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生未定

  早上八點的辦公區明亮安靜,空無一人。


  ??舒緩的琴樂從每個工位的電腦中徐徐奏出,那調子像極了安魂曲。


  ??“你是新人?”


  ??在司予安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又戳了好久的手機之後,一道嘶啞的男音響起。


  ??男人年約花甲,身材矮小,穿著足有三個蘋果高的增高鞋,對司予安露出友善的笑容。


  ??“你叫什麽名字?”


  ??“白蓮花。”司予安顯得單純又靦腆。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男人笑意加深,“已經進過任務了嗎?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的徒弟一起——”


  ??“禿鷲!”


  ??嗒嗒嗒!

  ??何新踩著軍靴趕來,一把隔開男人,居高臨下道:

  ??“收起你那些肮髒的心思!”


  ??“她是D級的正式員工,跟你豢養的那些F級、E級的種豬可不一樣!”


  ??“何小姐還真是一點沒變啊!”男人臉色一沉,深深看了何新一眼,“說起來,我家小軒也該到D級了。”


  ??他滿意地看到何新的表情有了崩裂,背著手“嘿嘿”奸笑著走了。


  ??“他有沒有問你叫什麽?”


  ??待辦公區隻剩下何新跟司予安兩個人,何新深吸口氣問道。


  ??司予安無辜地點點頭。


  ??“那你告訴他了嗎?”


  ??在司予安又一次點了頭時,何新被如潮的愧疚淹沒,如果昨天能多囑咐她一句……


  ??“我說我叫白蓮花。”


  ??隻聽司予安說。


  ??何新:……你還我愧疚!!

  ??司予安低頭笑了笑,看何新的表情,至少能證明她並不想害自己。


  ??“不能把名字告訴同事嗎?”她問。


  ??“在特修部。”何新拿出一張紙片,“會動的,喘著氣兒的都別信。”


  ??“還有。”她定定看著司予安,“你確定今天要再進任務?”


  ??司予安不語,抬手接過她手中的紙片。


  ??那紙片雖薄,卻觸手堅韌粗糙,像是某種樹木的樹皮,紙片的正麵畫著一個墨綠色的“D”字符號。


  ??“跟手環一樣。”何新神色轉冷,似乎是在怪罪司予安的“不識好歹”。


  ??“你用意識催動它,就可以進入任務世界了。”


  ??“多謝。”


  ??紙片燃燒起來,一個不同於上次的,帶著戲謔的惡意的聲音響起:


  ??“歡迎來到‘搖籃’!”


  ??懷裏被塞了個袋子,而後場景的突然轉變,讓司予安本能擺出防禦姿勢。


  ??一滴露水滴在她的眉心,順著她高挺的鼻梁緩緩滑落,掛在下巴尖搖搖欲墜。


  ??劇情還沒開始,她就已經討厭這個地方了。


  ??潮濕,炎熱,周圍盡是高大蔽日的闊葉植物,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照到地麵,投下斑駁的陰影。


  ??肥碩的生物探頭探腦,蠕動著從滿地落葉中鑽出半截,費力往上坡爬去。


  ??司予安:臥槽!!

  ??她嫌棄地挪開半步,鼻翼煽動,捕捉到了若有若無的刺鼻氣味,那像是活人被洋蔥和汗液經年醃製的結果。


  ??什麽仇什麽怨,這破地方也值二十萬?!

  ??它真值……心裏有一道聲音說。


  ??靜默片刻,司予安收起袋子,也沒看何新給的是什麽,認命地往味源處尋去,邊走邊用石頭在樹皮上寫寫畫畫。


  ??登上土坡又拐過一個彎後,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近百隻用木頭和樹葉搭成的簡陋草屋出現在坡頂的小平原上。


  ??它們建築粗糙分布混亂,散發著怪異的臭味,想來環境該是肮髒不堪的,但炊煙嫋嫋升起,這裏也充滿著生活的氣息。


  ??又走了幾分鍾,司予安在村子門口——兩排帶刺的籬笆前看見了四男兩女,六個深眼窩深皮膚的人。


  ??哦不是六個,他們其中一個的膚色稍白,頭發也是直的,不像其他人的那般帶著小卷兒,他此刻正被另外三個男人半包圍著,背影佝僂。


  ??敢情“搖籃”裏還是多物種發展?

  ??司予安站在暗處默默吃瓜。


  ??“不去森林,我現在就鯊了你!”


