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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白露(二)

  如欣在蕭府又待了段日子, 宋側妃還是會時不時的派人來接她去王府,其中的意味所有人都明白了, 心中最為不忿的就是蕭清雪了。


  在宋側妃第二次派人來接如欣的時候, 蕭清雪就因為發熱病倒了, 宋氏去看了她一次, 明裡暗裡的把話也給說清楚了, 能不能得宋側妃眼緣都是靠緣分。


  不然為何她去了王府這麼多次, 宋側妃都沒有表現出對她太多的喜歡, 而如欣只不過是見了一次面, 就被看上了呢,也怪不得別人。


  蕭清雪卻還是不甘心,找了丫鬟偷偷的寫了信送去給了安寧郡主。沒多久她的病就好了, 也經常的出入王府,不同的是來邀請她的是安寧郡主。


  如欣中間寫了信寄回太原,原以為會和之前一樣不會收到回信, 沒想到這次很快的就收到了書信。


  如煙說玉娘出嫁之後她就要管家, 很多事情堆在一塊就沒及時回信,如煙在信中也勸如欣答應宋側妃,最好能在京中安定下來, 以後有機會她還能帶著兒子上京來尋她。


  如欣馬上就高興了起來,第二日宋側妃再派人來接她的時候, 就在王府多住了幾日。


  等再次回蕭府, 就是宋側妃請所有人去吃她們的認親宴了。


  這次沒有請什麼外人, 如欣的朋友只有乙兒, 喊得就只有蕭家的眾人,不過王爺和王妃也非常給宋側妃面子,一塊來了宴席,吃過這次的認親宴,如欣就算是宋側妃正式的養女了。


  也算是安寧郡主的半個妹妹了,蕭清雪表面上很是高興的為她慶祝,但心裡卻是咬碎了牙的往肚子里咽。


  說來也是奇怪,這次乙兒去王府,安寧郡主又像是沒事人一樣,還遙遙的舉了個杯子,笑著朝她敬了酒,完全看不出當日兇狠的樣子,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乙兒不知這是為什麼,但也覺得這樣挺好的,也笑著把杯里的果釀給喝了。


  安寧郡主看到她喝完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這樣的話,是不是表示她沒有生自己的氣了,顧洵是不是也不會生氣了。


  日子也就這般慢慢的過著。


  整個蕭家都顯得格外的和諧和愉悅,蕭梁忠自從升了官,時不時就會和同僚喝酒聊天,就連府上也經常有別家官太太來串門,宋氏也漸漸的愛打扮起來,時不時還會討教如欣一二。


  如欣也就住在了王府,偶爾會回蕭府來陪乙兒說話,其餘的時間就有顧洵來蕭府找乙兒,這麼一來二往的時間也過得快了起來。


  很快就出了炎炎夏日,涼爽的秋風在不經意間襲來。


  這日如欣和往常一樣從王府回來找乙兒上街,這段時間在王府待得,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不管是從氣質還是從說話,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宋側妃知道如欣的喜好,就把她嫁妝裡面的一個鋪子,當做給女兒禮物送給了如欣。


  如欣偶爾也會上街去瞧京中最新流行的花樣,回去就給府上的女眷打扮,現在她也算是整個瑄王府所有女眷裡面人緣最好的那個了。


  「乙兒,我一不在,你就穿的這麼隨便,是杏兒給你拿的衣服嗎?」杏兒在旁邊吐了吐舌頭,她只會梳頭髮,選衣服這種事情就靠緣分了。


  「沒關係,每一件都很好看。」連正主自己都不在意,她還能說什麼呢,真是白瞎了她這張小臉蛋了。


  乙兒才不在意這些呢,她現在每天都在想,叔父前幾日說的,京中一年一度的秋獵就要開始了,叔父要帶她去秋獵!


  想想都覺得很有意思啊,她最近就偷偷的在房裡學投壺,射靶子。


  雖然她腦子裡對這些沒什麼記憶,但好像特別的得心應手,幾乎次次都能中靶心,就準備等叔父明日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一想到叔父驚訝的樣子,她就想笑。


  如欣在挑東西,乙兒就在胡思亂想,突然想起來,她好像沒有騎馬的衣服。她雖然不知自己會不會騎馬,但直覺告訴她是會的,就讓如欣幫著挑選了一身騎裝。


  是一件大紅色的掛在鋪子的最顯眼的地方,如欣一眼就看中了,乙兒好像沒什麼紅色的衣服,不過她皮膚這麼白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比劃了一下確實是很好看,就大手一揮買了下來,送給乙兒做禮物了。


  她現在可是有錢了,乙兒一個月也就二兩銀子的月錢,宋側妃或許是有了女兒很開心,盡量都是寵著如欣來,她在王府這麼多年得了的賞賜總是有些的,每個月都給如欣十兩銀子。


  平時還會變著法子的給她零花,現在她也是出門帶兩個丫頭的人了呢!

