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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購買比例不夠, 此為防盜章  凌昭冷笑一聲。


  江晚晴只看見他大步走到跟前,尚未反應過來, 緊接著身子一輕, 騰空而起, 視線瞬間模糊,眼前的景緻都顛倒了——等醒過神來, 她已經被男人扛在肩頭, 頭上簪著的玉釵掉到地上,一頭青絲如瀑布散下,一朵白色的絹花也孤零零地飄落在地。


  凌昭眼角的餘光瞥見,狀若不經意地走過,往那朵絹花上踩了一腳。


  江晚晴一陣頭暈,只來得及叫了聲『放肆』, 就被男人輕輕放在榻上。她坐了起來,驚魂未定,臉色本是蒼白的,又因怒氣泛起了紅色:「你、你膽大包天, 目中無人, 豈有此理!」


  凌昭卻笑:「……這話聽著順耳多了。」


  江晚晴髮髻亂了, 黑髮纏亂地落在肩上、背上, 有幾縷掉在額前, 顯得楚楚可憐, 她捏緊了手中念珠, 眉眼含怒:「無恥。」


  凌昭原本彎著腰同她說話, 乾脆單膝跪了下來,平視她的眼睛:「大膽、無恥、豈有此理……七年了,天底下那麼多罵人的話,你還是只會這幾句。」


  他嘆了口氣,雙眸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語氣放軟:「你這樣子,宮裡可有人欺負你?凌暄把你關在這裡,你……受苦了。」


  江晚晴方才被他簡單粗暴的過肩扛嚇的不輕,這會兒恢復了鎮定,心跳漸趨平緩,不想同他演久別重逢訴舊情的劇本,見他抬起手,想替她拂去眼前的碎發,便冷冷打開他。


  凌昭笑了笑,絲毫不惱:「生氣了?」目光下移,落在她膝蓋上,又問:「跪多久了,膝蓋疼不疼?」


  此時旁人若看見了,必會嚇傻了眼,攝政王素來不苟言笑,七年來,只見過他沖著人冷笑,沒見過他正常的笑一笑。


  但是江晚晴只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我剛才說到——」


  凌昭嘆了口氣,聲音輕了下來:「你乖一點,聽話,別使性子和自己身子過不去。」


  江晚晴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沉積了七年的情意一旦爆發,只怕他連這裡是皇宮都能忘光了,還以為是在尚書府,與她只是小情侶鬧鬧彆扭。


  她聽不下去,縮回掉了一隻鞋子的腳,用薄毯子蓋住,正色道:「我是先帝的皇后,皇上的嫡母,你的皇嫂——晉陽郡主想必已經對你說過。」


  凌昭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他站起身:「我不信。」


  江晚晴冷冷道:「如今我親口與你說,你也不信么?」


  凌昭沉默。


  江晚晴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凝視著他,不帶半點舊情:「王爺,我自幼熟讀《女戒》、《女德》,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成為東宮太子妃的那一天起,我心裡只有一個男人。先帝既然去了,我心已死,餘生所求,唯有保全他留下的一點血脈,只願皇上可以平安長大,直到親政的那日。」


  凌昭臉上的血色褪去,抬眸望向四周:「他把你關在——」


  江晚晴淡淡打斷:「先帝同我如何,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其中內情,不必與外人言明。王爺只需知道,無論我的夫君怎麼待我,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凌昭點了點頭,啞聲道:「好一個心甘情願。」


  江晚晴沉默了會兒,掀起被子,本想站起來,可右腳的鞋子落在另一邊,她只好穿著一隻鞋子,右腳點地,走了一步。


  凌昭道:「坐下。」


  語氣無甚感情。


  江晚晴遲疑片刻,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凌昭已經走過去,撿起那隻繡花小鞋,又折回來,彎腰替她穿上。


  江晚晴低頭看著他。


  這男人站直的時候,像一座小山巋然不動,獨立於世。


  相比七年前,他的眉眼更為深刻,褪去了所有的少年氣,只在俯身低頭的一瞬間,依稀能找回從前的影子。


  ——那個寵著她、愛護她,把她看的遠遠重於他自己的少年郎。


  人生在世,奢求越多,失去越多。


  所以從她穿到古代,成為書中的『江晚晴』開始,她就確立了這輩子的首要目標,也是唯一的目標——完成任務,重回現代。


  因此,對於這裡的人,始終不動心、不交心才是正理,省的日後因為產生了牽絆,而優柔寡斷。


  福娃可以是例外,凌昭卻不會。


  她一早知道他是小說的男主,他心心念念的『江晚晴』,不過是她一字一句斟酌著扮演的角色,相遇相處直至所謂的兩情相悅,步步為營,全靠逼不得已練出的演技,其中謀劃為多,真心……少的可憐。