  ??長滿黑毛的拳頭捶在直發胸口,將他捶地連連後退,“我、我不去……”


  ??他的頭左右搖擺,露出了司予安熟悉的五官。


  ??啊嘞?同胞啊!


  ??司予安走出陰影,右手扶在直發的肩上,擋住他的退勢。


  ??“你……”


  ??直發回過頭,見是一位頗為漂亮的姑娘笑眯眯望著自己,一時間有些怔愣,直到聽見了幾聲不懷好意的口哨。


  ??“我說阮誠!你哪兒認識的新人妹?都不知道先孝敬主人的嗎!”


  ??他們見司予安進入副本的方式是隨機傳送,就想當然地以為她是新人。


  ??“你叫阮誠?真名字?”司予安問。


  ??直發抖著嘴唇點頭,聲音發顫,“你快跑吧,往森林跑。”死在副本裏,也總好過待會兒被他們零辱。


  ??司予安冷下臉,手指骨捏得“哢哢”作響。


  ??她用餘光掃過三個男人,他們眼神肆意,毫不掩飾自己的垂涎和貪婪,黑毛手甚至還向前蹭了半步,獰笑著頂了頂胯。


  ??司予安:傻嗶!(一種語氣詞,仙女不會罵人)

  ??活不到副本結束,是本事問題或運氣問題,被人加害另當別論,但若本身就包藏禍心……


  ??司予安“唰”地拎出火炬。


  ??她厭惡那些覬覦他人性命的家夥,比如刀疤臉,比如禿鷲,比如這三個辣雞異族男。


  ??生死未定,貴在勇往直前,貴在問心無愧。


  ??她是人,不是畜生,這也是她無論多難都不會出售替命牌的原因。


  ??“乞達羅!”身著白袍的領頭男人大聲叫著黑毛手。


  ??D級極品道具……他的神情中有了一絲凝重,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


  ??“乞達羅,回來!”


  ??“嘿嘿!胡佛大人放心,我一定會讓這女人乖乖躺在——”


  ??砰!

  ??棍影襲來,乞達羅矮身就地一個翻滾,但還是被棍風掃傷了後背。


  ??“啊!該死的表子!”


  ??他的後背裂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裏的卻不是血肉,而是黑毛叢生,借著傷口的出現瘋狂地往外躥長。


  ??“你個表子!表子!”


  ??乞達羅疼得大罵,四肢猛地鼓脹開來,黑氣繚繞著附滿體表,仿佛給他附上了一層甲胄。


  ??砰砰砰!

  ??砰——


  ??司予安的每次攻擊都被乞達羅擋下,最後一次甚至用雙手握住了火炬,妄圖奪取她的武器。


  ??“回來乞達羅!你會死的!”


  ??穿白袍的胡佛焦喊得焦急,卻沒有半點要來支援的意思。


  ??有趣!


  ??司予安勾了勾唇角,攥緊火炬直頂乞達羅胸口,然後上前一步狠狠抬腳——


  ??噗呲!


  ??一聲碎裂的聲響傳來,幾個男人皆是感覺身體一涼。


  ??“啊,啊……”乞達羅喉間發出斷續的音節,他想低下頭看看自己,但劇痛在瞬間蔓延到全身,“啊——”


  ??砰!

  ??司予安一腳踢翻了他,改用雙手持器,火炬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砸的黑毛長勢一頓,竟是直接萎靡不動了!

  ??“放開他!”


  ??胡佛看著癱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乞達羅,眼神陰鷙,“放開他,饒你不死!”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根黃金長矛,其上光華流轉,赫然是件C級精品道具!

  ??“金子……”司予安眼睛一亮。


  ??“把你的道具交出來!”胡佛以為司予安被黃金長矛嚇著了,心下微鬆。


  ??以乞達羅“魔化”的修煉程度,這點傷還要不了他的命,隻要不傷及根本,休息幾個小時就能恢複如初。


  ??真正麻煩的是這個獨行的小姑娘。


  ??胡佛舔了舔嘴唇,獨行俠,敢一個人探索森林,舍得用D級極品道具當打狗棒,性格強勢不拖泥帶水——


  ??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他的眼中滿是征服欲,“阮誠,拿下她!”


  ??威脅與試探並存,你們敢在劇情開始前就違抗我嗎!

  ??他誌得意滿。


  ??哢嚓!


  ??下一秒,乞達羅的手掌被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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