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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天真有邪

  七月來臨之前, 盛夏已至。


  空氣燥熱。


  教室只有幾門吊扇轉動的輕微響動, 少女額間泌出汗珠, 抬頭聽著老師在黑板前孜孜不倦講題,馬上就要步入高三和即將期末考的雙重壓力下,累到面色發青, 也不敢錯過任何關於考試的要點。


  上完課, 老嚴在講台宣布假期的課程安排。


  「下周期末考試結束后, 學校給大家放假三天,再回到學校,暑假開展為期一個月的補習,早中晚都有課,大家要補充好體力之後投入到新一輪的學習當中。」


  「嘔——」


  底下學生髮出不堪重負的噓聲。


  秦綿綿同薄荷抱怨:「學校也太小氣了, 就三天假。隔壁體院放一個多星期呢。」


  她轉過身、馬尾飛揚, 隔著幾排人問後座的譚定:「喂, 考完之後你們有什麼安排?」


  譚定哈巴狗似的跑過來,問秦綿綿和薄荷:「老嚴讓咱們考試完放鬆一波,班長, 你是不是得給安排個集體活動啥的?」


  「對啊。」


  秦綿綿跟著起鬨道:「薄荷,你好好想想, 有什麼活動可以讓我們全體出去玩的,在高三生活來臨前,要享受一下青春啊。」


  「我想?」薄荷抓耳撓腮地想:「一起出去唱歌好不好?」


  「沒勁。」


  譚定提議道:「唱歌不如去喝酒, 哥哥帶你們去泡吧, 怎麼樣?」


  秦綿綿不同意了。


  「未成年人去酒吧被學校抓到, 後果多嚴重你不知道是不是?來點有益身心健康的吧,哥哥。」


  「嘖,麻煩。」譚定扭過頭問子期:「你說呢?」


  陳子期在跟人講題,沒聽見他們方才的談話,蹙眉問:「什麼?」


  「放假去哪兒玩。」


  他支起筆在課桌上點了點,想也不想地說:「問薄荷。她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聞言。


  譚定推一把薄荷的肩,爽快地說:「那交給你決定啦,班長。」繞了一圈,又把難題拋回女生身上。


  秦綿綿眯起眼壞笑,學舌道:「嘻嘻,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班長,你面子好大啊。真沒看出來,子期這麼聽你話。」


  薄荷紅了臉。


  「先擔心期末考試吧,考得不好,誰還有心情出去玩兒……」話沒說完,感覺體內有股濕熱的液體流出……


  暗叫不好。


  薄荷的小日子一慣來得很准,今次可能提前了。


  她捂住肚子,低聲問:「綿綿,你帶那個了嗎?」


  「哪個?」


  女生抬起臉,悄咪咪地說:「姨媽巾。」


  「噢噢。」


  秦綿綿:「我也沒有,你等著,我去給你買。」


  下,身黏黏的,感覺快要扛不住了,薄荷夾住大腿,怕把裙子弄髒,說道:「我去廁所,你買了幫我送過來。」


  「ok。」


  薄荷奔出教室,哪知理科班的這層洗手間門口掛了「維修」的牌子,只好跑很遠去文科班那邊。


  所幸,洗手間並沒有人排隊。


  薄荷在一個隔間外等了沒一會,裡頭響起沖水聲,她揚起頭,與走出來的裴初河狹路相逢。


  自從英文演講比賽結束后,薄荷就再沒跟裴初河打過交道。她是活在傳聞里的人,原本就跟自己毫不相干,若非刻意產生交集,兩人絕對搭不上界。


  薄荷微怔。


  眼神交匯后,急忙低下臉去。


  緊張兮兮地想:如果在這裡打起來了,自己有幾分勝算。


  裴初河比她高,練舞的身材還有肌肉,看上去那麼強勢,自己果斷打不過,只能是扯破嗓子喊救命了罷。


  然而薄荷真的想太多了。


  裴初河面色如常,都不帶搭理她的,視若無睹一般與她擦肩而過,在洗手池照了兩眼鏡子,就懶洋洋走了。


  「呼——」


  薄荷長吁一口氣,不知不覺,身上又出了汗。


  坐在馬桶上,等秦綿綿給她送東西來。


  休息時間就十分鐘。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薄荷都沒等到人,掏出手機想發個簡訊問問看什麼情況。


  可惜不給力的手機又沒電了。


  要不,先回教室吧。


  正這樣想著,薄荷站起身,剛提起褲子……「撲——」,一桶冰涼的冷水瓢潑哐了下來,從頭到腳澆了她一身。


  「……」


  薄荷震驚地立在原地,待拉開門追出去時,潑她水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洗水間門口掛了一張「維修」的牌子。


  顯然是故意在整她。


  幼稚!


