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殺金主的網紅07
周日下午，沈慕去了演唱會現場籌備工作。
王一山早年窮苦，教育兒子也非常有一套。沈濤沈慕像他，不喜歡鋪張浪費，所以家裡沒有請保姆，也就是這兩天鬧了兇手入宅的事件，沈濤才請了兩個保鏢跟著樂璃。
也派了幾個同事24小時盯著樂璃。
由於兇手還沒抓到，樂璃不敢出門，每天呆在別墅里網購、做飯、澆花。把兩個大男人家裡收拾地緊緊有條。
樂璃生前忙於工作，一年三百六十幾天連軸轉，難得有這麼清閑的時候。雖然這份兒清閑之下，架著利刃。
沈濤騎著他那輛拉風的機車「轟」一聲衝進院子，在花壇邊停下。
這一記急剎就在樂璃跟前，帶過來的風將女孩如瀑的長發吹起來。
蹲在地上修剪花枝的女孩並沒有抬眼，仍低頭仔細修剪花枝，淡淡道：「沈一先生，您平時就這麼對女孩的？」
沈濤摘了頭盔，一雙胳膊搭在厚重質感的機車把手上，說：「你還真是心大呢？遭遇人生一大變故，又被兇手盯上，你居然還能悠閑地起來。」
「人生苦短。」樂璃起身，拍拍身上遺落的枝丫，問他：「沈一先生，您查到了什麼？」
「什麼沈一先生，我叫沈濤，OK？叫我濤哥。」
「俗氣。我覺得沈一更好聽。」
沈濤不耐煩地擺擺手：「隨你了。我去查了美琳，沒多大問題。」
「那你說說，查到了什麼？」
樂璃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她雖然了解美琳，可原主畢竟是局中人，看待某些事難免主觀，可能從旁人眼中，會看見一些原主樂悅看不見的東西。
沈濤從機車上下來，將頭盔隨手掛在把手上，說：「這個美琳跟你是一個村兒出來的，你手把手拉她從基層出來，帶她進了這個奢靡的圈子。她為你擋過一刀，差點成為植物人。你們這個圈子裡沒有真閨蜜，可你們卻比親姐妹還親。對了，說一點你可能不知道的。」
「什麼？」
「我從美琳經紀人口中得知，美琳一年能賺不少，但卻極其節儉。她接一個廣告五十萬，卻一分錢捨不得花。經紀人讓她買點包包、衣服，她卻都不願意，說要把這錢存起來。」
樂璃覺得奇怪：「美琳和我一樣是孤兒，她存錢給誰花？」
沈濤打了個響指說：「接下來我說的，你可能要感動了。」
「嗯？」
沈濤繼續說：「她想把錢存起來，給你花。」
「給我？」樂璃很快想起前幾天美琳遞給她的那張卡。
「對，給你。以為你是個白蓮花，沒想到你對朋友倒是講義氣？你的朋友居然肯為了你肝腦塗地。」沈濤笑道：「我從她經紀人口中得知，美琳擔心有一天文博會拋棄你，擔心你由奢入儉難，所以存了那些錢捨不得花。她存錢，是想報恩。」
「報恩？」樂璃利用手指不斷張合剪刀，沉思片刻后搖頭說：「有問題啊。你這警察，這麼粗神經？以前都是怎麼破案的？」
沈濤聞言漲紅臉，跳腳道：「你敢質疑我？」
樂璃揮舞著剪刀在他面前，對著空氣「咔嚓」一剪，說：「你就沒覺得美琳不對勁兒？再大的恩情，她也用命還了，還想存錢給我花？我是她爹還是她媽？與我毫無血緣關係，卻對我這麼好？這還沒問題？」
沈濤聞言，漲紅臉：「對你好也有問題？她要是個男的也就罷了，可她就是個娘們，難不成也愛慕你？你可別逗了。」
「我美麗天生，人見人愛，喜歡我也不意外吧？」樂璃將見到丟進一旁的花籃里，說：「我回家一趟。」
「你回家？」
樂璃往室內走，沈濤追上去：「你現在除了呆在別墅，哪兒都不安全。」
「我也不可能躲一輩子，有些事總要搞清楚，對吧？」樂璃看著他，說：「我怕死，但我更想弄清真相，我是這個案件的關鍵人物，想深入了解一些事，唯我不可。美琳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得回家一趟。」
沈濤見她一臉堅決，擔憂道：「那，你小心。我們的人會在暗中保護你。」