  凌昭站了起來。


  江晚晴退開兩步,保持安全的距離,看著他:「王爺,皇上會有親政的一天嗎?」


  凌昭不曾猶豫,答道:「不會。」


  這本就是意料中的答案,江晚晴鬆了口氣,直截了當問:「你想當皇帝?」


  凌昭坦然道:「是。」停頓一會,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目光清明而坦蕩:「我不欠他……晚晚,我們不欠他什麼。」


  江晚晴知道他指的是凌暄,不是小皇帝,只道:「晚晚不是你能叫的,即便你欺皇上年幼弱小,來日篡位為帝,我也是你的皇嫂,這一點永遠無法改變,長幼有別,你儘早認清事實。」


  凌昭氣得容色慘淡,冷笑連連:「當年凌暄在東宮迎你為太子妃,我奉命戍守大夏邊境,遭北羌部族圍困,血戰一月,身負重傷輕傷共有二十六處。後來凌暄即位,帝都皇城歌舞昇平,靠的是什麼?還不是我帶將士苦守北地,拿命去拼,換回來的盛世繁華?」


  他逼近神情冷漠的女子,微低下頭,慢慢的、低而緩的問:「多年苦戰,換得北羌退兵,如今天下太平,我不該拿回我應得的么?」


  江晚晴神情不變,心靜氣和:「你拿回你應得的無錯,但我身為先帝的皇后,也有我應當守護的。」


  半晌無言,她抬眸時,已然換了另一種表情,眼底儘是凌厲的鋒芒:「保不住皇上的帝位,是我的錯處,我愧對先帝,無顏活在世上,就請王爺賜道旨意,了結我的性命罷!」


  凌昭從進來到現在,受的氣比這七年加起來都多,氣得他覺得自己准得折壽十年,可再怎麼生氣,也不像這一刻——她最後的那句話,如晴天霹靂,他不可置信地問了遍:「你說什麼?」


  江晚晴笑了笑:「后妃自戕是為大罪,王爺他日登基為帝,請賜一道旨意,恩准我追隨先帝而去,這於我於王爺,都是解脫。」


  終於說到正題,她內心高興起來,面上也格外莊重:「你是攝政王也好,使下作手段稱帝了也罷,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忘記提醒你,你的皇位是怎麼名不正言不順偷來的!即使你不見我,我也會每日詛咒你,你怎麼得到的皇位,就會怎麼失去,總有一天不得善終!」


  凌昭很久說不出話來,斗篷掩蓋下,手都在顫抖,最終,他怒極反笑:「從前毒咒我的北羌人不計其數,如今多你一個又有何妨!」


  他看著女子冷然相對的眉眼,又笑了一聲,話里話外滿是自嘲和失望,聲音低了下去:「晚晚,我在外打了七年的仗,總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條命回來見你……你就只有這些與我說?」


  不問他在外過的如何,不問他可曾受傷、可曾遇險。


  她只說,別無所求,只求他賜一死足矣。


  江晚晴淡漠道:「為人臣子,帶兵打仗、平定疆土,本就是王爺分內之事。」


  凌昭怒極,狠狠將桌上的一盞茶砸下,隨著一聲突兀且尖銳的脆響,茶杯四分五裂,冷茶潑了一地。他胸口起伏,雙目泛紅:「既然這就是你所求,本王成全你,難為你一片痴心向著他!」


  江晚晴心中大喜,為了不讓他看出來,趕緊轉過身,裝出高傲不屑一顧的模樣。


  凌昭猛地一腳踹開門,揚長而去。


  江晚晴聽見聲音,終於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深呼吸好幾次,才平復下激動又興奮的心情,誰料轉身一看,那男人竟然又原路折了回來,立在門口,陰沉著臉:「還有一事。」


