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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第一口煙的感覺是嗆的。
苦澀的煙草穿過肺部滑入鼻腔、噴出, 煙霧繚繞。
刺激。
腎上腺素飆升。
一日一日抽下去、會上癮。
陳子期咬下薄荷這一口。就知道, 他會上癮。
「呃啊——」
女生捂住耳朵, 紅了眼圈,嘴唇微張,懵懂地與男生對視, 他眼神迷離, 神色異常, 五官都僵住了,只有喉結在動。
夜晚靜謐。
只聽見心臟在「撲通、撲通」跳動。
她臉紅了。
陳子期情難自已,忍不住再次俯身,故技重施,嚇得薄荷連忙偏過臉去, 躲開了他又咬一口的衝動。
性感的唇角擦過她耳尖, 痒痒的, 觸感綿軟,一陣怦然。
「我想、親你。」
這話的意圖不能更明確。
饒是再單純、笨拙的女生,也能感受到他手掌摁在自己肩頭的力度, 是強硬下的欲求。
「啊,我媽好像在找我。」
薄荷傻乎乎地回一句。
然後彎腰從男生胳膊下鑽了出去, 逃離現場,飛快地跑回家,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胸腔彷彿填滿雲朵似的棉花糖, 她大口大口呼吸, 腦袋止不住胡思亂想,冒出粉紅色小氣泡。
他——
親了我?
雖然……沒親到。
但他想要親我。
他為什麼要親我?
因為我可愛?!哦不,或許,只是因為我跟他親近。
可他親近的人那麼多,為什麼是我?
難道——
他喜歡我?
……
無止境的猜測。
薄荷不了解別的男生,全世界,她只了解陳子期。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這一刻,卻感覺墜入森林迷霧,怎麼也看不透近在咫尺的人。
「男女有別。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睡在一起。」
薄荷不禁有些沮喪。
媽媽說得對。
他們已經長大了。
她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了。
——她不確定,親我、抱我、跟我睡在一起,是不是?
喜歡我。
*
校園夏日的午後。
兩個女孩手挽手、肩靠肩坐在操場升旗台。
象牙白的腿壓住紺青色裙子,手捧著冰鎮橘子水喝,看塑膠跑道上正在練習長跑的運動型男生,討論喜歡的肌肉形狀,揚起歡樂的笑聲,空氣都微甜。
「秦綿綿,你好色啊。」
薄荷笑彎了腰,歪頭靠在她的肩上,滿臉愜意。
「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你就沒想象過?我才不信呢。」秦綿綿用手掌比出一個形狀:「至少,要這麼長才行吧。不然到時候不舒服。」
「我不知道啊。」
薄荷的手掌太小了,也學著她比出形狀:「這麼長夠不夠?」
秦綿綿覺得不ok。
「肯定不夠用,會不爽的。」
「越長越好嗎?」
「還要粗一點。」
「啊?又長又粗,那豈不是跟棒槌一樣。」
秦綿綿神秘兮兮地笑道:「就是棒槌啊,會很痛的。」
「嗚,那我還是不要了。」薄荷大笑,握住小小的拳頭,「我就要這麼大的就行了。」
「笨蛋。第一次都會痛的。」
秦綿綿指向跑道上的那個帥氣的男生,品了品下他的身材,「薄荷,你去要下微信吧。」
「哈?我才不去。你喜歡的話,你自己去。」
「那我去啦?!」
秦綿綿跳下升旗台,走了沒兩步,又跑回來了,一陣狂笑,「算了,算了,我還是不去了。」
薄荷笑得發顫:「你害怕啊?」
秦綿綿哪肯承認,狡辯道:「沒有!你仔細看。他臉上有青春痘。」
薄荷也不拆穿,咬唇笑了笑,喝過汽水后,唇瓣成了橘色,冰冰涼涼的,渾身舒爽。
「說真的,薄荷,你就沒有喜歡的男生?」秦綿綿認識她這麼久,沒聽過薄荷談起過喜歡的人,就連喜歡的男明星也沒提過。
薄荷想了想,說:「沒有。」
「才怪呢。」秦綿綿吐舌頭:「那我問你,就在我們班,如果你一定要選一個人談戀愛,你會選誰?」
「我們班?」
「對。」
「……真沒有。」
「幹嘛啦!隨便選著玩呀,實在不行,我給你選擇啊。」秦綿綿伸出一根手指,「一,謝文。」再伸出一根手指:「二,譚定。」最後比出中指:「三,陳子期!」
「三選一,你選一個,必須得選。」
薄荷面不改色,很快地選了謝文。
「不會吧?!謝文近視一千多度,還有小鬍子!而且,你有沒有見過他吃飯的樣子,他還剔牙呢!」
