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嗯。」福豆點點頭,鼻頭微酸,眼中含淚,這柳崇一句話說得太貼心了,她淚點著么低肯定會感動的啊,討厭!

  柳崇瞧著她這將哭不哭的委屈小紅臉,還有一丁點兒的嬰兒肥,他內心蕩漾,也不知是什麼怪異情緒,也忍不住上去想捏兩把,但又想著捏了會更紅,捏疼了她,只用手指背輕輕撫勾了一下,從臉頰滑到下巴。


  福豆嘴唇微顫,愣了一下,柳崇不知怎的竟有些慌,趕忙將手收回了,咳一聲道:「現下官家不高興,讓咱們把眼前這三道都種了,那就開始罷,耽誤下去咱們也得受罰。」


  福豆點點頭,柳崇跟她分道而站,各自埋頭苦種。


  皇帝在那裡破口對著二皇子大罵了一陣,薛琦不敢勸,晉王勸也不頂用,二皇子灰頭土臉地被罵完,像杆子一樣杵在原地,皇帝又勉強地再做夠了樣子,等到了時辰,終於由柳崇和劉十六迎著上殿,換了衣服去吃喝去了。


  福豆也換了身衣裳,跟在柳崇和劉十六後面,靜靜看著皇帝及晉王在那裡吃。


  桌上擺著多道乳酪小點、果脯蜜餞、水果涼水,吃著不膩還涼快。吃完了這一趟,皇帝也落了汗,往外一看,二皇子仍然在太陽底下罰站。


  今日來的皇親和官員們,也都坐在殿上在吃了,一眼望出去,稻田上的二皇子,就像一個稻草人。有的想笑,有的愁苦,互相表面不言。


  罰也罰夠了,皇帝對柳崇說,「罷了,你告訴他讓他回吧。」


  柳崇故作擔憂地說:「陛下,您還是讓二皇子也吃過正經午宴再回的好,這一上午了,二皇子也辛苦……」


  皇帝哼一聲,「他辛苦什麼,辛苦想著法子地害你呢,你倒替他說話。」


  柳崇挑一挑眉,心裡早嗨了,臉上卻憂心忡忡地說,「陛下可千萬別為了奴婢這種人和皇子置氣,傷了父子和氣啊。」


  柳崇很少在皇帝面前說奴婢的,他一向自稱不是某,就是咱,這自謙成這樣,讓皇帝都心疼了。「大官你說的甚麼話!」


  福豆在旁聽柳崇在那裡裝哀怨,十足是被人欺負後來告狀的心肝寶貝白蓮女配,故意貶低自己。


  皇帝都特意叫他大官,提醒他:你在我心裡是有地位的!


  柳崇哀嘆一聲,「奴婢知道二皇子是淘了些,可他也是著急在您面前表現,陛下,您吶,太嚴厲了,這讓二皇子在文武百官面前罰站,他失了面子,豈不更記恨奴婢,連帶著還會對您也心存芥蒂。俗話說,過猶不及,您打了他這一棒子,也得給他一個甜棗,讓他知曉您是願意給他機會的,您說奴婢說得對不對?」


  皇帝沉吟,有道理,隨口又問晉王:「九哥兒你說呢?」


  晉王在旁專心愉悅地喝完一大碗荔枝涼水,那涼水順著他稜角分明的下巴流到脖頸里,路過鎖骨窩向下流入衫中,看得福豆咽了一口唾沫。


  男色啊,這就是男色。


  晉王一回神,「啊,我說?柳大官說的對,就讓他和咱們吃飯,四哥安撫他兩句便是了。」晉王一邊說,一邊舔著嘴唇眼睛瞎瞟,正瞟到福豆在偷看,對她笑了笑。


  哎喲……福豆這小心臟砰砰地,簡直要跳出去了。


  話畢,皇帝起駕去集英殿吃飯,柳崇特特讓福豆跟在他身後,去叫二皇子同去,二皇子一看見福豆,便怒容陡現,就要甩他一個耳光子,柳崇順勢抓住他手腕,昂下巴冷笑說:「二大王,您這午宴還要不要與官家一起吃啊?這可是咱家替您向官家求的情。」


  福豆一聽這「二大王」,險些沒笑出來,聽著跟妖精山大王似的。但是,宋朝叫皇子就叫幾大王 ,因為皇子一般便會封為郡王或王,這二皇子,還只是個郡王。只有當上了太子,才能叫殿下,這是身份象徵。在眼前這個宮裡,更像殿下的是晉王吧。


  二皇子當然不能不去。柳崇已經跟皇帝說了要讓他去,他再不去,這不是和皇帝過不去?他沒這膽子,他還想當太子、當殿下呢。


  但是他剛被別人嗤笑著看了這麼長時間,內心憤怒無可發泄,「你想就這麼過去了?」


  柳崇說:「當然不是,咱這不就讓兒子來給您陪不是了么。福豆,快給二大王陪不是!」


  福豆與他眼神一接觸,得令! 於是大拜,哭唱道:「我的二大王哎!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您的威嚴,小的知道錯了,從今日起,小的每日三炷香供著您的畫像,日日叩拜,望您饒了小的過錯吧!」


