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漆黑的夜裡, 顧炎猛地一醒, 坐起來了。
大口大口地喘氣，嚇得一身虛汗。
顧炎的動作幅度太大了，在旁邊睡覺的溫淺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怎麼了？」
顧炎打開床頭燈, 暖黃的燈光照亮了房間, 看見溫淺眯著眼睛躺在床上；再看看她的肚子，還在, 還好好的。
顧炎抬手撥了一下額頭的碎發, 都是汗水。
看來，嚇怕了。
他淡淡地說道：「做噩夢了。」
溫淺適應房間的燈光之後，睜開眼睛看著顧炎，臉上大顆大顆的汗滑下，關心問道：「做了什麼夢？」
「忘了……」顧炎扶額回想，夢裡恐怖又血腥, 而且還是跟溫淺有關的。
他夢見溫淺倒在血泊之中, 黑暗的夢境里最後只有他一個人。
顧炎掀開被子說：「我去喝口水。」
溫淺：「嗯，去吧。」
顧炎走去廚房倒了一杯涼白開，咕咚咕咚地喝下。
常人道：夢極必反。
溫淺一定不會有事的。
顧炎喝過水之後, 打開水龍頭沖洗了一下臉，讓自己鎮定一點。回到房間里，回到床上蓋好被子躺好, 關上了床頭燈。
他的手在被窩裡摸索著, 摸到溫淺的手, 跟她十指緊扣，生怕她離開的樣子。
溫淺見到他反常的樣子，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顧炎習慣性不想她擔心多慮，沒有夢裡的事情告訴她。
「奇奇怪怪的！」溫淺吐槽了一句，閉眼準備睡覺。
顧炎突然喊一聲：「溫淺。」
「怎麼了？」
「為了我，你要好好的。」他的嗓音莫名帶著傷感，彷彿是即將被拋棄的人。
「你怎麼了？」溫淺擔心起來，問道：「是不是被噩夢嚇壞了？」
溫淺覺得顧炎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區區一個夢能把他嚇到了，那肯定是很可怕。
顧炎母親早逝，父親的態度讓他心寒。在他眼裡，親情愛情什麼的，都是不堪一擊。
他喜歡一個女孩，他內心掙扎過，不相信時間上的愛情，他放棄去追求那個女孩，曾經想過這輩子絕對不會談戀愛或者結婚。
偏偏這個女孩很堅持，默默陪在他身邊很多年。她教會他什麼叫愛，什麼叫信任。
他的生活里，處處都有她，已經回不去那些獨來獨往的日子了。
從此，他有了軟肋，那是他的心尖寵，溫淺。
「不用怕的，夢境都不會出現的。」
溫淺輕聲安慰，語氣柔柔的，讓顧炎舒心很多。鬆弛了緊繃的神經，安然入睡。
次日早上，溫母做好了早餐，溫淺和顧炎起床梳洗後來到餐桌前吃早餐。
吃早餐的時候，顧炎鄭重地通知一下：「今天開始我不去上班了。」
埋頭吃早餐的溫淺抬起頭看著他，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去上班。」
顧炎的粥喝完了，拿起湯勺在大碗盆里勺了一碗，平靜地說：「休產假。」
溫淺聽了他的理由覺得很好笑，說：「你一個男人休什麼產假，要是被人知道的話，不笑死人？」
顧炎不以為然地反問：「國外的企業，男人可以休產假，我為什麼就不能休產假。」
溫淺敷衍地附和一下：「你是老闆，你高興就好。」
接著碎碎念：「徐浩傑不打死你才奇怪呢！」
可憐的徐浩傑又要扛起公司的管理了。
吃過早餐之後，顧炎便打電話跟秘書還有副總經理徐浩傑報備一下，要請假一個月，沒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不會回去公司。
果不其然，顧炎被徐浩傑臭罵了一頓才罷休，畢竟顧炎今年請假的確是挺多的。江心嶼懷孕的時候，徐浩傑這麼疼老婆都沒顧炎請假多。
溫淺還有兩個星期到預產期了，現在開始著手準備一些去醫院的東西。
這幾天準備的東西都拿出來了，溫淺拿著清單念著，顧炎負責收拾：「奶粉，奶瓶，奶嘴，嬰兒紙巾，濕紙巾……然後到產婦的東西，月子服，帽子，產婦衛生巾，牙刷，毛巾……」
東西特別多，顧炎整理兩個行李箱，塞得滿滿的。然後拖去停車場放在車裡，萬一孩子比預產期早到了，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顧炎這些日子不去上班，都在家裡陪溫淺，或者幫溫母做一些家務，又或者打開電腦看一下公司傳來的報表。
跨年夜那天是顧炎的生日，同時也是顧母的忌日。自顧母去世之後，顧炎再也沒有過生日，溫淺特意交代過溫母，跨年夜那天像平時那樣過，不要搞什麼特殊。
跨年夜那天，家裡很平淡，就像平日那樣。簡單有營養的菜式，飯桌上聊著日常小事，只是顧炎像去年跨年夜那樣，提不起勁來。