  薄荷氣得直跺腳,頭髮、衣裙,包括鞋襪全都濕了,最慘的是,私密處還在流血,順著大腿滑到腳踝,弄髒了地面。


  這幅樣子,她回不去教室了。


  「呃。」薄荷不由哽咽一聲,牙齒狠狠咬住唇,不肯哭出來。


  *

  平生第一次曠課。


  竟是這種情況。


  薄荷蹲在小賣部的籬笆牆邊,仰面讓烈陽照在她白凈的臉上,也不知身上的衣服什麼時候能被晒乾。


  那隻喜歡在校園四處溜達的小野貓跳下籬笆牆,窩在女生腳邊,與她作伴。


  另一處。


  裴初河也覺得自己幼稚極了。


  不過一時衝動,就做出了卑鄙的行為。


  可……


  只要想到,她給子期發過去的微信通通不再有回應,就算親自去班裡找他,陳子期也不理人,直到昨日翻他朋友圈才發現,自己竟已被拉黑了。


  就覺得解恨。


  裴初河從未嘗過這般莫大的屈辱。


  不管陳子期喜不喜歡她。


  至少他們曾經那樣的親近,近到能聽見他在電影院睡覺的呼吸聲;他們曾經去公園約會,她為他跳舞,他說跳得真棒。


  就算告白被拒絕,他也沒有討厭過自己,反而是鼓勵道:你很優秀,你應該更慎重地對待愛情。


  裴初河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她以為只要自己真誠地表達愛意,持之以恆的努力,陳子期一定會看到自己的真心。


  但現在這一切都被毀了。


  源頭都是因為一個人罷了。


  「她跟陳子期關係很好,你不知道嗎?」


  說起來。


  從裴初河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起,事情就變得不順利,她卻毫無危機感,還以為薄荷就是個普通的女生。


  現在看來,她哪裡普通。


  她能做出艷驚四座的演講,也能令一意孤行的陳子期做出選擇,選了她,而拋棄自己。


  會咬人的狗不叫。


  裴初河被薄荷狠狠咬了一口,只想找機會反咬一口。


  就算被認為窮凶極惡也無妨。


  她就是不願認輸。


  ……


  烏雲蔽日。


  起了一場陣雨,迅猛地下。


  薄荷懷裡抱著貓在屋檐下躲雨,好不容易半乾的發又被淋濕。雖沒有再繼續流血,但大概是受了涼,肚子開始酸痛了。


  痛經的感覺,嘗過女生都知道,一抽一抽的,全身神經發麻。


  她閉上眼,蹲坐在台階上,弓著身子、把臉埋在膝蓋處,小貓在肚子上拱來拱去,給女生汲取點兒溫暖。


  薄荷痛得頭昏腦漲,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怕丟人。


  挨了欺負,最先想到的不是去告狀,反而是躲起來。


  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如此的不堪一擊、如此的懦弱、好欺負。


  小時候。


  跟陳子期吵架、陷入冷戰之後,她不是沒想過主動求和。


  但是,當她下了十二萬分的決心,去敲了陳子期家門時,開門的人卻是葉曼。


  「薄荷啊,你來找子期幹什麼?」


  「我看你們最近都不玩在一起了,是不是吵架了?」


  「其實這樣也好,你個女孩子家家的,別老跟男孩混在一起玩兒,你們現在年紀小無所謂,以後會被說閑話的,說你媽沒把你教好。」


  「別成天想著玩,把心放在學習上知道嗎?我們家子期的學習好,沒關係,你要是考不上大學,你媽得跳樓了。」


  葉曼的每一句話都別有深意。


  年幼的薄荷受盡屈辱,回到家放聲痛哭,發誓再也不會跟陳子期做朋友。


  那種感覺。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女生也忘不掉。


  雨淅淅瀝瀝地下。


  一場陣雨很快就停了,天空漸漸轉晴。


  少女腿上的血痕也被雨洗凈。


  疼痛卻揮之不去。


  看了看自己的白襪子、白球鞋,還是髒了呢。


  ……


  *

  陳子期找到薄荷時,她還坐在屋檐底下,閉著眼,面色慘白靠著牆,渾身冰涼,跟死去了一般。


  貓在舔她的小腿。


  陳子期被嚇得不輕。


  「薄、薄荷。」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著急地喚她醒來。


  女生蹙眉細聲喊痛。


  男生也不知她是哪兒痛。


  趕緊背起她往醫務室跑。


  「子期。」


  她在他耳旁輕聲說:「我要回家。」


  不去醫務室。


  她太痛了,她要回家。


  「好。」


  陳子期雙手抱緊她的腿,女生一點力氣沒有,手搭在他的肩上,只有溫熱的呼吸,還能證明她是活著的。


  「薄荷,哪兒不舒服,告訴我。」


  「沒……沒有……」她細聲道:「我就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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