  江晚晴差點嚇出了心臟病,急忙收斂笑容,清清冷冷地睨他一眼:「何事?」


  凌昭面無表情:「那隻狗本是送去泰安宮的,下頭的人粗心大意,任它跑進殿內,本王才來帶它回去——」他別過臉,語氣又冷又硬:「——並非刻意來這一趟。」


  說完,轉身就走,把門摔得震天響。


  江晚晴望著門上簌簌落下的塵屑,看了好久,才嘀咕了句:「……神經病。」


  送葬儀式前一晚,寶兒整夜沒睡,愣是在後院跪足了幾個時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老天爺,我不求跟著娘娘出去享榮華富貴了,就讓我陪著娘娘清清靜靜地待在長華宮吧,待上一輩子都成,求求您了,我只要娘娘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容定從房裡出來,駐足聽了會兒她的碎碎念,不由低笑了聲,屈起長指,敲了下她的腦袋。


  寶兒『唉喲』一聲,睜眼看見是他,惱怒道:「我在求菩薩佛祖保佑娘娘,你少來搗亂。」


  容定輕挑眉梢:「與其求神拜佛,不如拜我——我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佛祖可不一定知道。」


  寶兒啐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來姑奶奶面前吹牛!」


  容定收斂笑意,正經道:「怎是吹牛?攝政王動一動手指,我就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寶兒:「呸!騙鬼去吧。」


  容定也不和她理論,突然提起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前些天摔死了個宮女,屍體遲遲沒拉出宮去,你聽說了么?」


  寶兒厭煩極了,使勁趕他:「你沒看我正忙嗎?我沒空跟你掰扯,快走快走。」


  容定笑了笑,轉身往江晚晴的寢殿走去。


  很巧,江晚晴也沒睡,室內很暗,一燈如豆,她坐在桌案前奮筆疾書。


  容定微微訝異,走近一看,原來是在作畫,紙上全是一條條潦草畫成的鯉魚,便開口問道:「娘娘為何畫這麼多鯉魚?」


  江晚晴聽見他的腳步聲,早知道是他,於是頭也不抬:「這不是鯉魚,這是錦鯉。」


  容定更是奇怪:「錦鯉?」


  江晚晴不置可否,問道:「寶兒呢?」


  容定答道:「在院子里求神拜佛。」


  江晚晴嘆了一聲,道:「我從前求了又求,也沒個結果。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了。」


  容定試探道:「畫鯉魚搏一搏?」


  江晚晴轉頭看他,嚴肅糾正:「都說了不是鯉魚,是錦鯉,錦鯉大仙。」


  容定無奈地笑了笑,見她那麼認真,只能附和道:「有用么?」


  江晚晴:「不知道,心誠則靈,死馬當活馬醫吧。」


  過了會兒,她停下筆,把畫滿鯉魚的紙拿起來,不停地轉來轉去,心中默念:「轉發這十條錦鯉,明天就能痛快去死,轉發這十條錦鯉,明天就能順利去死,轉發這十條錦鯉,明天就能回家……」


  轉太久了,她看的眼花,有點頭暈,只能放下來。


  容定便拿了起來,學著她的樣子,緩緩翻轉兩下,目光停留在江晚晴臉上:「那……容我也許個願。」


  江晚晴隨口一問:「什麼願望?」


  容定看著她,眼眸含笑,溫柔了夜色:「娘娘一世平安,我長伴左右。」


  江晚晴心裡一涼,把畫從他手裡拿回來,暗道這作死的烏鴉嘴,他說的不算,錦鯉大仙可千萬得聽自己的,別聽他的,末了橫他一眼:「不給你了。」


  *

  先帝下葬當日,天公作美,是個萬里晴空的好天氣。


  前一天晚上,李太妃身子有些不適,頭疼的老毛病犯了,太醫叮囑過她躺在床上,好生休養。


  可李太妃放心不下,終日惦記小皇帝和江晚晴的安危,不僅夜裡睡不安穩,次日一早就硬撐著起來,坐在正殿,焦急地等待。


  彭嬤嬤和采月不停地在旁勸說,她只是不聽。


  從天亮等到天黑,終於太監劉實陪著小皇帝回來了。


  李太妃急忙站了起來,突感一陣眩暈,身子晃了晃。


  彭嬤嬤和采月一人一邊扶住她,勸道:「娘娘!皇上這不好好的回來了么?您別急呀!」


  李太妃容顏憔悴,虛弱地搖了搖頭。


  小皇帝下了步輦,小跑著進殿,牽住李太妃的手:「太妃娘娘,您不舒服嗎?」


  李太妃低頭,看著五歲大的孩子清澈乾淨的眼睛,喃喃道:「皇上平安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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