「好。」樂璃拍拍沈濤的肩，「謝了兄弟。」
沈濤：「？？」盯著她的背影，愣怔一瞬。
這江湖口吻氣息，他居然覺得有點撩？
*
下午六點，樂璃回了家。
雖然好些天沒回家，可家裡一塵不染，被打掃地乾乾淨淨。由於她經常宿在沈文博家裡，所以她家的鑰匙美琳也有一把，住在隔壁的美琳經常進來幫她打掃房間。
她剛到家沒一會，美琳進來，看見她一臉驚喜：「小悅，你回來了？」
「嗯。」樂璃一邊往卧室走，一邊回應她。
美琳又回了隔壁，端了一盆洗好的冬棗過來，果子青紅交加，上面還浸著瑩亮的水珠。
樂璃撿了一顆塞進嘴裡，甜滋滋的汁水立刻在齒間蔓延開。她沖美琳眉眼一彎，「很甜。」
美琳見她笑得這樣開心，好幾天的憂心都卸下。她說：「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飯。」
「你今天晚上不做直播嗎？」樂璃問她，「做飯是不是太耽擱你時間了？我來吧。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都沒吃過幾次我做的飯，今晚我下廚。我家沒菜，去你家做。」
美琳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太陽穴：「你我還能不知道？你就是懶，做完飯不想收拾廚房唄。」
樂璃沖她一吐舌頭：「被你發現了。」
……
樂璃在廚房做飯，美琳在書房裡開直播。
明天就是沈慕的演唱會，他今天忙了一整天。趁著吃飯的時間，沈慕給樂璃發了條微信，得知她已經回家，眸中的溫和迅速冷卻。
「樂小姐，你是活膩了？」
樂璃用勺子攪了攪鍋里的山藥雞湯，然後從圍裙兜里摸出手機，回道：「沒事，我回來就是想證實一些事情。」
「為了證實一些事，就將自己置於險境？」沈慕沒見過這麼不惜命的女人，換了普通人，還不得老老實實躲在別墅里？
樂璃反問：「沈慕，你擔心我？」
「我是不想再死人。」
「承認你擔心我就這麼困難嗎？你們男人……」
樂璃知道離開沈濤和沈慕兩兄弟的保護有多危險，但她不能坐以待斃。離開別墅，一來，可以讓兇手有所動作。警方的人嚴密監控著這個房間，一旦她有危險，警察會第一時間衝進來。二來，可以試一下，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沈慕對她的感情是不是深了一些。
沈慕嘴上雖然不說，但樂璃能看出來對方是在擔心她。
從一開始沈慕拿她做誘餌，到現在開始擔心她，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雖然還沒到喜歡的程度，但至少能證明，對方已經拿她當朋友。
像沈慕這種對女性有自控力的男人，對女人冷冰冰慣了，一旦他開始擔心某個異性，那麼離喜歡也就不遠了。
樂璃雖然沒有戀愛經驗，但她演過很多角色，對男人很有經驗。
為了塑造好角色，她會深入這個角色去思考。
譬如她演過法醫，便專門去解剖過屍體。這也是為什麼，她醒來后看見沈文博的屍體，並沒有覺得太噁心的原因之一。
她目睹過真實的巨人觀爆炸，還有什麼屍體慘像是不能接受的？
沈慕沉默良久后，又發一條消息過來：
——這邊很快綵排結束，我來接你。
樂璃看完微信后便沒有再回復。
像沈慕這樣的男人，大概從來沒有人怠慢過他，他的微信，從來都是對方先結尾。樂璃故意沒有回複信息，就是為了打破他的習慣，故意吊著沈慕。
果然，電話那端的沈慕沒有收到樂璃的回復，有點坐不住，時不時盯著手機。
等他綵排結束后，下台後對助理說的第一句話：「她回我微信了嗎？」
「樂悅小姐嗎？」助理搖頭說：「沒。大概是沒看見。」
沒看見？真是沒看見嗎？
*
吃過飯，美琳問她：「小悅，你不會再離開了吧？最近你都不在家，我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