晚上，溫淺像平時那樣去浴室洗澡，一不留神摔了一跤。
浴室里呯的一聲，特別大聲，在客廳看電視的溫母，在書房查看郵件的顧炎都聽到了，連忙趕去衛生間。
「溫淺？」顧炎在衛生間門外喊了一聲，聽到裡面的人呻|吟聲，連忙把門打開，見到溫淺裸著躺在地下，地上有血水……
「溫淺！」顧炎激動上前蹲下，扶起溫淺的肩膀，對溫母喊著：「媽，快點叫救護車！」
溫淺摔了一跤，肚子特別痛，難受得要哭，臉色蒼白。她想起電視劇里的一些狗血情節，吃力地說話：「顧炎……去到醫……院……保小孩……」
顧炎拿起放在洗手台的衣服，給她穿衣服的手都在顫抖著，聽到溫淺的話快要被氣死了：「說什麼蠢話，我才不要保小孩呢，我要保你！」
附近有醫院，救護車不到十分鐘就來了，溫淺流了很多血，人是接近昏迷狀態。顧炎全程跟著溫淺，來到醫院。到了醫院，護士已經在門口準備好接收病人了，醫護人員把溫淺放在病床上，推向手術室。
醫生們進去了，手術室的門關上了。
溫淺摔倒的時候破了羊水，要立刻生產，可她昏迷了，又大出血，情況複雜多了。
醫生把溫淺的狀況跟顧炎說了一遍，然後把一份手術同意書交給他簽名。顧炎絲毫沒有猶豫地簽上大名。他跟拉著醫生的手，他的手在顫抖著，向醫生請求：「如果手術室裡面發生什麼意外狀況，請你們一定要保住大人！拜託，一定要保住我的老婆。」
女兒進入手術室，溫母很擔心，看著女婿坐立不安的樣子，安慰著：「顧炎，你別太擔心，溫淺會沒事的。」
白樺和黃婉鈴接到通知，急急忙忙地過來了，急切地問道：「溫淺現在怎麼樣？」
「還在搶救……」事發只不過一個小時，顧炎感覺彷如過了一個世紀。
一個護士從手術室出來，跟家屬解釋：「孕婦失血過多，現在需要輸血。剛才醫院接收幾個傷者，把A血型庫存用完了，其他醫院現在用血緊張，可能調動不過來，你們這裡有A血型的嗎？或者有A血型的朋友過來獻血嗎？」
顧炎聽到用血，擼起手袖，露出壯實的前手臂說：「我是A血型的，抽我，快點抽我！」
護士給顧炎做了驗血測試后，確認血液沒有問題，開始抽血。他看著護士抽了一包600cc的血液，擔心地問道：「夠嗎？我還能再抽多一點……」
「夠了，夠了……」護士笑著說：「你真的是一個好丈夫。」
溫淺還在手術室裡面，任何人的話都安慰不了顧炎，他向醫護人員鞠了個躬，謙卑地說：「請儘力救我的妻子，謝謝！」
護士拿著血液進去手術室，手術室很久都沒人出來。
等待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今天是跨年夜，那年顧母白婷沒熬過跨年夜，去世了。顧炎在醫院的走廊坐了一夜，哭了一夜。
如今他的妻兒在跨年夜進入的手術室，生死未卜。
他看著走廊窗外的夜空，他向來是無神論，可在這時候，他顧不上這麼多了。他想向上帝耶穌佛祖玉皇大帝許個願，只要溫淺度過難關，他一定會去還願的。
跨年夜結束了，外面有人放煙花慶祝新的一年開始了。
顧炎站在走廊的窗前，看著天上綻放的煙花，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他也是跟溫淺在一起在陽台看著外面的煙花，他們還約定了每年的元旦要在一起看煙花。
顧炎心裡默念：溫淺，你跟我約好了要一起看煙花，你不能食言。
夜深了，手術室門上的燈還在亮著，手術還沒結束，親屬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等待，高度緊張的心態消耗了不少精神。溫母和白樺打了個盹，顧炎站在一直站在窗戶，看著外面的天，看著天空從漆黑漸漸到泛白，遠處有幾個閃閃的星星還沒隱退。
手術室里傳來了哇哇大哭，是新生嬰兒哭聲。聽到手術室的大動靜，溫母和白樺都醒了，懸挂一晚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嬰兒被護士抱出來見家屬，祝賀家屬：「喜得貴子，母子平安。」
顧炎終於鬆了一口氣。
溫淺還在產房裡面，因為是剖腹產暫時未能出手術室。顧炎從護士那裡接過兒子，看著紅彤彤的小人兒，現在還看不出是像爸爸還是像媽媽。不管兒子像誰，他都會好好對待這個孩子，還有溫淺。
白樺看著可愛的小嬰兒問道：「對了，你有沒有給寶寶起名字？」
顧炎腦海里閃過剛才他在窗外看到的那幾個星星，回答：「曉星。」
白樺問：「曉星？挺好聽的，是什麼意思？」
「清晨的星星，迎接著黎明，代表著美好的開始。」
也代表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