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第二天福豆去了御前,別提有多精神,只不過今天應該是鄭押班當班的,現在只有王押班,而且王押班那臉上喜氣洋洋,好像知道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一樣。
更好的是,王押班本就看重他,將他叫入了內擦花瓶,這就等於是接觸核心業務了。
皇帝進來的時候,也問了王押班,「王得喜,怎麼又是你,鄭重恩呢?」
王押班王德喜鞠躬遞茶,一邊說,「因為收受宮裡賄賂,剋扣底下俸數,下了掖庭獄了。」
皇帝很隨意地點點頭,「嗯,朕也知道他手腳不太乾淨。柳崇查辦得很迅速嘛。」說著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突然嗆了嗆,福豆見裝,立即拔腿抱過一個痰盂舉高在皇帝面前,皇帝吐進去,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過了會兒,皇帝在桌前坐下開始批奏摺,這一上午的時間裡,有的看得生氣,滿地亂扔。有的看高興了,多寫兩句話,又隨手放在旁邊。過一會兒想找哪個,找半天。福豆觀察了一會兒,看皇帝累了,馬上搶過去小聲道,「官家,到後殿休息會兒吧。」
皇帝捏捏眉心,指著一堆奏摺,「待會兒還要挨個接見幾個老東西,質問他們,過會兒不都忘了?」
王德喜也過來苦口勸說,皇帝這才放下奏摺,答應去睡了。王德喜隨口說,「你替我將奏摺整理下。」
福豆答應下,將奏摺分摞疊好了。過了一會兒皇帝休息出來,看見他批過的奏底分了三摞,下面都壓了長凸出來的小紙條,上面歪歪斜斜寫的都是大臣名字,這三摞上還放了三張紙,分別畫著怒臉、笑臉還有苦瓜臉。皇帝怒拍桌道:「這都是什麼!」
福豆一抖,但還是強忍著腿的跪意解釋她的分類,「官家,這怒臉的,就是您剛才十分生氣,火冒三丈扔下去的那些,估摸您待會兒要質問的是這些。這笑臉的,就是您笑意盈盈,大筆一勾的,估摸您要賞。這苦瓜臉的,奴婢放遠了,都是您直接在上面已經批註了,準備分發的。奴婢還按名字都標註了,您要取哪個,方便查找。」
皇帝向她投出異樣的打量的目光。
福豆心裡鬆了一口氣,小助理經驗不是白積攢的呢。過去的上司霸總上廁所沒帶紙,都是用手機找她去送。為什麼呢,她最清楚霸總用那種紙最舒服,而且她能輕易找到,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進男廁所而不引起圍觀。這就是她的業務能力啊!
「怎麼,你都敢揣度起朕的意思來了?」皇帝依然是天然皺眉,令福豆一悚。
不過揣度皇帝還坐著呢,一般人要生氣想罵人,不都會拍桌子或者站起來,以示高人一頭么?
福豆腿抖著說,「回回回官家,揣度官家的意思,是為了為官家分憂,好讓官家將百倍精神都放在天下大事上!如果在這些丁點兒小事上,還讓官家操勞,那就是奴婢沒做好,奴婢不能容許自己耽誤官家!」福豆緊張得要死。
「朕發現……」皇帝伸出一根指頭來,指了指她,「你身上有點兒香啊。」
福豆愣了愣,香?福豆聞了聞自己,也不覺什麼,但仔細一想,會不會是天天和柳崇在一起,沾上他的十八香了?
實際上皇帝浸淫後宮已久,雖然知道這太監不算男人,但還是能聞得出女人香的。他這種走過去宮妃屋裡,看到一可人小宮女兒,都能精蟲上腦地帶下去讓宮妃們等等的皇帝,對這個氣味兒可比後宮中任何人熟悉,這一點,就跟狗一樣。若說太監們聞不出來,那是因為他們已經不男不女了。
不過他此時有些疑惑,但有這小可心站在旁邊,也覺得心情爽利,稍微能體會點柳崇的感覺了。
只是她越在旁邊站,越覺得不對勁,皇帝用審視的眼光在她身上打量。等到一天審批和開會結束,皇帝鼻間這種香氣圍繞不去,走出去時,召過來王德喜道,「你去查查福豆的名籍,朕總覺得他……有點兒意思。」
王德喜看皇帝嘴角帶笑,他雖然不是皇帝寢宮的人,但是,皇帝嘴角有這個表情,就表示有點惡趣味了。
這不會吧,王德喜是柳崇的人,當下雖然答應了皇帝,但轉頭還是去內侍省大院,告訴了柳崇。
柳崇坐在交椅上,手指頭交叉著想,他自己也沒查過福豆的名籍,只聽她口音官話標準,像是開封人。說罷他便起了身,雷霆似地走出去。王德喜問:「那官家那兒小的該如此說?」
柳崇道:「你先去搞清楚官家的意圖,這個驗明身份,既然福豆是咱家的兒子,咱家自己去皇城司讓他們好好查查。有了消息,再告訴你怎麼說。」
皇城司是直屬皇帝的監察機構,監察皇親及大臣們的言行,有不少內監兼職皇城司幹事,但最高的皇城司提舉一般由皇親來擔任,現在的提舉是晉王。
至於柳崇,既是暗地裡晉王的肱骨,又是這內監們的行首,他讓皇城司給他打探點什麼,有如探囊取物。
柳崇調取了福豆的名籍,給了李彎讓他去查。心中的疑慮也越來越盛。
到底皇帝為什麼要查他?福豆是他的人,他必須得比皇帝早知道。他想起來那吳婕妤似乎跟他提過,福豆沒有凈身乾淨的事。
柳崇也從皇城司幹辦回來去了福寧宮,皇帝心情甚好地與他下了一把閑棋,皇帝一邊放子,一邊感嘆道:「你這個兒子啊,好。」
柳崇眼睛放光,「官家此話怎說?」
皇帝也懶得複述,但就是感慨萬千,一連說好,半天了才從袖子里拿出個紙片,上面是個笑臉圖,「你看這畫得,真好。」
柳崇仔細看了看,這不就一個圓圈三條弧,什麼玩意兒鬼畫符這是。不過總的來說,打屁股還是起到了效果。柳崇心滿意足,可是看見皇帝手裡攥著福豆畫的笑臉,他怎麼感覺身上有點酸呢。
只見皇帝把笑臉放在手邊,仔細研究棋譜,柳崇悄悄伸手想拿過來,結果皇帝卻揣入袖中說,「多有意思?朕去後宮給那些娘兒們看看,逗個樂。」
柳崇苦笑:「是,是。」
皇帝意味深長地說,「不如過段時日,將你兒子也調到福寧宮來,你事務繁多,讓他替你服侍朕,也算敬孝心了。」
柳崇瞧著皇帝的微笑,忽然頭皮有些發涼。
回到家中,福豆正拿著宣紙和腳盆放在地上摩拳擦掌,見他一回來,立即狗腿子抱住他的鞋:「乾爹,我再給您洗一回罷!」
柳崇心中暗暗喜悅,又有擔憂。但面上卻是嚴肅,斜眼睨著嗯一聲,叫她去準備熱水。
這時候李彎從外面進來,低聲對他說:「查出來了,福豆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