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車在公寓前面停下,段逍下了車,楚小恬剛解開安全帶,車門就被他拉開了。
「走吧,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啊……還有這個。」楚小恬拿起蛋糕,「這個……是給我的嗎?」
段逍說:「不是給你,難道是給我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在笑,但楚小恬不知道為什麼,很清晰地察覺到了男人眼底掠過的不明顯的清淡笑意。
他關上車門,車鑰匙已經放進了褲兜里,顯然是本就打算送她上去,不是說說而已,
公寓樓前的燈光很暗,夜色在路燈下顯得更為濃郁,這個點大多都休息了,半夜出去玩兒的都還沒回來,所以人也很少。
他們站的距離很近,以至於段逍的身形在他眼前顯得異常高大,她一米六三的個子,穿著平底鞋,只能仰著頭才能看著他的眼睛。
然而奇異的是他身上那種強勢的壓迫感似乎全被收斂了起來,他垂眸看著她的眼神,甚至讓她有種溫柔的錯覺感。
也許是因為她見過的他太過冷漠和嚴厲,但是溫柔這種東西,在這個男人身上應該是不存在的。
「今天的事,連累你了。」他說:「回去好好休息。」
雖然還不知道蛋糕的滋味,可楚小恬措不及防有了種被餵了一口蛋糕的感覺,五臟六腑都甜滋滋的愉悅歡唱起來。
段逍看了一眼公寓一樓空無一人的大廳,「確定不用我送?」
楚小恬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我自己上去就好,謝謝你送我回來。」
如果是別的男人這個點送女孩子上去,很可能是有別的心思,又或者容易被人誤會成有別的心思。
但段逍顯然不屬於這兩種。
他說送她上去,就只是單純的送她上樓而已。
不過今天晚上發生了那麼多事,她不想再麻煩他了。
楚小恬走近公寓,忽然想起自己還穿著他的衣服,她低頭看了看,對她來說過於寬大的黑色夾克包裹著她的身體,看上去堅硬厚實又溫暖。
她抬起手,發現袖口上有一點血跡,大概是她還沒洗手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
她遲疑了一下,正想轉身回去找他,忽然感覺後面有人在盯著她。
大廳里很安靜,一點細微的能聲音都能被放大。
就好像在她在家裡把一張蔚藍寄來的,據說她看一眼都會做噩夢的海報貼在牆角,整整一天她都不去看,但一天背後都涼颼颼的,好像一回頭就會出現很可怕的結果。
楚小恬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她強迫自己抬起腳,戰戰兢兢的正要往前走時,後面看著她的那人朝她走過來了。
走在她身後的人從她身邊走過,看了她一眼。
是個雙眼發紅,一看就喝了不少酒的年輕人,那人似乎看她穿著奇怪,但正面看到她的臉,又覺得小姑娘那副驚恐的表情十分可愛,於是曖昧的搭訕道:「小妹妹,這麼晚了,自己一個人不害怕呀。」
看清楚人之後楚小恬倒是不那麼害怕了,鎮定道:「……我不是一個人啊。」
年輕人意味深長道:「跟男朋友吵架了?」
「沒有。」楚小恬想快點回家,於是往電梯方向走,那年輕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正要再說話,眼角忽然瞥見一個人走過來,順手把手往女孩兒肩膀上一放,淡淡道:「怎麼不等我?」
他的動作和語言雖然並不親密,神色也十分冷淡,但在外人眼裡,那種保護的姿態給人的感覺卻十分強烈。
哪怕外表平靜從容,那迥異於常人的氣勢也讓人立刻就察覺到,這個人是不能招惹的。
那年輕人撇了撇嘴,立即拐了彎,上了另一個方向的電梯。
楚小恬抬頭看向他。
段逍鬆開手,「走吧,送你上樓。」
兩人進了電梯,楚小恬按了六樓樓層,「剛才謝謝你,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她知道段逍是故意那麼說,那人以後就算再見到她,大概也會立刻想起她身邊有個不好招惹的男人了。
「太晚了。」段逍一手插在口兜里,說:「我沒有送人到一半就走的習慣。」
他抬頭看了一眼,皺了下眉。
「怎麼了?」
「攝像頭壞了。」段逍冷冷道:「這麼晚了大廳里連個保安都沒有,物業幹什麼吃的?」
這大概是職業病了,楚小恬有些想笑,但看他那麼嚴肅,真笑了就太不厚道了。
他們這個行業,一旦簽署合約,就要為客戶的安全負責,誰也不希望因為保安的一點疏忽造成不可預料的危險事件。
「有保安的。」楚小恬說:「但是他這時候一般在……睡覺。」
段逍:「……」
看段逍的臉色,楚小恬很懷疑如果那個保安是他們公司的人,明天一早就會收到被辭退的通知了。
樓層一到,兩人走出電梯,楚小恬走到自己家門前,裡面的雪球聽到聲音,大概已經跑到門口等著了。
「楚小恬。」