「你放心，我沒事。警方為了保護我，給我重新安排了住處。我這次回來呢，其實是來看你的。」
美琳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你……來看我嗎？」
「是啊。」
美琳笑道：「我有什麼可看的。」
「對了，網上關於劉顏的言論，你都看見了吧？」樂璃一臉凝重地說：「網路暴力真是太可怕了，有人居然把劉顏那天被吊在廁所的照片發上了網。本來她就很可憐了，還要面臨網上那群猥瑣男的言語調戲，真是過分。」
「可憐？」美琳幾乎瞬間變了臉，攥著拳頭說：「她才不可憐！她死有餘辜，她這是活該！你難道不知道嗎？最近網路關於你殺人的輿論越演越烈，她就是始作俑者！好幾個帶節奏的營銷號，都是她們工作室養的號。」
美琳取出手機，翻出微博遞給她看。
「你看這些言論，全都是她的傑作！」
樂璃看了一眼，營銷號下的評論之惡毒，網民輕易就被這些輿論帶偏了節奏。
「樂悅去死！臭八婆醜八怪，害死我們文文，以後我們蚊子見你一次罵一次！」
「不要臉的兇手！活該你父母雙亡，活該你哥哥弟弟被地震震死！」
「生來就是賤人，早死早下地獄！」
……
她還想再往下翻，美琳將手機收回：「就這，你還同情她？她真的不值得同情。」
樂璃皺眉，看著她：「劉顏雖然討厭，但罪不至死。她死了之後還被人侮辱，嘴裡塞滿了糞便。」
「哼。活該，讓她嘴臭。」美琳哼了一聲：「依我說，那些網路暴力者都該死！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就詛咒人去死，該死的是他們！」
樂璃眉頭舒展開，吁出一口氣，拍拍她的肩：「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趕緊去洗碗。我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她晃了晃手機說：「沈慕在樓下等我。」
美琳眼中看不見情緒：「你什麼時候和沈慕這麼好了？」
「意外嗎？」樂璃撐著下頜，笑容如少女嬌俏：「我蠻喜歡他的，正努力追他呢。」
「小悅！」美琳眼眶一紅，握住她的手說：「男人都靠不住，靠不住。你別再去撞南牆了。」
樂璃把手抽回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沈文博死了，我總得再找下一個靠山，對不對？」
……
樓下停著一輛低調的豪車。
車內，沈慕胳膊搭在方向盤上，不斷抬腕看時間。
再過兩分鐘，如果樂璃還沒下樓，他打算衝上去。
窗外的女孩敲了敲他的車窗，他立刻開了車門鎖。
樂璃上車后，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美琳有問題，但我又有一種直覺，兇手似乎不是她。」
沈慕冷著一張臉，沒說話。
樂璃轉過頭問他：「沈先生，有時間嗎？」
「嗯？」
樂璃歪坐著，笑臉盈盈看他：「你請我看場電影好不好？」
沈慕發動汽車，行駛上路。
樂璃嘟囔道：「明天是你的演唱會，你邀請我參加，是想引兇手出來，對吧？畢竟現場魚龍混雜，是兇手下手的好時機。兇手那麼厲害，我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當是完成我這個將死之人的心愿，不行嗎？」
沈慕依舊沉默，卻神色動容。
他終於調轉車頭，往影城開去。
*
與此同時，龍庭小區22樓。
美琳收瞭望遠鏡，眼淚止不住往下落，低聲說：「小悅，你想要的，我一定會努力給你，一定。他們男人能給你的，總有一天，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