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Part 20
寧佳書一覺睡到自然醒, 她首先聞到被子上的皂角香味。
有一點暖, 像是曬過陽光的味道。
花了半分鐘睜開眼睛, 半分鐘整理記憶, 寧佳書身子僵硬了一瞬, 閉上眼, 再睜。
眼前還是煙灰色的條紋被子。
很好,她都沒想到自己這麼大本事,又把霍欽睡了一遍。
身上像是被卡車輪子碾過,腰後面有點火辣辣的刺疼, 也許是昨晚撞牆上蹭破皮了。
寧佳書顧不得許多,翻身坐起來,頭一件事是摸臉。
帶妝睡覺是女人皮膚最大的天敵。
可意外的,臉上居然洗過了。
什麼時候洗的?
這段寧佳書就完全沒記憶了。
霍欽一個人住三室兩廳, 他像是已經把房子買下來了,格局打得和樓底下不一樣, 客廳寬敞很多。
廚房是開放式的, 看得出在用, 但沒有油煙, 打掃的很乾凈。
不, 應該說只要是他住的地方都很乾凈。
書房是所有屋子裡最大的一間,裡面一整面牆放了展櫃, 擺的都是飛機模型。
寧佳書並不奇怪, 霍欽喜歡模型, 從前在澳洲的時候, 就曾送過幾件給她,後來回國的時候,都被她收在箱子底上以免觸景傷情。
把屋子轉完一圈,並沒有找到女人生活的痕迹,寧佳書總算了放了心,可是霍欽呢?
她又沒有他的聯繫方式,總不能是跑了吧?
等來等去不見人,對著鏡子梳頭髮,發尾又打結梳不開,身上也黏糊糊的,她乾脆打開花灑沖了個澡,就著熱水沖了個澡。
沐浴液的泡泡和洗髮水落在腰窩蹭破皮的地方,傷口又火辣辣燒起來。
看起來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結果還是個不負責任吃完就跑的王八蛋。
寧佳書咬牙擰著眉加速用清水把身上沖乾淨,披上浴巾出門穿衣服,誰知霍欽卻這時候回來了。
她正反手扣Bra,卧室門沒關,回頭就見男人拎著東西站門口,寧佳書只好用埋怨掩飾空氣里的尷尬,「你去哪兒了?」
「出去一趟。」
寧佳書兩次都勾到頭髮扣不上,乾脆把頭髮撥朝一邊,往床上一坐,「手酸,扣不上了,你幫我。」
空氣沉默了半晌,霍欽還是放下東西走過來。
「腰上怎麼了?」
他注意到那蹭破皮通紅的一塊傷口,剛剛沾過水,要發炎的模樣。
「還不是你乾的。」寧佳書恨恨。
霍欽剛觸上來的指尖一顫,並不與她爭辯,「抽屜里有葯,你可以擦完再回去。」
他的指腹有點涼,扣完還把寧佳書滑落的裙子弔帶一併扶回肩上。
「好了。」
他要起身,誰料寧佳書卻轉身勾住了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
桃花眼微暈,卧蠶下那顆褐色的小痣越發妖氣橫生,盯著他看半晌,「我還以為你睡完了就要跑呢。」
她身上從洗髮水到沐浴露,都是和他同款的味道。
長發發尾沒吹乾,掃在他襯衫上,滴落的小水珠很快暈成一片。
細白的長腿壓著他,不讓他動彈。
霍欽垂眸,沒有對上她的目光,他的自律從他年少時起便已經深入骨髓成為習慣。
他很少犯錯,更極少犯計劃外的錯誤。
最好的杜絕辦法,他應該在昨天遇見寧佳書的時候就不管她,只要他管了,重來一次,結局便很有可能還是現在這樣。
他幾乎一夜沒睡,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清早出門回來,寧佳書卻又一遍提醒他昨天的放縱。
「昨天是我不對。」
寧佳書卻不管他說什麼,翻身把弔帶扯下來,裙子重新滑落腰間給他看,「破皮了很痛的,我看不到,你幫我擦。」
是的,就是這樣。
他衝動、違規,忍不住誘惑沉淪的後果是,只能重新任她予取予求。
寧佳書的皮膚很細,那腰伏在深灰色的床單上,細得像水蛇,白得觸目驚心。也因如此,腰窩的傷痕越發顯眼。
「昨天來你家那個小女孩兒是誰啊?親戚?」
霍欽喉嚨乾渴,他只得心無旁騖把消炎的藥膏塗在她的傷口處。
「嗯。」
消炎藥更蟄人,寧佳書疼得哼了幾聲,才回身仰頭問他,「你覺得會留疤嗎?」
「不會,傷得不深,幾天就好了。」
「也說不準,興許就留了呢。」她拉起肩帶,從床上跳下來,手遞到他面前,「把你手機給我。」
「做什麼?」
「你得負責呀,這麼光潔的皮膚上要是留了瑕疵,我去哪裡說理去。」
手機遞過來,寧佳書先飛快地打開微信給自己發送了好友請求,飛速在聯繫列表瀏覽一圈,沒見可疑的女性頭像,最後才給自己打了電話把手機遞迴去。
笑容中這才露出滿意來,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一下,「我回去啦。」