  乙兒非常的喜歡,當然在她看來只要是別人送她的禮物,她都覺得很喜歡。


  兩人買完了東西,如欣又給乙兒買了一盒有名的酥糖,就準備送乙兒回去了,剛走出店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


  「前面的可是乙兒姑娘?」


  如欣下意識的就拉住了乙兒的手腕,回頭看去,是個看著有些眼熟的書生。


  乙兒卻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她當時在太原時第一個上門求卦的那個姓周的書生!


  「在下周昱,見過乙兒姑娘!不知道姑娘可否還記得在下。」


  「原來是你!」


  他們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在京中遇到了太原的老鄉,如欣下意識的就對著書生有了些好感。


  「是我!乙兒姑娘還記得我可真是太好了,當初若不是聽了姑娘的上京,可能我還一直被困在太原做一隻井底之蛙!」


  「那真是太好了。」京中確實是比在太原好,在太原的時候只能待在屋子裡,現在找到了外祖母和舅父,就是不知道父親到底在哪裡。


  「不知道姑娘可有時間,能否賞光,讓在下好好答謝姑娘。」


  乙兒特別爽快的就說了好,如欣還打算說等等,畢竟不知道這人的底細,還是小心些為好。


  可既然乙兒都答應了也就算了,她出門的時候還帶了下人,這大庭廣眾之下諒他也不敢做什麼事情來。


  周昱說是個書生,其實祖上世代經商,兜里的銀子不少,請他們到了京中算得上好的酒家,點了一桌子的菜。


  雖然蕭府日日也是好菜,但在家吃和在外吃,感覺總是不同的。


  先前為了趕路,他們去的酒家都很簡陋,吃的也不算好,這可以說是乙兒第一次正式的在外面吃飯,每一道菜上來就都很新奇,尤其是還有小二哥在一旁報菜名,就更是有趣了。


  「客官您的紅燒獅子頭,香酥鵝,三絲湯,荷葉粉蒸肉……一共十六道菜都給您上齊咯。」


  光是聽名字就覺得非常的厲害,乙兒難得的胃口好,吃了許多,心裡還不忘等明日見著叔父,一定要與叔父說,今日都吃了這麼多好吃的。


  下回也要帶叔父來嘗一嘗,邊吃大眼睛彎彎的,一副滿足的樣子。


  看得周昱心中大動,不過馬上就想起來,他可不是為了乙兒的美色才來的,他剛剛從書院出門就看到她們了,總覺得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就跟了她們一路。


  總算是讓他找著機會和高人說話了。


  如欣也吃的很高興,王府的廚子手藝是好,可宋側妃的口味偏淡,她陪著宋側妃一起吃飯,很多菜都吃不到,而且因為禮儀,她吃飯也都吃的少了,一張圓嫩嫩的臉蛋都餓小了一圈。


  看到飯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周昱才等著機會開口。


  「乙兒姑娘!小生今日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


  乙兒摸了摸自己吃的圓滾滾的小肚子,打了個飽嗝,就知道他有事求她呢,不然街上碰到了最多也就是打聲招呼的事情,哪裡值得請一桌子的好菜。


  「好,你說。」


  「上回姑娘不是給小生卜了卦嘛,小生也確實是考上了貢士,只是不才剛好名次最末。感慨自己實在不是讀書的料,與其他同科相距甚遠,在書院念書也十分的吃力,來年的殿試肯定是無望了。想來再跟姑娘求個主意,可是還要堅持下去。」


  原來是為了這個,乙兒點了點頭,把隨身帶著的小兜打開,拿出了銅錢輕輕一拋。


  用手蓋住,然後再打開。


  周昱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她的手掌,打開之後暴露在視線下的銅錢陽面朝上,「大吉,來年必將高中,周昱你不要放棄。」


  學堂里在周昱的隔壁住著的就是柳二柳品堯,平日里喊周昱看書,都叫不動他,今日卻有些奇怪,為何從外頭一回來就關進了房內,照顧的小廝說他家少爺要開始發奮了。


  這可真是一件怪事,不過他們是同鄉,太原上來會試的只剩下他們兩人,他還是希望周昱能好好看書準備開春的殿試。


  他在今年的會試上一舉奪魁,成為了本朝連中解元和會元最年輕之人,也是全家人的希望,此時正在埋頭苦讀,希望來年三元及第衣錦還鄉。


  也不知道乙兒姑娘還好不好,他還想著來年高中,回去讓母親找人去說親,希望乙兒姑娘會在太原等著她。


  *

  葛太傅已經許久沒有出門了,今日坐著馬車拄著拐杖到了大理寺的大牢。


  大理寺有一單獨的地下牢房專門關押有害社稷的囚犯,或是犯了事的皇親國戚,當年先帝抄了姜家祖宅,就關押了一批姜皇后的嫡系後人。


  如今這大牢早已空了數十載,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後,留在這大牢之內的還是他姜家的子嗣。