  這叩拜之下,二皇子略感受用,絲毫沒聽出什麼言外之意來,於是只瞪一眼柳崇,齜牙惡狠狠地道:「柳大官,你也別得意。閹人他就是閹人,雜草叢裡開不出長鼻花兒!咱們走著瞧。」


  「走著能不瞧么,那不撞樹上了?」柳崇也陰測測笑回一聲,跟在他後面走。


  雜草叢能不能開長鼻花,這沒去過雜草叢的人能知道么。


  福豆也聽見了那句雜草叢,心想怎麼有點污呢……但興許是她內心太污,理解錯了這位單純的二皇子的意思了呢。


  皇帝此時下來,讓官員檢驗稻子種下的情況。柳崇得了不少誇讚,皇帝當場賞了福豆幾個金葉子拿去玩,視作對柳崇的褒獎。


  二皇子種的那些廢苗,又讓人重新插秧,順帶賞了二皇子的兩個隨身宦官幾板子。


  宰相薛琦沒得到誇也沒得到罵,只是臨走的時候,皇帝突然轉頭過來,伸出指頭指著他,「朕記得薛卿……是太傅是吧?」


  薛琦后脊背一涼,皇帝當然是忘不了他是太傅,這明知故問,簡直就是連帶著他這個二皇子老師一起罵了。他趕緊攏著手鞠躬稱是,冷汗漣漣,估計最近這兩天,皇帝都要看他不順眼了。


  柳崇一看,嗓子眼裡立即愉悅地嗯哼一聲,跟著皇帝走了。


  福豆自然沒資格陪著皇帝和文武大臣去集英殿,劉十六是后苑勾當,也沒有資格,等送走了貴客和各部門負責人後,就帶著她開始收拾這一地的雜亂。


  福豆負責收拾殘羹冷炙,看到皇帝桌上還有好多動都沒動過的冰鎮湯水,急忙抱著一個盆跑到殿後面蹲下,灌入喉去解渴。


  突然聽到一聲輕笑:「好喝么?」


  福豆放下大盆,這才看到是晉王。他怎麼沒走,反而藏在這裡了?

  她急忙站起來鞠躬,原主的腿又不間歇顫抖了:「小小小的不知道晉王在這裡,小的知道不應該喝皇上剩下的東西,不不不,小的不知道……」


  話也禿嚕了。她臉上脖子已經喝得全都是了,現在被抓個正著,又是要去世的節奏。


  晉王嗓子有點嘶啞,蹲在地上似剛睡醒:「這裡清凈,我打算偷偷睡一會兒再去集英殿,誰想你不讓我睡。」


  福豆啊一聲,又鞠躬:「小的打擾了晉王,現在就走!」


  「別啊。」晉王忽然拉住她的手往裡一拽,福豆朝後一仰,正摔在他腿上,仰頭瞧見他臉離得自己這麼近,急忙要爬起,晉王說:「你怎麼跟柳條似的一拽就倒?在我旁邊坐下,我想睡覺沒得靠,睡不著。你給我當枕頭。」


  「當,當枕頭?」福豆看這裡黑黢黢的,就只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行么。不過想到晉王今天一個下人也沒帶,而他作為一個皮糙肉厚的小宦官,要他當枕頭也是情理之中了,也不用想那麼多。


  她於是坦然坐在晉王旁邊,問:「那您是靠小的哪裡?」


  晉王笑:「哪裡軟就靠哪啊。」


  福豆無語,他在晉王眼裡是男的,晉王肯定知道她沒胸,難不成還要枕屁股?

  晉王竟然看出來她在局促什麼,哈哈道:「腿啊!難不成要本王聞你放屁嗎?」


  這晉王說話真是逗,說得她敢放似的。福豆尷尬:「小的沒怎麼貼身伺候過。」但還是紅著臉,把腿伸出來給他枕了。


  晉王枕著便睡,還真是累了,沾著她腿就打起呼來,相當豪放。


  過了也沒多少時候,突然聽見腳步聲匆匆過來,福豆連忙推他起來,但熟睡的人豈能這麼容易叫醒。就看見殿後冒近一個人頭,叫道:「晉王?……嗯?福豆?」


  福豆順著對方掀帘子漏出的光望過去,是柳崇!

  「乾乾乾爹?」


  福豆一慌,直接將晉王的腦袋推了出去,站起來到了牆邊,手指握來握去不知道怎麼解釋。


  晉王的腦袋磕在地上,終於醒了。


  柳崇道:「晉王,您這解手也解得太久了,官家叫您快過去呢。」


  晉王慢慢爬起來,嘆口氣說,「還好睡了一會兒,咱們去吧。」走出去兩步,又回頭對著福豆:「你的腿枕著真舒服。」


  福豆嘿嘿一聲回應,抬頭覷柳崇的眼神,那冷森森,陰狠狠的一瞥,讓福豆一顫:今晚她肯定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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