楚小恬怔了一下,這是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
但不同於第一次,第一次他叫她的時候,語氣是陌生的,而這一次,他叫他的名字的時候,卻讓她有種微妙的感覺。
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劃過心臟,帶來一種細微戰慄感。
「以後不要隨便跟陌生人對話,不管他們說什麼。」
楚小恬怔了一下,剛要點頭,段逍忽然皺了下眉,說:「別動。」
楚小恬的皮膚很白,是那種沒什麼血色的蒼白,段逍原本以為她是因為恐懼臉色發白,但後來發現不是這樣。
這女孩兒似乎不太經常出來見陽光,她的五官精緻秀美,眼眸也水汪汪的很有靈氣,但因為膚色過於蒼白而顯得有些脆弱,就像她給人的感覺,始終是那種被保護的很好,受不得挫折的少女。
她一直沒注意到自己下巴上沾了一點血跡,那點殷紅在女孩兒白皙的下巴上異常顯眼。
他抬起手,拇指輕輕在她下巴上抹了一下,把那點血跡抹去了。
她的臉色看上去蒼白冰涼,肌膚卻溫軟細膩,像是某種漂亮卻脆弱的瓷器,稍微掌握不好力度就會受傷。
段逍眯起眼睛,頓了一下,收回手,「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回去吧,好好休息。」
「等一下。」
他轉身的剎那,楚小恬忽然叫住他。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衝動,後來想想,那一刻她腦子裡應該是什麼都沒有想的,只有一種本能,一種非常不安的時候,急切需要著什麼的本能。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或許只是因為這個男人骨子裡強悍冷硬的特質,給了她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那是她最缺乏的東西。
就像小時候看到一個非常想要的東西,卻又不敢讓這種期待表現的太明顯,她有些遲疑又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什麼事都可以找你嗎?如果不是危及生命的事……我也可以找你嗎?」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
他點點頭,「可以。」
「今天的事,是我們欠你一個人情。」
他說:「只要你開口,什麼事我都可以幫你。」
離十二點整隻剩下五分鐘,楚小恬只來得及跟熱情撲上來的雪球打了聲招呼,就趕緊打開電腦。
她的存稿並不多,一般就只有兩章,每天要發的存稿都事先存起來,修改一下再發生去更新。
好在時間還來得及,十二點整章節發出后她又檢查了一遍,發現沒什麼問題才鬆了口氣。
她給駱北霜報了個平安,雪球跳到了她的腿上,楚小恬摸了摸它的腦袋,忽然意識到什麼。
……她竟然沒有害怕。
以往這個時候,她身上應該早就冷汗涔涔了。
雪球還在她懷裡拱來拱去,忽然朝她氣勢洶洶的叫了一聲,跳了下去。
楚小恬嚇了一跳,這才發覺她還穿著段逍的外套,雪球是因為聞到了陌生氣息,才老是焦躁的在她身邊轉悠,還在她身上嗅來嗅去。
她把衣服脫下來,看到自己袖子上的血,腦子裡又閃過楊紹光滿身是血看著她的一幕。
也許今天晚上,又是無法入睡的一夜。
可那種彷彿無孔不入的恐懼感,在男人溫暖的衣服里,好像慢慢減弱,最終消失在了空氣里。
「雪球,你說如果我以後如果,萬一真的給他打電話了,他會理我嗎?」
楚小恬若有所思道:「如果只是聊天呢?他會一煩把我拉黑嗎?」
「應該不會吧。」她說話的時候手指無意識的揪住了那件夾克的衣袖,雪球朝她汪了一聲,楚小恬嚇得連忙收回手,無奈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怕他,我拿遠點吧。」
看來上次雪球見段逍時的陰影還在,而且還不輕。
樓下,段逍把車啟動,目光瞥過他的拇指上那一點不明顯的血跡。
那應該是楊紹光的血。
他眯起眼睛,想起手指觸到女孩兒下巴的時候,她怔怔的目光。
那種承諾,他一般是不會許下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在以後長久的時間裡對方又會不會變卦,人心是最難預料的東西。
但就算是口頭上的契約,他也不會違背,除非對方提出讓他違背原則的事。
他隨手拿紙巾把手指上的血跡擦去,轉頭看了一眼公寓燈光暗淡的大廳,
華裕公寓的地段在市中心附近,在但市內的公寓里租金並不算高,住的人也非常雜,大多都是些學生或者在附近上班的人,安保措施也不到位。
不管怎麼看,楚小恬那樣的女孩子獨自一人住在這裡,都有些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