  葛太傅已經是古稀之年了,頭髮花白精神倒還飽滿,拄著拐杖走入了大理寺,大理寺少卿裴嘉齊親自陪同,到了大牢門外,打開門鎖之後撤走了所有人只留下葛太傅和姜裕恆二人。


  「你可想清楚了?」


  「晚輩不明白世叔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這是揣著明白與我這老人家裝糊塗,命盤到底在不在你身上,此乃關乎社稷之大事,你真的忍心看著安定的大周,再迎來動亂嗎?」


  「動亂與晚輩何干?又與我們姜家何干?當年我姜家何其無辜,又有一人敢站出來為姜家說過一句話嗎?世代效忠換來的就是家破人亡,舉家離京的下場,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安寧與太平嗎。」


  葛太傅像是想到了那些過往,沉默了許久,「當年姜皇后野心何其之盛,換了你是先帝,你又會如何。」


  「若是沒有姑母,平定蠻夷穩定朝政,這大周早該在幾十年前就傾覆了,這事別人或許不知,葛太傅說這違心之話想要哄騙誰?」


  「那你真的就願意看到,姜皇后當年的一片苦心都白費嗎?她要的可不是亂世,而是太平盛世。十年前瑄王與家姐葛太妃約定,若是當今陛下勤政愛民,不虧待他及後人,只要她老人家尚在,就絕對不會動謀逆之心。如今家姐已然油盡燈枯,瑄王乃至恭王都蠢蠢欲動,滿朝上下數百雙眼睛都在等著,你真的想看到那一日嗎?」


  終於,姜裕恆的聲音停了下來,瞬間牢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姜家出過兩個天才,一是姜家的老祖宗,二就是姜皇后。


  而這兩人一個開派立族成就姜家數百年的基業,使姜家在本朝的地位無人能動搖,另一個則是本朝從未有過的攝政皇后。


  當時的太/祖皇帝剛剛繼位,朝堂內不穩外又有強敵在側,不過一年就龍體有恙,姜皇后就用命盤算出了大周氣數已盡。


  不管是對太/祖皇帝的愛,還是出於對大周的使命感,姜皇后即使知道她執政之後,姜家滿門都會成為眾矢之的,也還是毅然決然的親上朝堂,甚至身披戰甲衝鋒陣前。


  整整五十載穩定朝內動亂,平定四面強敵。


  唯一的遺憾就是未能替太/祖皇帝誕下皇子,等到太/祖皇帝病逝之後,太皇太妃葛氏的長子,就被姜皇后撫養長大成為太子。


  或許是因為一直養在姜皇後身邊缺乏母親的關愛,又年少不更事,不堪重任登基之後還是由當時的姜太后垂簾聽政。


  等熬到了姜太后百年之後,先帝自然忍不住拿姜家泄憤,果然姜家的下場就與當年姜皇后所算的一樣,瞬間傾覆。


  好在他以省親為由,早早的就離開了京中,為的就是保住姜家最後的血脈。


  他妻子當時已經懷有身孕,姜皇后算出,次胎若為男孩,將封侯拜相重振姜家祖業,若為女兒則如鳳凰涅槃,需置之死地而後浴火重生。


  所以當初在看到生下的乙兒之時,姜裕恆失眠了整整數月,為她取名為乙兒,乙主東方乙鳥為燕雀,他不希望女兒生來就是為了遭受苦難和背負家訓,他希望乙兒可以像乙鳥那般自由快活。


  即便是再多的動亂,他也相信再過百年甚至幾個朝代的交替,總會再次有一人重振家業,而他不希望這個人是乙兒。


  「世叔還是走吧,命盤早在姑母離世的時候就被毀了,我族之中,再無其他人能用得了這個,包括我也不行。」


  「那為何當年皇后,臨終之前還將你一家特意的招到了病榻前,若不是你,那也一定是與你有關之人,你也一定認識。」


  接下去姜裕恆就什麼都不說了,背過身去閉上了眼睛,不管葛太傅說什麼都不回應。


  「你若是不願意說,那老夫也沒有辦法,我從小看著陛下長大,他秉性純良胸懷天下,缺的是只是時間和歷練,早晚會成為一代明君的……」


  葛太傅的聲音越來越遠,閉著眼睛的姜裕恆對著牆壁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走吧,我的孩子,離開京中這是非之地,莫要踏足進來。


  朝代更替,家族興落都與我等無關,最後再一次的閉上了眼睛,沒有再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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