「……」薄荷尷尬地說:「那就譚定吧。」
秦綿綿還是不滿意。
「譚定?他女朋友超級多的,每個班都有前女友!你要是跟他談戀愛,五湖四海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薄荷很無語。
「……那我只能選陳子期了唄。」
秦綿綿上身壓住薄荷的膝蓋,仰頭看她清冷的面色,嘻嘻笑道:「難道,陳子期不好嗎?你對他沒感覺?」
薄荷嘴硬道:「什麼感覺。」
「喜歡的感覺。」
薄荷突然很熱,用手掌給自己扇風,癟嘴道:「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
「我告訴你。」
秦綿綿在她耳邊說:「就是,你很想要親親他、見了他就想抱在一起,而且,你還想要跟他睡覺!」
……
*
下午。考完最後一場。
明初高中就正式放假了。
雖然,三天之後就又要回到學校參加補習,但至少對他們而言,今天起,高二就已經結束了。
教室里熱火朝天。
學生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聊著放假去哪兒玩。
譚定和陳子期在教室後排聊天。
向薄荷跟秦綿綿招手,讓他們過去。
譚定一屁股坐在書桌上,大大咧咧地問:「明天早上八點,先在學校匯合,一起坐車出發可好?」
說的是關於去郊外度假山莊的行程。
秦綿綿問薄荷:「唉,那個楚言是你們的朋友,我們跟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哎呀,沒關係的。」
薄荷跟她講:「楚言他人特別好,還有我們學習小組的兩個人,加上你們,一共就七個人,不多不少。」
「哦哦。」秦綿綿點頭,八卦道:「那,那個楚言帥不帥?」
「呃。」
薄荷想了想,認真地說:「帥的。」
「多帥?金城武還是吳彥祖?」
「……」薄荷尷尬地說:「沒那麼帥,不過在我們學校是好看的。」
秦綿綿狡黠一笑,掃一眼坐在窗台上打遊戲的陳子期,調笑道:「那跟我們子期比呢?誰比較好看?」
陳子期聞言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望向興奮談論男孩子長相的兩個女生。
目光如炬。
薄荷感受到了壓力,這問題可真要把她帶坑裡去。
「不一樣的。楚言是陽光型的。」
譚定踢了下對面的桌子,也參與進來,「班長,那子期是什麼類型?!」
是真要害她的命。
薄荷默默垂下頭,說不上來。
陳子期是什麼樣?他好不好看,性格如何,這感覺,就像在問她穿多大照杯,太私密了,她回答不出來。
「你他媽。」
陳子期猛地踹譚定一腳,「老子什麼類型,你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
陳子期抱肩笑道:「校草。懂嗎?」
「……」
「我的天哪。」
「竟然有人自稱校草。」
譚定和秦綿綿互相對視,笑得肚子都痛了,直呼陳子期不要臉。
薄荷微笑看著他。
真傻啊。
子期。
或許,於她而言,這個少年太過熟悉,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都遠不是用英俊、帥氣、成熟、可愛能簡單形容的。
他是陳子期。
子期二字,便是所有。
*
放學后。
薄荷跟子期等公車回家。
都不說話。
昨晚的曖昧延續到了今日,只剩兩個人,這曖昧愈發不像話。
公車來了。
他先上去,在後排用書包幫她搶了個靠窗的座。
薄荷穿過人群,在陳子期的旁邊,猶豫半天,還是坐下了。
身後帶孩子的大媽推擠了她一下。
薄荷沒站穩,進去座位時,不小心倒在了陳子期的身上。
「……」
她上身撲倒在他的大腿上,意識到什麼,突然就臉紅了。
紅得滴了血。
石榴汁的顏色。
陳子期伸手扶她起來,薄荷甩開他的手,身體發顫,坐在窗邊望向外面,耳尖都是紅的。
「怎麼了?」
男生不明所以,問:「磕到哪兒了?」
薄荷呼吸很重,緊緊咬唇,半晌,突然回過頭,怒視他,罵了句:「你真的,很流氓!」
「啊?」
陳子期更搞不懂了。
怎麼昨天不罵,今天來罵。
薄荷皺著眉,想到秦綿綿說的話——
粗的。
很長。
很硬。
怎麼,坐公車的時候就……
真的是,流氓!
她都要被氣哭了。
看得陳子期完全摸不著頭腦,把夾在腿間的遊戲機拿出來玩。
心想:難道是這玩意兒弄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