剛改革開放,引進外資多難啊,鑫盛願意在本市投資,哪個領導願意得罪這樣的財神爺。
余清芬沉下臉,「你才有病!你就是個傻子!你沒聽說嗎,鄰市有個女的和好幾個男人同時交往,結果被判流氓罪,抓起來了。齊郁楊她有未婚夫,還勾搭別的男人,這就是耍流氓,必須抓起來!」
余清蘅心裡一動。
是啊,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一點給忘了。齊郁楊和顧思齊有婚約,是顧思齊的未婚妻,怎麼能和蘇尚岩約會?齊郁楊這是道德敗壞,要受到譴責的。
如果能設法讓這個消息傳到顧思齊耳朵里……
「哎,你快去捉姦啊。」余清芬大聲催促。
余清蘅心裡冷笑一聲,她才不會肯出面捉姦呢,余清芬想拿她當槍使是白日做夢。
余清蘅溫柔的道:「楊楊是思齊哥的未婚妻,如果思齊哥知道了這件事,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子。思齊哥太可憐了。」
余清芬眼珠轉動,「你說得有道理,還是思齊哥來捉姦最合適,他是受害人啊。」
余清芬轉身就跑,「我去喊思齊哥。」
余清蘅輕輕的、得意的笑了。
她最近幹什麼都不順。
她讓余老太實施懷柔政策,本以為這樣就能感化余小妮,誰知道余老太耐著性子送了一個多月的東西也能等以余小妮的回應。余老太惱了,親自到機械廠家屬院門口鬧,罵余小妮吃了她的好東西又不領情,是個白眼兒狼。余老太罵得太臟太潑,余小妮給罵惱了,把余信和陳麗兩口了拉過來,讓他們當著大傢伙的面說說實際情況。這時候余老太才知道她送來的好東西不是被余信兩口子吃了就是被扔了,瞠目結舌。
余老太氣勢洶洶的來了,灰頭土臉的走了。
經過這件事,余老太對余清蘅都不信任了,見了面沒個好臉色。
余清蘅對余老太並沒什麼感情,家裡又不能給她好處,她索性不回家,一直住在學校。
生活費是個問題,但她厚著臉皮給顧伯母寫了封求助信,信里表明了她的窘迫以及一個出身農村的姑娘想要積極上進考上大學改變命運的渴望。顧伯母心善,況且她要求的錢數很少,真的只是個生活費,顧伯母就寄給她了。
有了錢,余清蘅才不想回余家村。
她每個星期天都會躲在家屬院門口悄悄的跟蹤齊郁楊,終於被她發現了齊郁楊的秘密。
很好,現在借著余清芬的嘴來通知顧思齊,然後借顧思齊的手把齊郁楊、蘇尚岩分開了。
余清蘅做著美夢,幸福的趴到了樹上。
天冷,她長時間不動,手腳都麻木了,可她腦子正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況,竟然沒有發現身體上的不正常。
那坐在長凳上的兩個人一起吃完了冰糖葫蘆,又開始剝糖炒栗子。
你喂我一顆,我喂你一顆,吃得別提多香甜了。
余清蘅看得火氣大。
一個有未婚夫的女人,和她未婚夫的表哥約會,可真好意思!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女人。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思齊哥我沒騙你!」余清芬炸炸虎虎的聲音。
余清蘅精神一振。
「我警告你啊,飯可以亂吃,話不能胡說。」顧思齊和聲音和這冬天的天氣一樣冰冷無情。
他此時此刻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余清蘅眼神暗了暗。
顧思齊對齊郁楊始終是有情的。他說過,如果未婚妻還活著,他不會和別人結婚……
「我沒有亂說啊,我親眼看見的!齊郁楊她就是不要臉,勾引別的男人!」余清芬叫道。
「我不打女孩子,別逼我對你動手。」顧思齊這話殺氣騰騰的。
余清芬被嚇住了,「我,我……你不要這樣……」
「你再說她一句壞話試試。」顧思齊威脅。
余清芬要哭了,「我不是誣陷她,她真的在勾……真的在和別人約會……」
顧思齊帶著怒氣哼了一聲。
「搶錢了,搶錢了。」一個女人震天的尖叫聲。
「快,有人搶錢。」在附近散步的群眾都激動了。
周圍亂起來了。
余清蘅急著要查看情況,但她手腳麻木了,一著急,跌坐在地上。
她一邊努力活動著手腳,一邊往前邊張望。
一個穿灰色破棉襖的男子拼了老命的逃,身後一道頎長挺拔的人影在追。
是蘇尚岩。
他連跑步追賊的姿勢都那麼帥。
他快要追上那個搶錢包的賊了,賊獰笑著反身一記老拳,被他敏捷的伸臂架住。
那個賊忽然掏刀短刀瘋了一樣亂掄亂砍,現場一片驚叫聲。
齊郁楊捧著糖炒栗子追上來,「他有刀,不能硬來!蘇尚岩你不許硬沖!」
見那個賊持刀霍霍,忙把栗子當成武器狠狠扔過去。她又沒練過功夫,手頭不準,栗子不是打到身上就是掉到地上,沒啥威攝力,她自己也下氣了,最後一個是隨手扔出去的,誰知准準的砸到了那個賊的臉上,打得他一聲痛嚎,短刀差點撒手。
「姐姐,給你石子兒。」一個小男孩兒見齊郁楊的栗子這麼管用,忙跑過來給她送石子兒,「姐姐,打壞蛋!」
「孩子,這不是你待的地方,快跑。」齊郁楊急得要冒火,「你家大人呢?這麼危險的地方小孩子湊什麼熱鬧?」
小男孩兒眨眨眼睛,「奶奶不見了。」
他是由奶奶帶著出來玩的,奶奶也是心大,不知道去哪兒了。他一個人在這兒玩了有一會兒了。
齊郁楊什麼都顧不得了,要拉孩子走,誰知這個搶包賊也看到孩子,獰笑著狂追過來,刀往孩子身上砍。
齊郁楊腦子嗡的一聲,把孩子推到一邊,拿著手裡剩下的竹籤兒猛戳。
賊發出了「啊,啊」兩聲慘叫。
蘇尚岩從背上猛追,一記重拳打在賊的右臂,賊手裡的刀拿不穩,掉在地上,慘叫一聲。
齊郁楊手裡的竹籤兒有一根戳到了賊的手上,巨痛入心,這回他叫的更慘。
賊手裡沒刀了,圍觀的群眾都英勇起來了,過來七手八腳把賊扭住。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齊郁楊和蘇尚岩同時急切的問道。
兩人都羞澀的笑了。
小男孩兒獃獃的站在一邊兒,哭也不會哭了,齊郁楊蹲下身子柔聲哄他,「乖,不怕,壞蛋已經被抓住啦。」
顧思齊急匆匆跑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的情景。
齊郁楊溫柔哄著孩子,臉龐美麗又聖潔。
蘇尚岩活動著手腕,「思齊,你怎麼來了。」
顧思齊遲疑,「我……」
余清芬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
她本來是理直氣壯來捉姦的,可到了現場,見到蘇尚岩,她很害怕。
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強了。
余清芬還不算最可憐的。
余清蘅手腳還麻木著,還趴在地上起不來呢,她才是心情最焦急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