輕鬆又歡快的告別吻。
她拎著鞋到門口穿上,很快下樓去了,室內又重新沉靜下來。
霍欽站了一會兒,打開流理台上的兩份早餐袋,一口一口往下咽。
靜伏著的手機震動,他下意識接通,才發現是家裡打來的。
「兒子,我昨天去你李阿姨家打麻將,他女兒可漂亮,是加州大的……」
「見了還是跟上次一樣的結果,沒意思的,媽你安心玩就好了,別再白費功夫了嗎,不用擔心我。」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種深深的疲憊和沮喪,女人聽出不對勁,愣了愣,「兒子,你是不是病了啊?」
「沒有。」
「那你想要個什麼樣的,你不說,媽怎麼知道?兒子,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不太對,需不需要看心理醫生啊……」
……
「我很好,不需要。」
「你這大的年紀,你看看周圍誰跟你一樣,女朋友都沒一個,哦,和暢!」她像是終於找到了問題的癥結,「那孩子說寧佳書現在在你們公司工作,是不是真的啊?」
「你們是不是見面了?」
霍母被他的沉默驚住了,小心翼翼又問一句,「你老實跟我說,兒子,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儘管霍母從來沒見過寧佳書,但她不止一次從好友那兒聽說這個名字。
幾年前好友兒子和暢瘋狂喜歡上了一個女孩,追得那叫一個轟轟烈烈,後來戰火不知道怎麼燃到自家身上,那個女孩兒和自己兒子在一起了!
和暢因此和兒子決裂,很長的時間不相往來。
她一開始還還覺得沾沾自喜,總歸是自己兒子魅力大,和暢一點風度也沒有,小肚雞腸的,直到——
自家兒子也被甩了。
兩個孩子的和好方式,她一點都不願見。
霍欽回國后很長一段時間不愛說話,有時候下班休息,能一個人悶在房間里很久。儘管他不說,可霍母還是從旁人的嘴巴里聞到了風聲。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把自己擺得多正,如果不愛寧佳書,換作別人,就憑朋友喜歡她這一點,他就絕不會跟對方有多餘的往來。
不知道有多喜歡。
她那麼優秀的兒子,被一個陌生女人折磨成這樣,是個做母親的都受不了。
***
寧佳書完全不知道另一個地方有人把她的名字念得咬牙切齒,踩著高跟鞋下樓,和剛剛飛完回來的何西在電梯口撞了個正著。
「你從哪兒回來的?」何西疑道,鼻子動了動,「在外邊過夜了?」
「我……出去吃個早餐。」寧佳書敷衍。
「別逗了,你會起這麼早,頭髮都不吹穿著高跟鞋背著包出去吃早餐……」何西說著說著,笑意凝下來,拖著箱子越過寧佳書,拉開她身後的消防門一看,「你從樓上下來的?」
近乎陳述的疑問句。
寧佳書不好再隱瞞,背著手笑了笑,「是啊。」
「你在他家過的夜。」
「嗯。」
「你們是不是又睡了。」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快點開門行不行,我要餓死了。」寧佳書覺得何西快到臨界點了,趕緊不太高明地轉移開話題。
「餓死你算了你這個王八蛋,寧佳書!」
何西還穿著乘務長的制服,她一下機就往家裡奔,沒想到是這麼一個晴天霹靂在門口等著她。
「你怎麼能這麼過分!你以為老子租這房子這麼久TM是為了便宜你嗎!」
寧佳書親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在原地蹦起來跺腳,面目猙獰就要衝過來打人,趕緊往包里找鑰匙,愣是沒摸到,倒把手機撈出來。
求生欲使她在最後關頭打開照相機,「行,你打吧,打完我就把照片給樓上發過去。」
何西的手生生收在半空,頓了十秒鐘,咬牙,「行,你厲害,我不打你。」
「但絕不是因為你的威脅。」
何西心情不好,泡了臉大的一碗泡麵,不知道拆了幾袋,坐在茶几前稀里嘩啦吃。
寧佳書看得不忍,「你們空乘不是要評估體重指數嗎,你吃這麼多不怕被裁掉?」
「你管我。」何西翻起眼睛惡狠狠瞪她一眼。
「行,你吃,多吃點。」寧佳書縮回頭,「黑眼圈和痘痘是絕配,再胖一點就更油膩了。」
何西果然摔了筷子,「寧佳書!你告訴我。」
「你到底喜不喜歡他!你要是不喜歡就規矩點,別再去勾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